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豹和鬣狗猶如野獸一般纏鬥在了一起,互相廝殺,誰也不讓誰。


    但明顯能夠看出獵豹不是鬣狗的對手,不過須臾,獵豹渾身被撕咬得鮮血淋漓,那隻無法動彈的後腿更是被硬生生地扯斷。


    這一幕看得在場的每一個獸人心驚膽顫,不氣都不敢出一下。


    最後,獵豹終於堅持不住了,癱倒在地,化回人形。


    他滿臉刀疤的麵容慘白無比,拖著鮮血淋漓的短腿匍匐在鬣狗麵前,恨恨地低下了頭。


    一句話也沒說。


    但在場所有獸人都知道,他敗了。


    鬣狗化為人形,冷冷地看著麵前的刀疤獸人,聲音裏卻聽不出任何情緒:“下一次,就不是咬斷腿這麽簡單了。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刀疤獸人死死地咬緊了牙關,整隻後腿被活生生咬斷,這種疼痛幾乎是常人無法忍受的,但他知道,修羅對他還是留手了。


    就如同他口中說的一樣,如果是換了別人,就不是咬斷腿那麽簡單了。


    依照修羅的性格,會直接咬斷對方的喉嚨,因為這樣可以一勞永逸,杜絕一切麻煩。


    可為什麽……修羅要為了一個雌性而心甘情願地染上麻煩?!


    刀疤獸人朝蘇淺淺投去怨恨而又不解的目光,這個雌性到底哪裏好了?


    難道就因為她是傳說中的聖雌性?


    但留給刀疤獸人思考的時間不多了,他拖著僅存的一隻腿,狼狽地離開了流浪獸人隊伍。


    他會去哪兒,蘇淺淺不知道,但能夠篤定,他的下場不會好受。


    在這沒有水源、沒有食物的密林之中,他一個受了重傷,斷了一條腿的獸人,能好過到哪裏?


    刀疤獸人徹底消失之後,整個流浪獸人隊伍出奇的安靜,各自回到位置上睡覺,期間沒有人說一句話,仿佛離開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不是他們口中敬重的“石哥”。


    ……


    蘇淺淺睡醒的時候已經天色大亮,耳邊傳來清晨間蟲鳴鳥叫的聲音。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發現流浪獸人們都已經起來了,整理好了行囊,一副隨時準備出發的樣子。


    怎麽都沒人叫醒她?


    蘇淺淺坐起身,向那位滿身豹紋的獸人投去疑問的視線。


    她先前被刀疤獸人為難的時候,這個獸人站出來為她說過話,看上去應該是個好相處的。


    誰料那獸人隻是看了她一眼,便迅速低下頭去,然後小聲地回了一句:“老大去附近探路了,過會兒才能回來。”


    蘇淺淺:“……”


    她不是問修羅的去向……


    她又去看其他獸人,然而大夥一見她看過來,都紛紛低下頭,仿佛忌憚著什麽,不敢與她對視。


    怎麽回事兒?


    經過昨晚的事情後,這些家夥怎麽都變了一副麵孔?


    她分明是這些流浪獸人劫持來的“貨物”,怎麽搞得這些家夥很怕她似的……


    算了,隨便他們怎麽想吧。


    蘇淺淺不理解,索性也不再深思。


    她從地上站起,動了動酸麻的手腕。


    手腕被捆了一整晚,睡覺的時候非常不舒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待會得想個辦法讓他們解開才行……


    正想著,修羅回來了。


    “老大,你探路回來了。”滿身豹紋的獸人連忙迎上去,“那條路能走得通嗎?”


    修羅微微點頭,隨即將目光落在一旁的蘇淺淺身上。


    蘇淺淺下意識地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可那雙獸瞳裏,卻是滿是冰冷,聲音裏也帶著厭煩:“準備好了就快點出發,別磨磨蹭蹭的。”


    蘇淺淺聞言愣了愣,這家夥咋了?


    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麽今天就對她這副態度?


    “好的好的,老大,我們現在就出發。”那豹紋獸人連連點頭應道,招呼一眾獸人上路。


    蘇淺淺也被兩個流浪獸人一起抬到了駝鹿上。


    眾人開始出發,修羅照樣走在前頭帶路。


    這時,豹紋獸人突然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道:“你別見怪,老大就是這副樣子……”


    蘇淺淺木著臉,看了眼走在前麵頭也不回的男人,一臉無語地道:“他今天是吃了炸藥嗎?一點兒就炸。”


    “……”


    豹紋獸人歎了口氣,愈發壓低聲音道:“主要是……你昨晚看到了老大的獸形。”


    “我看了他的獸形又怎麽樣?”蘇淺淺感到不解,不就是長得醜了些嗎?


