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得迷迷糊糊間,李皓宇踉踉蹌蹌的起身,踢翻了腳邊空空的酒壇。


    “予兒,你不能不要你的九哥哥。”


    他眼眶紅了,如隻委屈的大狗一般,朝卿予撲過去。


    她一閃身,李皓宇就剛好栽倒在榻上。


    ”終於醉了。浪費我一壇哥哥的酒!”


    卿予氣惱的在他臉上拍了拍,他已經醉得厲害了。


    想到這兩年來心底的委屈,卿予捏著他鼻子,舉著酒壇,湊過去,


    ……


    歸雁的鳴叫聲,撕破了清晨的寂靜。


    第一場冬雪,紛紛揚揚,窗外的梅花枝頭上,覆上一層雪白晶瑩。


    李皓宇撫摸了下宿醉後痛到炸裂的頭,一雙眼好奇的四處望去,屋子裏簡樸雅致,氤氳了女兒家的暗香。回憶的碎片,在腦海裏一點點閃現,他低頭一看,可懷裏空空落落。


    卿予不在他懷中。


    抬眼找了一圈,她也不在房中。


    “宵雲!”


    他撐著發沉的腦袋,朝外喊了一聲。


    “主子,您醒了呀?”


    門外弓著身進來兩個人。


    “你女主子呢?”


    他用力按了按額頭,問克奉。


    “她在廚房給您張羅醒酒湯。”


    克奉垂著眼睛,小心翼翼的回答。


    “昨兒在門外伺候了一夜?”


    李皓宇勾起唇角,仰在榻上,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這是她的屋子,她的床榻,入鼻處,還有一股子獨屬於她的冷香。


    真好呀,和她在一起待了一夜。


    李皓宇對卿予的柔情蜜語,可謂分外期待。“那你應該聽到了昨兒夜裏她對朕說了什麽。一字一句的,都告訴給朕!”


    要知道卿予每次酒至微醺時,可都是個話癆和纏人精,還說要給他生孩子。可恨自己不爭氣,昨夜醉太厲害了,才未能與她成事。


    克奉垂著頭,不說話。


    ”混賬東西,昨晚又打盹了?“


    李皓宇睜開眼罵克奉,一雙眼氣得快噴出火來。


    他又掉轉眼眸望向宵雲,“你告訴朕,昨兒林愛卿她說了什麽?”


    要是身為暗衛頭子的宵雲也答不上來,那就可以直接拖出去殺了。


    宵雲也低著頭,渾身瑟瑟。


    在王府時,幾十個殺手圍攻,宵雲孤身救他,渾身被捅了幾十個血窟窿,這個小子也沒有認慫。


    今兒卻畏畏縮縮,一點也沒出息。


    ”這不是你行事的風格,在朕跟前,你大可直言不諱!”


    李皓宇語氣平靜,可無形的壓迫已蔓延在宵雲四周。


    宵雲瞟了瞟門口,終於鼓足了勇氣,小聲兒說,“聖上要聽真話嗎?”


    李皓宇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但他還是踹了宵雲一腳,“如實交代!”


    宵雲豁出去了,粗著嗓子說出了實情。


    “林大人,她,她罵了聖上一夜。”


    大不了今兒挨頓打,也好過被皇帝誤認為瀆職而掉腦袋。


    “罵了朕一夜?”


    李皓宇揉著腦袋,從榻上坐起來,混沌的長眼睛恢複了幾分清明。


    “膽兒還是那麽肥!去,把她找過來,朕今兒要讓她自己說,都罵了朕什麽。”


    克奉再是害怕,還是捧著衣衫上前,伺候皇帝更衣。


    宵雲在書房裏找到了卿予。


    卿予長發綰得精精神神,身著一身天青的襴袍。


    此時,她正在十分認真的寫納諫書,告誡君王,一不可冒然在臣子家中留宿,二為了龍體考慮,切不可濫飲。


    這封奏疏遞上去,對外,她是忠肝義膽,敢於直言進諫的良臣,對李皓宇,也表明了自己不待見他的態度。


    卿予隨著宵雲回了自己的閨房,正待抬腳進去,克奉的一句話,差點讓她跌坐在地。


    “大人呀,聖上知道你昨兒夜裏罵他了。”


