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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九九瞥了眼那隻在陳敏手中裝死的蠱蟲,微微仰頭看著身後的漂亮少年,“能看出什麽來嗎?”


    “是傀儡蠱,隻有南地一帶的血瘴嶺能養出來這種東西。”陸萬裏輕輕撥開遮住了她眼睛的碎發。


    然後抬眸看向一無所覺的眾人,淡淡道:“這隻傀儡蠱如此安分,想必下蠱之人就在附近。”


    林笑笑疑惑道:“可是我探查過了,沒在春風樓裏看見裴東來。”


    陳敏:“我沒有掩蓋蠱蟲的氣息,按理來說應該會引來下蠱之人才對,畢竟姚倩倩就是被控製了,才往這邊跑的。”


    虞清棠:“我也沒有在春風樓發現暗室密道之類的。”


    陸萬裏淡淡道:“不如都仔細感受一下?”


    眾人愣了一瞬,隨即悚然一驚——濁氣!


    咿咿呀呀的彈唱從屋外傳來,伴隨著咚咚咚的怪異聲響,逐漸逼近房門。


    眾人瞬間屏息以待!


    “咚咚!”房門被撞響——


    “小姐,該梳洗了,今晚的恩客就要來了。”


    “……”


    門外那扭曲變調的嗓音像是從木頭上麵刮擦下來的,怪異又難聽。


    聽得眾人直起雞皮疙瘩,臉色微變。


    彼此麵麵相覷,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


    趙小石忽然站了起來,大步流星的走向房門,弄得眾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待到閃身攔住趙小石,眾人才發現他僵硬的臉色,眼神裏分明透著一股子驚恐和無助:救救!救救!我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啊!


    眾人:“……”


    程九九瞥了眼陳敏手裏的傀儡蠱,一時都懷疑趙小石是不是莫名其妙的被下了蠱。


    再一看大家的表情,都是同樣的懷疑。


    林笑笑拉了把趙小石,隨即臉色便是一僵,唇瓣顫抖著無法說話,甚至連轉個頭都難,渾身上下隻有眼珠子還能動彈,“……”


    就連窩在她頸間的南明離火團子都僵硬住了,火苗定格成了一幅畫,像團假火。


    趙小石於是繼續往前走,想要開門。


    眾人眼睛都不瞎,已然發現了問題,沒敢再攔趙小石,決定隨機應變。


    陸萬裏表情淡淡的抬起手,在林笑笑肩膀拍了下,仿佛石化般僵硬在原地的林笑笑頓時身體鬆動,像是從什麽禁錮之中掙脫出來,急促的呼吸了一下。


    但她頸間的南明離火團子卻仍然還是一幅假畫般的模樣,僵直著。


    “拍一拍就好。”陸萬裏的語氣淡然鎮定,“這裏應該是個規則域,行動限製力很強。”


    吱呀一聲,趙小石不受控製的打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個丫鬟打扮的姑娘,手裏端著一個托盤,放著一些瓶瓶罐罐和無法入眼的小玩具。


    丫鬟穿著漂亮的服飾,一張臉卻是斑駁裂痕的木頭模樣,十分詭異。


    它看見趙小石,開口便喊:“小姐……”


    掐捏出來的嗓音戛然而止。


    它停頓一瞬,看上去僵硬呆板的目光詭異的將趙小石從頭到腳的掃視一遍,透出了一絲絲的嫌棄。


    趙小石:“……”


    趙小石簡直無法直視眼前的怪物和它手裏的托盤,麵癱臉上透著一點崩潰。


    看上去就是他呆呆的站在門口,跟塊木頭似的。


    丫鬟木偶玻璃珠似的眼珠滴溜溜一轉,把房裏的一切盡收眼底,然後無視趙小石,朝著陸萬裏脫口而出一句:“小姐,該梳洗了。”


    陸萬裏:“……”


    眾人:“……”


