小貓還是聽到了,耳朵背在腦後,機敏地往樓上看。


    它已經是隻會上下樓梯的小貓了,好奇地順著聲音的來源緊張地竄上樓,在緊閉的大門口徘徊兩圈,一屁股坐下了。


    就是這裏。


    門縫裏傳來熟悉的主人們的氣味,還有聲音,小貓寶一屁股坐下,舔舔爪子,毫不猶豫地上前撓門。


    “咪嗷。(你們好。)”


    “尼嗷~(係我呀,你們最愛的小貓~)”


    “哇啊?(你們怎麽了?)”


    “嗚~嗷嗚~籲~(為什麽不開門,我要生氣啦!)”


    孜孜不倦地連續叫了幾聲後,房門終於由內向外拉開,男主人潦草地裹著浴袍出來,一身熱汗。


    “你怎麽了?”


    男主人的聲音比平時啞,他蹲下揉了把它的腦袋,順帶檢查它的身體情況,身上帶著一股濃鬱的女主人的氣味。


    她果然也在屋裏!


    小貓寶躲開主人比平時溫度高許多的手,蹭著他的腿走進屋裏。


    “貓寶不舒服?”


    是女主人的聲音。


    她沒骨頭一樣地斜倒在床榻的邊緣,人和聲音都是懶懶散散的,看它走近,指尖對它彈琴一樣地勾了勾,在召喚它。


    雖然喜歡你,但我們小貓咪才不會任你揉捏。


    小貓寶“喵嗚”一聲跟她打招呼,輕巧地跳上床,窩在床尾,盤起尾巴,舒服地呼嚕一聲。


    甘甜看樂了,伸長手臂摸了摸毛絨絨的小貓,低低地喟歎一聲。


    插著吸管的水杯,被廉肅遞到她嘴邊。


    甘甜抬頭看了他一眼,自然地張嘴叼住。


    “洗澡?”


    他抹去她嘴角的一點水漬,低聲征求意見。


    酒勁未退,她現在渾身犯懶,不想動,沒回答,人直挺挺地往床上倒。


    廉肅一把把她撈住,“我抱你。”


    甘甜逃避,往被子裏鑽,“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廉肅眼眸黑沉,“一根手指都不讓你動。”


    五分鍾後,小貓寶撓了今晚第二次門,由此被冠上“屢教不改”壞貓貓罪名,男主人沉著臉將它遣送回一樓貓屋,閉門思過。


    兩人轉移到床鋪幹淨的客房。


    甘甜身體疲憊,腦袋卻異常活躍,她八爪魚一樣地纏著廉肅,黏黏糊糊地跟他說小話。


    “……那她的預產期是10月?”廉肅應著她的話。


    甘甜點頭,“嗯,我說好寒假去甘南看她們的,到時候她的寶寶應該已經出生了。”


    廉肅指尖卷著一縷她的頭發,“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我還一直沒機會去看聽寒建的學校。”


    她趴在他身上,好奇地仰頭看他,“你和白聽寒關係很好嗎?”


    “還不錯,一起長大。”廉肅坦言,“不過他跟葉慕青年紀相仿,兩人要更親近一點。慕青那邊怎麽樣?”


    甘甜垂下眼,不跟他對視,“醒過來應該就沒事了。”


    她的情緒都寫在臉上,明晃晃的心虛。廉肅撫了下她的後腦,“之後還過去嗎?”


    甘甜也不知道,她自己也沒想好,但平心而論,不想去。


    “我去應該也沒什麽用——”


    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兩聲,鈴聲打斷甘甜的話,她撐起上半身去拿,被子從她的肩頭滑落。


    廉肅長臂一伸,帶著她彎腰,把手機遞到她手裏。


    “是葉阿姨。”


    甘甜下意識抬頭看廉肅的表情,他神色如常,對她點頭,示意她自便。


    甘甜又趴下,摁下接聽,率先出聲:“葉阿姨。”


    “小甘呀,”葉母聲音溫和,“明後天你就不用過去啦,慕青的腿要做檢查,來回折騰的,你好好休息吧。”


    “好的阿姨,我知道啦。”


    甘甜聲音不變,眼睛卻陡然亮起來,跟天上掉假期了一樣,目光炯炯。


    廉肅把她的小表情盡收眼底,一本正經地捏著她的發尾輕掃她的臉。


    甘甜癢得想笑,握住他作亂的手,口型讓他別動。


    電話那邊是長輩,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還是沒來由地感覺到尷尬。


    “之後你去病房,還是讓阿姨給你做飯,外頭吃的不營養。”


    葉母慢聲細語地囑咐她,“想吃什麽跟慕青說,讓他交代廚房。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別客氣,今天要不是思灼跟阿姨打招呼,我們都不知道你不喜歡湯裏中藥味。”


    房間裏很安靜,廉肅距離她很近,幾乎貼著手機的背麵,葉母的每個字都鑽進廉肅的耳朵裏,還要往他心裏鑽。


    葉母說後半句話時,甘甜察覺到廉肅的身體似乎緊繃了許多。她也有點心虛,敷衍兩句,默默掛斷電話。


    兩人心裏裝的不是一件事。


    甘甜以為病症在她與葉家的婚事,不清楚廉肅曾在她與葉思灼的房前久站過。


    在擁有之前,所有的癡嗔怨憎都來自憑空想象,沒有憑據。


    但真的擁有之後,牽過她的手、吻過她的唇,想到從前葉思灼也擁有過,嫉妒的心沒有消解,反而逐漸膨脹。


    “還要在那邊待多久?”


    知道甘家被人下套之後,廉肅讓人暗中查了下套人的身份。


    那時他剛在樓梯間撞見她與葉思灼曖昧,自己也尚未理清想法。說不清打算查出來後打算如何,但得到答案時,還是覺得驚喜。


    他的公主從不等待王子的降臨,她手中淩厲的箭矢直指王位。


    所以廉肅篤定她與葉家遲早要分道揚鑣,沸沸揚揚的訂婚不過是煙霧彈。


    公主應該走向權利的階梯和向上的自由,而不是走向一個男人。


    當然,廉肅也同樣信任自己的老朋友。


    所以他不把這場玩笑式的訂婚當一回事。


    甘甜不知道廉肅真正問的是他要等待多久,把這話誤當成催促,翻身躺到另一側,斟酌著開口:“還要一段時間。”


    這個答案不是廉肅想要的,但他有耐心等。


    他側身,充滿愛意的目光流連在甘甜上臂內側的禁紋上。他今晚親眼目睹他的紋路如何奇跡般地烙印在她的皮膚上,並為此雀躍瘋狂。


    他撫摸那寸皮膚,傾身吮吻:“能保留多久?”


    甘甜有點困,打了個哈欠,眼裏浸滿水霧,“48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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