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予醒來時,人已在皇宮之中。


    “我要回去。我要娟娘,我要孩子們!”


    她氣得叉著腰在殿內來回不斷暴走。


    “讓狗皇帝即刻送我回家!”


    “娘娘呀,不可大呼小叫呀!”


    克奉不敢說,這個狗皇帝的稱呼可不能亂喊。隻能勸她小點兒聲。


    當然,他也豁出去了,既然喚一聲“娘娘”能討帝王歡心,那他就喚吧。


    卿予氣得抓起龍案上的筆墨紙硯,就往地上砸。


    又抓起名貴的瓷器想要往地上丟,被克奉雙手攔住了。


    “娘娘,砸不得呀,砸壞了,浪費的,可是自家銀子呀!”


    他不勸還好,卿予一聽,恨不得把花瓶砸克奉腦袋上。


    他連忙護住頭,“娘娘,奴才錯了!”


    “娘娘,請您想想陝甘兩省受了雪災的百姓,一個花瓶換的銀子,可以供一家幾口人飽食許久了。”


    卿予忿忿然的猶豫了一會兒,這才把花瓶放下。


    一想到這廝如今的做法,是打算把她關皇宮裏。卿予又繼續煩躁的在殿內打著轉轉。


    轉了許久,她也累了。


    也就安靜了下來,打算等暴君回來,和他好好的談一談。


    他若想她此生還能有幾分歡愉,那就趁早打消關著她的念頭。


    可她還真就低估了狗男人的自私和偏執。


    李皓宇回紫宸殿後,任卿予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就是不鬆口放她出宮。


    還臭不要臉的說,泉宮的三日相伴,朝野皆知,她已經是皇帝的女人了。


    “你要點臉!要點臉!”


    卿予氣急了,隻會指著他罵,恨不得手指頭戳他腦門上。


    “要臉?”


    李皓宇“嗬嗬”一笑,咬緊了後槽牙,


    “你不是都承認了嗎?泉宮三日,你陪王伴駕,肚子裏已經有了朕的子嗣,若朕有不測,還要讓南安王攝政呢!”


    他促狹的摟住她,在她小腹上摸了一把。


    “嬌妻幼子,朕怎麽可能拱手讓與他人!”


    “胡說什麽?我與你清清白白,並沒有……沒有肌膚之親。”


    卿予氣得喲,知道這個豎子從小就沒臉沒皮,可他怎麽就能這樣胡攪蠻纏呀。


    “予兒難道又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要個孩子多麽容易,可以借腹,還可以假孕。”


    他說的話,完全是那三日,她說來戲弄他的話。


    此時都全盤還給她。


    停留在她腹部的手,又壞壞兒的薅了一把。


    “可皇室血統豈能混淆,朕自當勤勉努力,親力親為!”


    “朕的好予兒,你永遠都得記得,這世上,隻有最愛你的人,才能保你一世平安。真心愛你的男人, 血脈至親的兒子,才會掏心窩子對你,傾盡一切護著你。”


    卿予嗤笑一聲,狗皇帝說得義正辭嚴,還不是為了惦記她的那身皮肉。


    見自己的心思暴露無遺,李皓宇也不覺得汗顏,“總而言之,這輩子朕都不能離開你。我們生同衾,死同穴!”


    好一個生同衾,死同穴?


    這是死都不會放過她了。


    卿予咬著唇,無奈的罵,“豎子使我不得開心顏!”


    “好了,別罵人了。雖說罵人的時候,朕的予兒也那麽美,可皇後太凶,容易落言官口舌。”


    李皓宇壞壞兒的勾起唇角。


    卿予坐到床榻的腳榻上,抱著雙臂,把頭深埋進去。


    沮喪極了。


    李皓宇挨著她坐下,把她攬入懷裏。


    “別碰我!”


