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嘈雜的大排檔裏,這樣的動靜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甘甜短暫地被分散了一瞬注意力,心思又回到周煥身上。


    他在球館的更衣室衝過澡,白色短t包裹著一層青檸氣味,陌生的,幹燥且清淡,跟隨距離縮短,絲絲縷縷地鑽入甘甜的鼻腔。


    身側有人叫他,他轉過頭去同人說話,斜靠座椅支著手聽著,漫不經心地應和兩聲。


    服務員送來果盤,他瞥一眼,身子往甘甜這邊湊了湊,“吃不吃?”


    甘甜點了下頭,他頭也不回,腦後長眼睛一樣知道了她的答案,自如地伸出手,挑出兩個荔枝,仔仔細細地剝好。


    目光往桌上一掃,沒發現幹淨的碗碟,幹脆直接喂進她嘴裏。


    那雙骨節微微嘭起的手下午剛在球場上肆意地傳遞力量感,這會無縫切換至繞指柔模式,變成二十孝男友的他沒有絲毫扭捏。


    就是這麽體貼、細心的人,偏偏是甘甜遇到的所有主角中好感度最不穩定的一個。


    三天。


    她和a092試驗過,確定關係後,最多三天不見麵,周煥的情感值就會十米跳水一樣地猛降。


    所以她有意保持著三天一次的見麵頻率,不是每次都帶他回家,光是聊聊天,對方的情感值就會漲回去。


    從這個角度上來看,他似乎又很好哄。


    劇情推進依賴於主要角色的情感值,同樣的劇情發生在情感值不同的時期,效果完全不同。a092比小統嚴格,情感值不到預設值根本不會給她開放任務,也不劇透,怕再崩劇情線。


    像是為了印證她的想法,耳邊突然響起a092平淡的機械音:【角色情感值達到任務要求,開啟男二沈慮支線,新增任務:當著男女主的麵與沈慮有三秒以上的親密接觸。】


    男二?


    沈慮?


    當著男女主的麵?


    親密接觸?


    甘甜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任務很好,下次想要我命不要拐彎抹角,直接開口,給你就是了。】


    a092幹巴巴套用i067曾經的詞:【加油,你是最棒的。】


    同樣的詞,從a092嘴裏說出來,顯得格外陰陽怪氣。


    慢慢咀嚼荔枝的甘甜,隨著係統的話,有些食不知味地將目光投向對麵的沈慮。


    他們所處的角落裏,頭頂的射燈接觸不良,暖黃燈管無序地狂閃。光影明滅之中,沈慮的臉看起來更稠麗了些,像一副濃墨重彩的畫。


    他不知道在看什麽,剛好麵對她這邊,視線沒有焦點,穿過她不知道落到了哪裏。甘甜跟著回頭,玻璃窗裏她與沈慮的輪廓虛虛交錯,也沒從路過的行人裏頭找到答案。


    “我們就不去了,九點多了。”


    聚餐結束,周煥牽著她,拒絕其他人續攤的邀請。


    握著周煥的手,甘甜一邊笑著看他回應拉著不讓走的同學,一邊豎起耳朵聽那邊沈慮的動靜,沈慮似乎打算參與等會兒的酒吧局,安安靜靜地站在人群外圍。


    “去吧。”


    扯了扯周煥的衣角,她裝出好奇雀躍,小聲說,“我沒去過酒吧,還挺好奇的。”


    勸周煥的男生剛好是領甘甜進門的那個高個替補,聞言咧嘴笑,“看吧,你對象都想去。”


    周煥低頭覷她一眼,拉著她往遠離人群的方向走了兩步,似笑非笑地問她:“今晚不睡了?”


    沒反應過來他什麽意思的人傻乎乎地抬頭,“啊”了一聲。


    “喝酒會降低.敏感度。”


    周煥雙手抄兜,半垂著眼看她,語氣正經得像在做科普。


    見她還是不懂,圓眼困惑地盯著他,周煥直接提醒:“暑假聚餐那次——”


    嘴唇碰觸到滾燙的掌心,他聽話地噤聲,微微挑眉。


    又羞又恥的甘甜訕訕地收回手,“懂了,別說了。”


    這次聚餐的人周煥不是都熟悉,有很多第一次照麵的人,看不出人品好壞。一頓飯尚且能應付,酒吧他是不想去的。


    燈光昏暗,音樂搖曳,酒氣催化曖昧,男男女女打著遊戲的名號心照不宣的曖昧,很難把握好尺度。


    周煥沒去過也聽過豬跑,怕把他和甘甜攪和進去。


    看出她態度的鬆動,他繼續添柴:“去不去我都行,去的話肯定就沒時間……”


    “我明天上午第一節課沒課。”


    她細聲細氣地打斷他的話。


    看她猶猶豫豫但還是想去的樣子,周煥未盡的話咽回喉嚨裏。


    大學了,好奇是正常的,有他陪著也沒有什麽不安全。這麽一想周煥不勸了,還是想逗她,伸手捏捏她的耳垂,淡淡道:“行,那你做好沒覺睡的準備。”


    甘甜避開他的手,沒什麽威懾力地瞪他一眼。


    周煥回頭,跟其他人商量半天,最後決定就近找家學校附近的清吧。安全係數更高,又免去來回奔波。


    店就在另一條街上,直線距離不到500米。全當飯後散步了,一行人溜達著,沒幾分鍾就走到了。


    門臉不大,燈光略微有點暗,音樂不吵鬧,一眼看過去都是跟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學生。周煥放下心,牽著甘甜上到用鋼筋架子搭出來的二樓卡座,照例坐在角落。


    口袋裏的手機孜孜不倦地又震動兩下,經a092提醒,甘甜終於想起還有個被她拋到腦後的人。


    兩人挨得近,甘甜的手機就貼著周煥的大腿,他注意到動靜,“誰?”


    “還能有誰。”摸出手機,甘甜給他看屏幕上的“媽咪”,無比坦然,“我媽查崗。”


    她站起來,指指樓下,“我去洗手間接,這裏有點吵。”


    周煥跟著起身,“我陪你。”


    “就一個廁所呢,你怎麽陪呀,陪我進去?”


    她把手機摁在胸口處,不讓他動,“我馬上上來,給我點杯果汁哦。”


    清吧很小,洗手間就在一樓的最裏邊,他們的位置既能看到廁所門口,也能看到大門口。周煥沒勉強,湊上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快去快回。”


    甘甜笑著答應,心怦怦跳,快步走下樓。捂在心口的手機已經不震了,打電話的人看太久沒人接,委委屈屈地發了兩條短信過來。


    媽咪:【老婆tvt】


    媽咪:【一下午沒理我了 是不要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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