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靈進殿,除了卿予和周太傅外,大臣們皆垂下了眼睛。


    這皇帝的女人,就算再美再嬌,也不能多看。


    李皓宇微微別過臉,聲音肅然,“中秋夜,你佛寶丟失,經查並非林愛卿所為。按律法,這構陷大臣,可是重罪。”


    聽了皇帝的話,白子靈不樂意了,


    她雖還跪在地上,卻驕矜的說,


    “那日臣妾佛珠丟失是事實,掛在林大 學士腰上也是事實,這縱目睽睽,怎麽是本宮構陷她呢。


    再說,從頭到尾,臣妾都陪在聖上身旁,也沒有時間去指使下人呀。”


    正說得興起,白子靈倏然間眼睛瞪大,纖長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紅毯上遺留著的五彩流蘇,和那一片灰色的粉末,


    幾乎快要尖叫起來,“聖上,這是臣妾的佛寶嗎?”


    “是,已經讓林愛卿敲成粉了。”


    一想到卿予適才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李皓宇忍不住扶了扶額。


    再一看白子靈泫然欲泣,還扮上了委屈,他不耐煩的說道,“貴妃也不必哭,林愛卿掏了五千兩銀子,這佛寶已經歸她了。”


    “臣妾不要銀子,就要這佛珠。”


    白子靈作為國公府的嫡孫女,自小就跋扈慣了。


    她此時望向卿予,美目銜恨,\"林卿予,你可知道這串佛珠的來曆。這是太祖時候就有的聖物,你竟敢毀壞?”


    “今日你若不能給本宮一串一模一樣的佛珠,那就按你中秋夜所說,受廷杖一千下。”


    白子靈咄咄逼人,卿予也不畏懼,朝前邁出一步,掏出了腰上的打王鞭。


    她直視白子靈的臉,徐徐說道,“再是聖物,也歸臣所有了。要如何處理,旁人不可置喙。”


    “而貴妃娘娘,你在中秋夜構陷臣,想必這幾日定然過的痛快極了。”


    “可天道昭昭,今日你躲不掉了。”


    “你胡說,不是本宮!”


    白子靈分辯道,可卿予手上的鞭子已抵在了她下頜處,“貴妃娘娘,你這句——不是本宮和本宮不知情,可是兩個意思呀。”


    卿予眼眸裏浮現出一絲笑意,卻又帶著三分嘲諷,\"那日,我被酒糟汙了衣裳,隨韓內侍去偏殿更衣。


    紅綢布下蓋著的,並非什麽正經衣裳。聯係後麵的佛珠案,也就不難解釋了,這一切就是為了激怒我,才好為後來的誣陷製造可乘之機。”


    卿予何其聰明,舞衣一事後,她也覺得蹊蹺,就算李皓宇想要羞辱他,這韓克奉卻萬萬不會。


    當年,韓家被抄,克奉與克儉兩兄弟還是林太公保下來的。她一直沒想明白克奉為何在見到她沒有換衣裳後,會露出失望凝重的表情。


    她調轉眼眸,“敢問韓內侍,你那日給我預備的,可是一套妃色的舞娘衣裳?”


    克奉聽了卿予的問話,也不敢回答。隻是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禦座之下。


    都是他,把聖上交代的事給辦砸了呀。


    偏生他追出來的時候,又被人絆了一下,待他重回偏殿時,地上扔著的皇後翟衣,滿是灰塵與腳印。


    他糊裏糊塗,以為是林娘娘還在和聖上置氣,卻沒有想到,有人在裏麵偷梁換柱。


    克奉跪在禦前,瑟瑟抖著。


    “狗奴才,你辦的好差事!”


    李皓宇罵克奉,掐住了手中白玉狸貓的脖子。


    這白家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如此大膽,真當他這個皇帝是擺設嗎?