    豹紋獸人一臉凝重:“一般來說,看過老大獸形的雌性,都已經去見獸神了……你算幸運的,還活著。”


    蘇淺淺:“……”


    這家夥有病吧?!


    為什麽瞧見他獸形的雌性都要去死?


    不就是獸形長得醜了些嗎,這就受不了了?


    唉,原本還想著今天想辦法跟那修羅說幾句好話,讓他解下自己手腕上的捆綁,看來是沒戲了……


    蘇淺淺鬱悶地撇了撇嘴,又看了眼走在前麵的修羅,這才發現,修羅一直以來都是用獸皮包將自己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的,就算行走在如此悶熱的密林之中,也不會讓身上的皮膚裸露出來半分。


    這家夥難道也會因為那一身無法抹去的傷疤而敏感自卑?


    所以他表現出來的自大狂妄更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自卑?


    想到這兒,蘇淺淺忍不住歎了口氣,收回視線不再去看前麵的人。


    隨著眾人的前行,大夥漸漸走出了這片密林,來到一片更加廣闊無邊的茂林中。


    這片茂林的樹木高大粗壯,一看就是活了幾百年的參天古樹,而走在林中,天氣也愈發潮濕悶熱。


    幾個獸人熱得暈頭轉向,但也認出了這是哪裏,不禁感到驚疑:“老大,這裏不是那個天空霸主的地盤嗎,咱們隨便闖入這裏不會出事吧?”


    修羅沒有說話,隻是目光淡淡地看向蘇淺淺,隨後冷聲吩咐道:“用獸皮罩住她的頭,然後找個東西把她的嘴巴塞起來,不能發出任何一點兒聲音。”


    蘇淺淺:“???”


    她犯了啥錯,怎麽能這麽對她?!


    然而,沒等她開口,那豹紋獸人就一個箭步躥了過來,趕緊用一團獸皮堵住了她的嘴。


    “不好意思哈。”豹紋獸人朝她歉意地笑了笑,然後壓低聲音道:“咱們馬上就要進入那位天空霸主的地盤了,為了防止他發現你的身份,還是把你的臉遮起來為好。”


    說完,他便將一塊獸皮罩在她頭上。


    獸皮很大,像塊蓋頭似的,不僅是頭,連上半身都遮得嚴嚴實實的。


    用不用這麽誇張?


    “你們不是流浪獸人嗎,怎麽害怕那什麽天空霸主?”蘇淺淺忍不住問。


    “不是怕,隻是不想生事端。”豹紋獸人糾正道,“那家夥負責監管萬獸城周邊方圓幾百裏區域,還是一方領域的天空霸主,他背後的獸族勢力很強大,而你又是聖雌性,要是被他發現了身份,少不了惹出麻煩。”


    蘇淺淺撇了撇嘴,沒再說話。


    不過,這天空霸主到底是誰啊,怎麽讓這些流浪獸人這麽忌憚?


    說到底,這些流浪獸人是怕那個天空霸主發現了她聖雌性的身份,從而引來爭搶吧……


    這樣一想,蘇淺淺也不再排斥頭上蓋著的獸皮。


    她還要去萬獸城呢,可不能被那個天空霸主看上。


    ……


    一隊人走走停停,在這茂密的森林裏穿梭著。


    林中實在悶熱,加上頭上罩著的獸皮,蘇淺淺隻覺透不過氣來。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走出這片林子啊?


    她正腹誹著,突然聽到高空中響起一聲嘹亮的鷹鳴。


    一陣狂風呼嘯而至,身材嬌小的蘇淺淺差點被風吹起,好在豹紋獸人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按著她的肩膀將她固定在駝鹿的背上。


    “你這太輕了吧。”豹紋獸人小聲腹誹了一句。


    蘇淺淺被堵住嘴巴,隻能“唔唔”兩聲回應。


    但隨即,她突然聽到一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何人擅闖我的領地?!”


    狂風隨著聲音席卷而至,大片的樹葉如雨點般落下。


    隊伍裏最擅長交涉的豹紋獸人連忙鬆開蘇淺淺的肩膀,上前道:“大人,您好,我們是去往萬獸城兌換東西的商隊,途中路過此地,想在您這裏借口水喝。”


    “借水喝?”


