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裏,像他們這樣起晚了沒吃到早餐的旅客不少。聞到香味不約而同地圍過來,每人出了十多塊錢的食材錢,加入熱熱鬧鬧的早餐局。


    吃到一半,小院外響起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


    “我哥!”


    梁棉槿眼睛一亮,甩著一雙油乎乎的爪子雀躍地去接她哥。


    今天,梁旭鬆的白襯衫外,終於套了件對得起天氣的皮質外套。他腳步匆匆地往裏走,一邊躲開梁棉槿看似幫忙實則搗亂的手,一邊解開手上的彈力繃帶。


    他的目光透過落地窗平靜地掃過客廳大方桌上的所有人,不太熱絡地加入吃早午餐的行列。


    梁旭鬆吃飯的速度很快,風卷殘雲一樣吃完飯,比甘甜更快結束用餐。他抬頭往她這邊看了一眼,甘甜的心緊了緊,下一秒周煥起身,兩人似乎無聲地達成某種協議,心照不宣地走出去。


    她看到廊簷下神情嚴肅的兩個人,心提到嗓子眼,叉子上的煎蛋再也吃不下一口。


    “他們在討論下午岩洞探險的事。”


    咖啡被放到她手邊,小銀勺碰撞陶瓷杯壁發出混亂的響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寅子”端來咖啡,放到她手邊,耐心地向他解釋情況。


    “岩洞很多地方都沒有燈,需要帶頭燈的安全帽。但這兩天遊客很多,帶頭燈的帽子很少,蒼生的老板跟我們說租不到了,我們上午給梁旭鬆發了消息,找他想辦法。”


    甘甜略有些詫異地看向他,不明白對方突如其來的搭話是為了什麽,但不得不說,因為對方的話,她繃緊拉長的呼吸放鬆下來。


    於嘉寅也有點尷尬,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麽做,他不清楚對方在想什麽,隻是看煥兒的女朋友似乎很緊張,沒什麽安全感的樣子,想讓她放鬆下來。


    周煥不是那種心裏有小九九的男人,他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會討論些無聊的話題,更不可能當著她的麵,拉室友出去聊另一個女人。


    甘甜點了下頭,沒什麽底氣地說:“我就是有點好奇。”


    於嘉寅挑挑眉,“我明白。”


    大概五六分鍾之後周煥神色如常地回來,跟甘甜和於嘉寅討論下午岩洞探險的事。頭燈和帽子依然緊缺,到時候需要分組使用。


    這還是能解決的問題,不能解決的問題是——


    “人太多了,我們低估了人流量。岩洞景點現在需要在網上預約了,我們沒有提前預約,去不了。”


    於嘉寅掏出手機,“明天後頭去也行啊。”


    “梁旭鬆看過了,一直到七號,都沒有可預約的名額了。”周煥拿起甘甜的咖啡喝了一口,眉頭皺起來,強忍著咽下。


    於嘉寅和甘甜對視一眼,都沒忍住笑。


    民宿的咖啡機是自助的。


    “誰做的?”周煥喝了口水,戳戳甘甜的臉蛋,又拍了一下於嘉寅的肩膀,“這是速溶衝的吧?怎麽能這麽難喝?”


    於嘉寅一臉“你在侮辱我的表情”,“正經手衝咖啡好嗎?”


    “能交給速溶的事咱們就交給速溶好嗎?”周煥看向甘甜,“你喝了嗎?”


    甘甜抿緊嘴,搖頭。


    周煥端起咖啡杯到甘甜嘴邊,眼睛危險地眯了眯,“嚐嚐。”


    甘甜扭頭就跑,直愣愣地撞到恰好走過來打算加入討論的梁旭鬆,他躲閃不及,眼疾手快地伸出五指抓住了甘甜的腦袋……動作很嫻熟,看著像抓住了一顆飛過來的籃球。


    於嘉寅眼睛倏地睜大,發出一聲嘹亮的爆笑。


    周煥勾了勾嘴角,沒敢笑,從室友手裏解救出一臉懵的甘甜。


    梁旭鬆垂眼看向自己的掌心,像是有點不明白自己剛剛做了什麽。


    甘甜也顧不得管什麽梁旭鬆會不會告訴周煥她的事了,她尷尬地想把自己埋起來。


    她威脅a092:【快說這是劇情。】


    a092的聲音裏像是也有笑意:【這是劇情。】


    不過經過這麽一茬,甘甜麵對梁旭鬆時的緊張和忌憚的減輕不少,再對視時,她不會再張皇地別開眼了。


    這才是對的,甘甜告誡自己,沒什麽好心虛的,大不了就是被拆穿而已。


    “老鎮旁邊還有一處岩洞,沒有被開發過,但是在徒步線路上,這兩年還是有人規整過的,屬於半野生。出口是鎮裏還挺有名露營地,走完全程大概一個半小時,返程可以在露營地打三輪車回來,那邊挺多的。”


    梁旭鬆翻出幾張照片給他們看,兩邊的山崖往中間聚攏,隻留下一條窄小的縫透進天光,底下的石子路很寬敞,足以容納十幾個人並排走。


    途中還會經過幾處不算深的潭水,風景波瀾遼闊,比景區黑黢黢的宣傳照片更打動人。


    三人沒怎麽猶豫,就把這些信息都發給了沈慮,讓他跟住在蒼生的那邊的人商量商量。


    “有的人也挺喜歡那種黑乎乎的岩石探險的,這條路線有那種路嗎?”


    於嘉寅拿著手機問梁旭鬆。


    梁旭鬆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視線越過他,如浮動的綢緞一樣飄到他身側的兩人身上。女生和男生頭挨著頭湊在一起,正在看屏幕上他給周煥發過去的圖片。


    親密、和諧,很普通又讓人會心生向往的年輕情侶,因為出眾的外表,或多或少的會引人注意。剛剛吃完早餐,他聽到出門的其他遊客往這邊看,誇他們登對,賞心悅目。


    她恢複的很好,從昨晚的驚嚇中脫離出來,又因為剛剛的插曲,不再害怕麵對他。


    很健忘的樂天派。


    “下午我跟你們一起去。”梁旭鬆若無其事地開口,“蒼生的老板下午和我一起當你們的向導,畢竟是一條野路,多個人多個保障。”


    “行啊。”


    於嘉寅和周煥都同意,現在大多數人唯一擔心的問題,就是這條路線會不會不太安全。


    旅行的群甘甜沒有加,周煥和於嘉寅說完,又埋頭回複群裏其他人的消息。


    甘甜頂著剛剛開始,就若有若無地落到她身上的目光,隔著兩個人抬起頭,跟梁旭鬆的目光對上。


    他波瀾不驚地看著她,目光很淡,卻不容忽視。眼裏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和平時目光裏不同的情緒,很難捕捉,但被她敏銳地察覺。


    岩洞探險的事,不用避開她去聊,如果要告訴周煥她出軌的事,更不應該當著她的麵把人叫出去。


    他不打算告訴周煥她出軌的事,卻故意當著她的麵這麽做。


    他是故意的。


    甘甜突然明白,對方眼裏浮沉的情緒代表著什麽。


    是逗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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