    卿予挪了挪,才不想和他有接觸。


    李皓宇又挨過去,扒拉了下她肩膀,“予兒,這兩年你受的苦,你放心,朕很快就會給你一個交代。”


    他說罷,起身整了整龍袍的下擺,大步往偏殿去了。


    人走遠了,還拋下一句促狹,清冽的聲音,——


    “予兒,你放心,朕這兩日要養精蓄銳,和六哥比劍!待朕贏了他,再和你生小皇子!”


    聽卿予氣得跺腳,他望著殿宇外深邃幽藍的天,高深莫測的笑了。


    三日後,是皇帝和南安王比試的日子。


    一大早,狗男人也不上朝。就在紫宸殿內擺弄著自己的龍泉劍。


    殿前黃門扯著尖細的嗓門,在廊下來報,說南安王與朝中各位大人皆已到禦花園恭候聖駕。


    李皓宇換了一身便服,玉帶束腰,身姿挺拔驕傲。


    他牽著卿予,一道往禦花園而去。


    今日天氣晴好,禦道上的雪,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而李寒星闊步向前,兩人之間連虛禮都沒有,就這樣直麵對峙。


    “傳朕旨意,朕和六王兄這場比試,刀劍無情,輸贏生死都各安天命。”


    當著百官,李皓宇豪情萬丈,可卿予知道,他自小就舞刀弄劍,弓馬嫻熟。


    反觀李寒星,他自小就是位文縐縐的王爺。


    “聖上龍體係於社稷,不可兒戲呀。”


    言尚書與周老太傅領頭,朝臣們烏泱泱跪下表示反對。


    而卿予卻很想進言讓李皓宇把麗雅的孩子煦皇子立為太子,也算提前給自己安排後事。


    她忍了又忍,才打消了進諫的主意。


    她擔心自己這樣諫言,會被狗男人抓去殉葬。


    這廝可說過什麽生同衾,死同穴的話。暴君能說出什麽浪漫誓言呀,不過是勿怪他言之不預的奪命符罷了。


    卿予心裏有恨,巴不得今日南安王一劍削了狗皇帝。


    她行到李寒星跟前,神色略有些擔憂。


    “小予兒。我不想再忍。”


    李寒星負手而立,蕭然卓絕,無限的痛苦和恨意、已經折磨他太久。


    今日再不發泄,他怕是要瘋魔了。


    當著百官的麵,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也不能亂說什麽。


    李寒星退後一步,率先拔出隨身的魁星劍。


    李皓宇身旁的黃門也隨即呈上龍泉劍。


    兩人執劍相向,大有虎嘯龍吟之勢。


    李寒星淩空揮出了第一劍。而狗皇帝運劍抵擋。


    劍光所過之處,夾帶雷霆之怒,落葉紛紛。


    兩個人在比試中言語也不停交鋒。


    很多人拉長了耳朵聽,無奈距離太遠,夾雜劍擊的爭鳴之音,風吹不過來一點聲音。


    正打得難解難分,劍芒激起一片寒星。


    太後在一群太監宮人的簇擁下急急而來。


    “林愛卿,你說今日比試,最終會是誰勝誰負?”


    太後一來,就站在卿予跟前,開口問詢。


    見慣了風浪與生死攸關,白太後此刻還算穩得住。


    “臣不知。”


    她心裏也茫然。此刻深深為剛才沒有全力阻止這場比試而後悔。


    南安王今日此舉,更多是想為她泄憤,一洗羞辱。可剛才那一刻,她一時衝動,就想讓六王發泄,也想看皇帝下不來台。


    “那你希望誰贏?”


    太後的問話咄咄逼人。


    這場比試下來,最好點到為止,不然不會有贏家。


    皇帝傷了,亡了,南安王逃不掉幹係。


    可李寒星要是輸了,傷痛生死,隻有自認倒黴。


    鬥了一個時辰,還未分伯仲。


    南安王這些年,韜光養晦,深藏不露。


    而狗皇帝也還沒有被酒色掏空身體。


    “太後,您快想辦法,不能再打下去了。平時置氣,可都是先皇骨血呀。”


    周老太傅急得抓出了一頭亂發,此時,他的滿頭白發,就在風裏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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