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子猗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想也不想便追了上去。


    祁煦回了房間,卻沒有鎖門,不知是傷心過度的疏漏,還是特意為那個一定會來安慰他的人留了一條縫隙。


    “懷暄。”雲子猗卻沒有直接開門進去,而是先叩了門,“我可以進來嗎?”


    “先生進來吧。”祁煦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嗚咽之意,“隻要先生一個人進來。”


    “元誠,你先回去吧。”雲子猗聽著祁煦的聲音,越發擔憂,看了眼緊緊跟在自己身後的衛彰,朝他搖了搖頭,獨自開門進去。


    衛彰知道雲子猗這一遭進去怕是羊入虎口,可雲子猗發了話,他也不敢不從,在門口踱了幾步,試圖聽聽裏麵的動靜,卻隻聽見落鎖的聲音。


    ……該死的家夥。


    衛彰頭一次這麽討厭自己這位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屋內,雲子猗看著祁煦通紅的眼眶,欲言又止。


    這幾日是怎麽了,兩個人都一副動不動就要哭的模樣。


    “先生這般……還要我嗎?”祁煦見他不語,癟著嘴,如一隻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幼獸,語氣無比可憐。


    “說什麽呢。”雲子猗捧起他的臉輕輕撫摸,言語溫柔,“我怎麽可能不要你,懷暄永遠是我的學生啊,怎麽無端端想這些?”


    他向來知道祁煦是心思最脆弱敏感的那個,卻也沒想到衛彰一句話,就能讓他害怕到這般程度。


    “可先生終究和他更親近。”祁煦說著話,淚便落了下來,“是不是對先生而言,我一直都是個外人。”


    “這話說的。”雲子猗輕聲勸哄,用衣袖幫他拭去滾落的淚珠,“莫非懷暄不曾拿我當家人?”


    “既如此……”祁煦抬起頭,淚痕未幹,語氣卻沉了幾分,“我可以嗎?”


    雲子猗一時沒聽明白:“可以什麽?”


    祁煦不語,隻是緩緩環抱上他的腰身。


    ——


    祁煦剛一開門,就被守在門口的衛彰一拳砸在了臉上。


    “你做了什麽?”衛彰雙眸赤紅,模樣像是要殺人一般。


    祁煦隻是攢眉睨他一眼,回身關好門,才幽幽開口道:“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說我?”


    衛彰的所作所為和他有什麽兩樣?


    作為捷足先登的那一個,衛彰分明該比他更卑劣幾分才是。


    “你又有什麽資格?”衛彰氣得發怔,“何況先生不曾與我計較,你這般又算什麽?”


    “可他並非心悅於你,這一點,難道你自己心裏沒數?”祁煦輕嗤一聲,繞過他準備離開,“我要去給先生準備熱水了,勞煩讓讓。”


    “混賬,你果然……”衛彰剛想攔住他,驀地一想自己不能耽擱,時間久了以先生的身子骨怕是要發高熱,動作一頓,沒敢再攔。


    “先生能接受你,為何就不能接受我。”祁煦邊忙活,邊嘲諷道,“你真以為自己在先生心裏是特殊的嗎?敢不敢賭,我賭他同樣割舍不下我,也不願辜負我的心意。”


    衛彰不敢。


    他知道雲子猗心軟,放不下。


    卻又不甘心。


    誰不渴望自己在心上人眼裏是最特別的呢?


    “別爭了,就這樣吧。”祁煦淡淡開口,隻眼底劃過些許不甘心的意味。


    但這件事上確實是他理虧,終究來晚一步。


    何況他本就不求做雲子猗的“唯一”,更知道雲子猗心中沒有那個獨一無二的位置。


    祁煦想要的,從來都是先生對他們一視同仁就好。


    他從小到大與祁堯的皇位之爭中就處處不及,處處落敗,從來沒有真正被堅定的選擇過。


    祁煦做了近二十年失敗者,這一次,他也不敢求贏過衛彰,隻求不再落敗,哪怕平起平坐也好。


    因而他也更能接受和衛彰同處那個雲子猗身邊最親近的位置,甚至主動提議。


    “就這樣?”衛彰先是一愣,而後神色也一點點沉下來。


    他同樣沒把握贏過祁煦,雲子猗為祁煦做過那麽多,兩次舍身相救,衛彰不敢說自己在雲子猗心中的地位能勝過對方。


    可是……


    腦海中百轉千回的話,種種顧慮和不甘,最後都在開口時匯成了一句。


    “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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