    熟悉的聲音響起,語調中帶著幾分熟悉的散漫和輕佻。


    蘇淺淺瞬間僵住身體,一動不敢動。


    這份熟悉的語氣讓她完全想起這人是誰了。


    然而,下一秒,她就感覺一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是誰?”


    “她啊,哦,她是我們部落逃跑出來的奴隸,我們剛抓回來。”豹紋獸人連忙解釋道,“大人您別見怪,這奴隸忒狡猾,如果不這樣綁住她,一不留神就給她跑了。”


    “是嗎。”銀朔看著對麵坐在駝鹿上被獸皮蒙得嚴嚴實實的雌性,視線不由得下移,落在那雙被死死綁住的手腕上。


    陽光下,那雙手膚白如雪,十指纖纖,一粒繭子也看不見,水蔥似的指頭上長著淺粉色的指甲,這一看就不是一雙奴隸會有的手。


    銀朔看著那雙手,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微妙:“這人不太像奴隸。”


    “是、是嗎?”豹紋獸人連忙擋在了蘇淺淺麵前,笑著打哈哈:“大人您是不知道,這奴隸天生患有重病,平常也不怎麽幹活,所以看上去有些瘦弱……”


    “銀朔。”這時,修羅開口了,他直接喊了銀朔的全名,“別廢話了,我想從你這裏路過去萬獸城,隊伍裏的水不夠了,要獸晶還是海晶沙,隨你提,我可以按照萬獸城市場價的兩倍跟你換水。”


    “行啊。”銀朔答應得倒是很爽快,“不過,熱季來了,這附近的水源幾乎已經幹涸,你們想要水源的話,估計要走很遠的距離。”


    修羅皺了皺眉:“那離我們最近的水源在哪裏?”


    “最近也要走五百裏才能到。”


    五百裏?!


    一聽這個數字,幾個獸人幾乎都愣在了原地。


    這個距離實在太遠了。


    連蘇淺淺也覺得遠,五百裏,要是放在現代世界坐高速的話,五個小時才能到,但他們這群獸人單靠兩條腿走,而且還是要隨身攜帶這麽多物資的情況下,可能要走三天三夜才能到。


    “這樣吧。”豹紋獸人想了想,提議道:“銀朔大人您會飛,這點距離對您來說不算什麽,要不您給我們取水來,我們付您豐富的報酬,怎樣?”


    “自然可以。”銀朔勾了勾唇角,目光掃向駝鹿上的蘇淺淺,“但我要你們手裏的那個奴隸來換。”


    “這個不行。”修羅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哼,那就別想從我手裏得到一點兒水。”銀朔冷聲道。


    “別別別,銀朔大人,要不您在考慮一下……”豹紋獸人連忙出來和稀泥,“我們什麽東西都可以給你,但這個奴隸是絕對不行的。”


    要是沒有水,他們支撐不了兩天,別說去找水源了,連這片密林都走不出去。


    “為什麽她不行?”銀朔目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


    “呃,因為……那個……”豹紋獸人頓了頓,絞盡腦汁地想著借口,最後不知想到了什麽,狠狠一咬牙道:“因為她是萬獸城的城主大人要找的奴隸,所以我們不能把她交給你!”


    “哦,我倒是不知萬獸城的城主什麽時候看上了這樣一個瘦弱不堪的奴隸?”銀朔斜眼掃了眼駝鹿上的蘇淺淺,聲音中明顯帶了些不信。


    “我們也不知道啊……”豹紋獸人故意作出一臉為難之色,“我們這是替萬獸城的城主大人辦事,銀朔大人您也知道,萬獸城的城主性情殘暴陰冷,咱們萬萬不能得罪,若是沒把他要的人帶去,他非得讓那群守衛獸人扒了我們的皮給他做地毯啊……”


    豹紋獸人形容得好不可憐,坐在駝鹿上聽著的蘇淺淺卻感到一陣無語。


    這萬獸城的城主真有這麽殘暴嗎,不會是豹紋獸人故意編出來的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聽了這話的銀朔卻沉默了。


    良久,他才開口道:“行,既然你們是替萬獸城城主辦事,那我就不為難你們了。”


    啊?這就相信了?


    蘇淺淺感到吃驚,這銀朔這麽好騙?還是說那個萬獸城的城主大人真有這麽殘暴,連銀朔都不敢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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