    此時後撤已是來不及,卿予回身端起克奉手上的醒酒湯,進了屋。


    她可素有酒量,昨夜與他對飲,邊喝又將大半的酒,偷偷吐到帕子裏。


    見他醉倒了,卿予喚他,——


    李皓宇醉眼朦朧,歪在榻上,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卿予捏著他的鼻子,一聲接一聲的喚,


    “大豬!”


    “李狗!”


    “小兒!”


    “豎子!”


    “暴君!”


    也一碗接一碗的黃酒給他灌下去,


    “你答應一聲呢。”


    她不僅罵,還捏著他鼻子讓他答應。


    而李皓宇眯著一雙桃花眼,幾次想去牽她的手,笑得沒臉沒皮,“予兒呀,那九哥哥答應一聲,你就親我一口。”


    狗男人,醉成這樣,連好賴話都分不清了,還想占她便宜。


    “好!”


    卿予糊弄他,讓他閉上眼,聽他每答應一聲,她就在手背上響亮的親一聲給他聽。


    昨兒卿予是玩開心了,也出氣了。豈料隔牆有耳,忘記了狗皇帝身邊還養著那麽多的狗腿子。


    “聖上!”


    她訥訥的喚了一聲,卻眼睫低垂,不敢與李皓宇正視。


    李皓宇一看,就知道她心虛了。


    不由得罵道,“給朕滾出去,領三十鞭子!”


    三十鞭子?


    暴君就是暴君呀!


    卿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這三十鞭子下去,這處估摸著是不能要了。


    “不是說你!”


    李皓宇哀怨的望了她一眼,踢了跪在跟前的宵雲一腳,“你,滾去領罰!”


    “謝主隆恩!”


    宵雲趕緊屁顛顛的跑了。


    而克奉在皇帝眼峰掃過來之際,也諾諾道,“奴才馬上麻溜的滾!”


    見這情景,卿予想說,那她也滾?


    “你!不許走!”


    李皓宇撐著宿醉後的腦袋,一雙長眼睛裏,滿是怨懟。


    卿予知道,她逃不掉了。


    而李皓宇沒好氣的問,“愛卿,昨兒你罵了朕一夜?”


    “臣醉了,說了什麽,都記不住了。”


    卿予趕緊也揉了揉腦袋,大剌剌的回答。


    “還敢欺君,是不是要朕命人抱兩壇酒給你喝,就想起來了。”


    “臣現在還頭疼呢。可不能喝了。”


    卿予忙拒絕道。


    可她這眼神清明,唇角偷笑的愜意模樣,哪裏有半分宿醉後的不適應。


    “小騙子!”


    李皓宇罵。


    “昨兒陪朕喝酒,這個送你?”


    他說著,從衣襟裏掏出支簪子遞給卿予。


    這支祥雲簪子由白玉製成,簪尾處鐫刻了一處小小的梅花字紋。


    那正是從王玫娘那裏搜出來的關於前朝舊物的印記。


    卿予隻瞧得眼熟。


    李皓宇見她神色平靜,又倏然把簪子收入衣袖中,“算了。”


    這個物件不能留她身邊。


    逗她好玩嗎?


    卿予小聲兒道,“聖上可真小氣。”


    這白玉可是上乘的和田籽料,她送去當鋪,今冬林府的碳可就夠了。


    “想要?”


    李皓宇起身,壞壞兒 的問,“那你親朕一下,這簪子就歸你 了。”


    “你若多親幾下,那就連朕也歸你了。”


    卿予被狗男人的話嚇得退到門邊,一旦他走過來,她隻有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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