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


    沒過幾日,雲子猗就在公司昏倒被送進了醫院。


    殷溪明匆匆趕到時,雲子猗還沒醒,他那個助理徐洹則守在門外,看到趕來的殷溪明被雲子猗昏迷的消息嚇得慘白的臉色時,還以為他才該是躺在裏麵的那個。


    “哥哥怎麽樣了?”殷溪明正心急,也顧不得是誰,看見人便問道。


    “雲總是過度疲倦加上沒有吃早飯才會昏迷的,醫生說問題不大,人醒了應該就沒什麽事了,不過最好還是在醫院觀察幾天。”徐洹說起這些還有些自責,這麽久都沒有發現雲子猗不對勁,直到人昏迷了才知道出事了。


    “那哥哥現在醒了嗎?”殷溪明連忙追問道。


    徐洹搖搖頭:“還沒有。”


    “我去看看哥哥。”殷溪明說完,想也不想便走過去,動作卻又在打開門的一瞬間變得小心翼翼,輕手輕腳來到病床邊,緩緩蹲下。


    這些天一直看著雲子猗日漸消瘦,可他真的昏倒在這裏的這一刻,才真正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雲子猗習慣在旁人麵前裝作自己沒事的樣子,就算再疲倦難受的時候,也會用一貫平靜含笑的外表遮掩。


    可到了這一刻,臉上的所有神情盡數褪去,他的膚色原本就白皙,此刻更是近乎失了血色,隻餘下虛弱和蒼白,似乎輕輕一觸,就要破碎在他麵前。


    隻是看著,就讓人心慌。


    哪怕殷溪明已經知道他不過是昏迷,並無性命之憂,依舊忍不住地害怕慌張。


    他隻有哥哥了。


    這次沒事自然是謝天謝地,可萬一……


    殷溪明握上雲子猗那隻沒有輸著液的,冰涼的手,隻是深呼吸一口,雙唇都止不住地打顫。


    萬一哪日真的出了事呢?


    天知道他得知雲子猗在公司昏倒時有多害怕。


    他從前總怕雲子猗反感自己過多幹預他的事,勸說的話都不敢多言,生怕惹人厭煩,可這一刻的惶然心慌卻告訴他,比起怕被哥哥討厭,他更怕哥哥因為這樣不要命的工作出事。


    這人看著也總像不大吝惜自己的性命的模樣,專注時眼裏莫說旁人,連他自己都沒有。


    好像這條命不是他的一樣。


    殷溪明在病床邊守了一會兒,就陸續有其他人來訪。


    喻星霜比盛槐還先一步到。


    “子猗怎麽樣了?”他對殷溪明也不陌生,見是他在旁守著,直接問道。


    殷溪明原本正趴在床邊,臉頰貼著雲子猗的手,聞言才緩緩坐起身,似乎雲子猗躺著,就連帶著他也沒了精氣神,語氣都有些飄忽:“醫生說是人醒了就沒什麽事了,隻是……還沒醒。”


    “怎麽突然病了?”喻星霜微微蹙眉,神色間也浮上擔憂。


    他倒是知道雲子猗自幼就身體不好,隻是自回國以來都沒有出過什麽事,怎麽突然就虛弱到要進醫院的程度了?


    殷溪明在心底埋怨一萬遍雲子猗工作起來不要命,也不會在旁人麵前說哥哥一句不好:“最近工作太忙,一時沒注意。”


    “原來如此。”喻星霜雖是這麽說著,眉心卻擰得更緊。


    工作忙到昏迷進醫院的程度?


    說來雲子猗回國接手家業不過數月,對國內和雲氏隻怕都不夠熟悉,許多事做起來很難得心應手,最近事又多,累得病倒了也情有可原。


    喻星霜靜靜注視著床榻上蒼白瘦削的人,說不出的心疼。


    他知道自己對雲子猗很有好感,隻是受限於現實,不得不打消自己想和雲子猗真正交好親近的念頭,逼迫自己退回一個試圖利用對方的卑劣小人的地步。


    但這一刻,真的看到這個人倒下的模樣時,喻星霜突然覺得自己可能堅持不下去了。


    如果他真的成功了,雲子猗會如何?


    如果真的有那一日,雲氏必然受到重創,如今尚算順風順水時都能把人累成這樣,到那時又會如何?


    他隻是聽說雲子猗在公司昏迷進了醫院就嚇得險些窒息,想也不想就趕了過來,若是再嚴重些……喻星霜簡直不敢往下想。


    而若是失敗,非但他這些日所做的努力皆成了無用功,也再沒了和雲子猗繼續做朋友的可能。


    可他如今暫時還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他此刻當真是被理智與情感拉扯著,連心髒和魂魄都像是要被撕裂。


    雲子猗依舊昏迷著,喻星霜問過情況後也很快沉默下來,隻安安靜靜守在雲子猗身邊。


    沒過多久,盛槐也來了。


    同樣的問題又問了一遍,盛槐得知雲子猗是因疲勞過度昏迷後,也有些說不出話來。


    盛槐上次在酒桌上就發現雲子猗有些不要命的倔強,用他的話說就是這家夥是個笨蛋,半點兒不會拒絕和偷懶,他在這個位置上,許多事根本不用他親自去做,能把自己累成這副模樣,真是傻得沒邊兒了。


    他自然不知道雲子猗的難處,雲子猗雖然有原主記憶裏的專業性知識,但畢竟不是他自己學來的東西,要融會貫通就隻能多實踐,多曆練。


    何況雲父重病,而雲子猗初掌權沒多久,又年輕,手下人未必個個信服,心懷鬼胎的人也不少,所以才會急於提拔徐洹這類人,培植屬於自己的親信和人手。


    哪裏比得了掌權多年,無論說什麽做什麽,整個盛氏上下都無人敢置喙的盛槐。


    問完殷溪明雲子猗的病情,盛槐才發覺喻星霜也在這裏,不禁抬眉:“你怎麽也在這裏?”


    殷溪明聞言下意識抬起頭。


    他們倆還認識?


    喻星霜神色平靜,隻微微點頭:“我和子猗是自幼相識。”


    “那你當時怎麽不去找他?”盛槐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這……”喻星霜想了想,答道,“子猗這陣子太忙了,不想再給他添亂。”


    盛槐又看了他一眼,勉強覺得他這個理由還算說得過去,就沒再多問。


    殷溪明聽得雲裏霧裏,隻是聽著似乎與雲子猗有關,便暗自記下兩人的對話,打算等雲子猗醒來後說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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