    他大步走到卿予跟前,握住她拿了打王鞭的手,往身後一帶。


    然後也不再顧及所謂的皇家體麵,當著朝臣,一手捏住白子靈下頜。


    “朕的好貴妃呀,看來你背著朕,還做了不少事呀。”


    李皓宇涼涼的說,然後吩咐左右,“把貴妃拖下去,就在承天門下,掌嘴三十。”


    白子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恐萬分的說,“聖上,你不能這樣對臣妾呀。”


    可對視上他涼薄的雙眸,她渾身都卸了力。


    “哥哥,救我!”她又環視四周,想在朝官中尋找到白子楊的身影。


    “貴妃娘娘,武威侯昨兒告假了。請隨奴才走吧。”


    克奉對白子靈做了個“請”的動作。


    白子靈恨恨的望向卿予,可她的雙眸穿不透皇帝頎長的身體。


    而卿予還從李皓宇身後探出頭來,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本宮絕不受辱!林卿予,你這個賤……”


    白子靈咬碎了銀牙,正在罵,李皓宇倏然出手,捏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摔在地上。


    克奉忙取出汗巾,一把捂住她的嘴,再揮手召來一個黃門,把這身嬌體貴的貴妃拖了出去。


    臣子們都看傻了,尤其家有悍婦的幾位,看向皇帝的眼神,多了好幾分崇敬。


    卿予繞過暴君,走到大殿門口,遠遠兒的看著。


    白子靈被按跪在華表前,一個老嬤嬤左右開弓,一個個的巴掌,重重的落在了貴妃娘娘素日裏保養得宜的美人麵上,


    卿予無限唏噓,雖說她不是物傷其類的軟弱性子,但今日的白子靈和曾經的自己,都是前車之鑒。


    做李皓宇的枕邊人,可從來都沒有好下場。


    卿予看完熱鬧,又習慣性的縮回了人群中。佝僂著背,躲在身材高大的劉凜身後裝鵪鶉。


    回到禦座上的李皓宇,又看不到卿予的身影了。


    眼神在臣子堆裏挖了一會兒,這才重新鎖定了那抹纖細的身影。


    李皓宇冷冷一笑,眼裏帶著幾分促狹和勝券在握。


    他收拾了白子靈,現在該來收拾她了。


    等予兒求他的時候,他要把她捉到無人處親自行刑。


    當然,這個刑罰,旖旎,香豔,是昔日重溫,……


    他們曾經相愛,以後也會一直相愛,……


    下了決斷,李皓宇勾起唇角,如一隻即將得逞的狐狸,他憋著壞說,——


    “林愛卿折騰了一早上,定然是餓了,來人,給她上桂花糕。”


    卿予 愣住了。


    她不是已經在遠著他了嗎?


    暴君又在搞什麽?


    的確,桂花糕承載了他們少時的回憶與兩人間的情誼,可糕點的味道沒變,人卻早就麵目全非。


    他怎麽還有臉,去提什麽太皇太後宮裏的桂花糕?


    卿予冷冷一笑,雙眸中染透了霜雪,


    “聖上不知,自臣搬回林府,再不吃桂花糕。桂花糕對臣而言,就如今日這佛寶一般,讓人瞧著隻會作嘔生厭。”


    她的一句話,噎住了李皓宇。


    他掐著白玉狸貓脖子的手指倏然收緊。


    “林愛卿果然非尋常女子。隻是朕一番心意,你難道要辜負嗎?”


    “禦膳房的人呢?”


    李皓宇怒聲問,他咬著後槽牙,恨意無窮,一雙眼就來回在朝臣的頭頂上梭巡。


    殿中臣子趕緊識趣的垂下眼睛,不敢窺視天顏,都生怕一個不慎,會腦袋搬家。


    “林愛卿,你今日吃完了這些桂花糕,朕就準許你下朝回家。”


    皇帝話音落下,黃門並著宮娥,魚貫而入,端上來 滿滿五個盤子,


    每個華貴的描金瓷盤裏,都堆疊擺放了八塊桂花糕,如玉潔白,也清香嫋嫋。


    往日裏桂花糕都做的精巧,能送女子的小嘴恰好一口一個。今日的桂花糕,偏生每一個都蒸得如男子拳頭般大小。


    卿予眼睛瞪得溜圓,她就從沒見過這麽大的桂花糕,


    況且還這麽多,又怎麽可能吃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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