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跟他結婚嗎?”


    說話聲就在耳邊,甘甜不由自主地循聲側頭,顏川很英俊,或者用“漂亮”形容更準確,瘦了一圈的五官更深邃立體。


    許多看向他的時刻,甘甜都會生出他很羸弱的念頭。國人骨子裏的救風塵,她砸錢給他的那刻,是有滿足感的。


    門甫一關好他就從洗手間走出來,甘甜還記得上次他要求自己一周內跟黎敘分手的情形。又被他質問是不是要結婚,本以為會麵對更加嚴厲的質問,沒想到得到溫柔的詢問。


    可這也不能緩解她的緊張。


    她腦子轉得飛快,後背冒汗,也沒找出一個能合理解釋自己“腳踏兩條船”的理由。好在提問的人似乎已經通過剛才聽到的對話有了答案,沒有為難她,自顧自往下說:


    “是家裏的安排嗎?家裏定的婚約?”


    在討論說這種嚴肅的話題時,顏川依然無法完全放開她。嘴裏正經地討論著她和另一個人的婚約,鼻頭壓在她細嫩的皮膚上,細細嗅聞她的氣味。他的動作如同一隻迫切想要確認主人身上有沒有其他動物氣味的狗。


    “被迫的嗎?為了利益?”收起獠牙的寵物犬不知道是不是聞到了別人的氣味,語氣重了一點,不再那麽平靜,用犀利的、審視的目光盯著甘甜,“那我怎麽辦?”


    “什、什麽?”什麽你怎麽辦?


    麵對這種目光,甘甜努力鎮定的腦子空了一瞬,他的眼神似乎在說如果不給他一個滿意的回答,她就完蛋了。可不是她才是金主嗎?他們本就不平等,不用保證忠誠,擁有絕對主導地位的人,是她才對。


    才剛強硬地板起麵孔一秒,顏川似乎就洞察了她的想法。她正想嚐試用冷硬的口吻告訴他不該用這種語氣對金主說話,就接觸到他柔軟的眼神,剛剛滿眼尖銳的控訴消失了,好像一切都是錯覺。


    他的語氣裏充滿了善解人意,還有一絲膽怯和委屈。


    “我聽說商業聯姻沒有感情,都是各玩各的。就算你結婚了,也會來找我的,對不對?”


    像是為了得到甘甜肯定的答複,顏川屈膝蹲在她麵前的地毯上,跟剛剛給她檢查傷口時一樣。蹲下來的男人看起來更弱勢了一點,“我不要什麽名份,我就隻是想陪著你,像普通情侶一樣。有空的時候,你就陪我,沒空的時候你就忙你的,我會乖乖待著。”


    他笑起來,唇角翹得很高,目光溫柔澄澈,“到時候我可以在你們婚房附近租個房子,這樣就能方便你來找我了。或者我幹脆住在你家樓上或者樓下,好不好?這樣更方便。


    我會很乖的,在電梯裏遇到你們,我也會扮演一個跟你不太熟悉的鄰居,叫你一聲甘小姐。”


    男人的聲音醇厚低啞,像是深夜午夜電台的主持人,撩撥著甘甜的神經。心跳得飛快,血液往腦袋裏湧,臉熱得不像話。休息室裏很安靜,一點細小的聲音都會被放大,呼吸聲纏繞在一起。


    敲門聲打斷這一切。


    “小姐,夫人讓我給你送裙子。”


    讓其他人看到她和顏川在一起總歸是不好的,甘甜的腦子清醒一點,後知後覺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她看了顏川一眼,後者已經自如地起身往洗手間走過去。


    不能再這樣待下去了,在這個所有人都能自由進出的休息室,很危險。取到衣服,甘甜對顏川說:“你先離開。”


    翻臉不認人的樣子讓男人的氣息沉了一瞬,但顏川很快也意識到這不是一個適合發生什麽的場合。所以沒有說出任何反對的話,隻提醒了甘甜一句“反鎖好門”就離開休息室。


    休息室陷入沉默,甘甜沒有立刻換衣服,事實上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心思繼續今晚的宴會,應付男人讓她疲憊。


    脊背一麻,強烈的被注視感突然籠罩全身,身後傳來窸窣的響動,像是腳步聲。有人?甘甜汗毛炸起,僵直身體回頭一看,撇了撇嘴角,愣是扯不出一個笑。


    “哥……哥哥……”


    氣質出眾的男人,站在背光的屏風前,五官陷入陰影裏,平光鏡下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罕見地沒有回應她的稱呼。


    甘甜慌張地從沙發上跳下去,試圖找出一個能解釋所有事情的理由,卻一個字都講不出來。滿腦子都是盛觀瀾怎麽在這裏?他什麽時候進來的?他比她來的早?那不是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到了?答案通通是肯定。


    餘光裏,男人似乎笑了一下。


    “很好玩嗎?”


    男人的聲音裏是從未有過的惡劣譏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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