    突然間恢複了行動力的趙小石掏出平底鍋,丫鬟木偶視若無睹,徑直邁步進屋。


    刹那間,陸萬裏就被迫換了身女子寢衣。


    趙小石呆了呆,舉起的平底鍋都忘了砸下去,“……”


    程九九柳眉微蹙,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聽到丫鬟木偶說道:“小姐,恩客就在門外了,沒時間給您仔細想了,逃還是不逃,就在一念之間。”


    陸萬裏瞬間控製不住的往外走,明顯是那位“小姐”選擇了逃跑。


    “嘿嘿嘿~美人~”醉醺醺的聲音乍然響起,仿若驚雷一般炸在走廊上,那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推搡起來。


    ——房門剛剛被進屋的丫鬟木偶憑空鎖住了。


    陸萬裏腳步微頓,麵無表情的看著從房門縫隙裏擠進來的肥腸似的肉瘤觸手,隨著那位“小姐”的意誌,繼續向前走,去開門。


    程九九眼神一厲,狠狠撕碎即將裹纏上陸萬裏的肥腸觸手,觸手瞬間吃痛往回縮,隨即砰的一聲,更多觸手撞碎了房門,直逼程九九!


    程九九雙手結印,“零度之域,冰封!”


    極寒的冰凍一瞬間就凍住了醜陋龐大的肥腸肉瘤觸手。


    程九九莫名覺得有些惡心,視線沒往肥腸觸手上落,而是從擁堵的縫隙裏,看向了屋外。


    鶯鶯燕燕,歡歌笑語陣陣飄,好不熱鬧。


    像是誰都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常,連個眼神都欠奉。


    ……身後怎麽那麽安靜?


    就在程九九疑惑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了腦子裏係統的尖叫:


    [快跑!!!]


    程九九憑著直覺就地一滾,翻身回眸,呼吸頓時一滯。


    隻見丫鬟木偶手裏拽著一根紅白相間的綢帶,那綢帶極為飄逸靈活,從程九九剛剛站立的地方輕輕掃過,正往回縮進丫鬟木偶的手裏。


    趙小石、林笑笑等人全都莫名其妙的一動不動,宛如石化的雕像,失去了言語和行動能力。


    隻有一雙雙眼睛驚恐的注視著程九九。


    程九九:“……”龍有點麻爪。


    濺著斑駁血汙的白綾一擊不中,便調頭纏住陸萬裏的脖子,死死勒緊!


    求生欲使然,陸萬裏扣住脖子上的白綾,試圖自救,但無能為力!


    那脆弱的細頸仿佛下一瞬就要被折斷了!


    程九九瞬間紅了眼。


    ·


    “誒?搞什麽……”


    左等右等等不到陸萬裏回複的唐挽月不禁往後一靠,躺在了飛梭裏。


    嘴裏嘀嘀咕咕的:“也沒多久啊,怎麽就不回消息了?”


    “難不成是在春風樓裏風流快活?”


    唐挽月望著滿天繁星,越想越覺得是如此,索性壓下了這件事,沒再發消息。


    ……等陸隊得了空,自然就會回複了。


    嘖嘖,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不知節製。


    那春風樓烏煙瘴氣的,有什麽好待的……


    想到這裏,唐挽月忽然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以他對陸萬裏的了解,雖然接觸的不多,但那個人絕對不是會在風月場所流連的人。


    “姚倩倩,你去春風樓幹什麽?”唐挽月表情嚴肅的看著姚倩倩。


    姚倩倩哂笑一聲:“我一個合歡之體,去那種地方能幹嘛?”


    “不止是狩獵吧。”唐挽月抱著胳膊說著,腦子裏不禁回想起了從那個房間裏帶走姚倩倩時的一點小細節。


    那個時候,陳敏的一隻手為什麽背到了身後?


    那隻藏在袖子裏的手,手裏是不是藏了什麽東西?


    見唐隊長一副沉思的模樣,姚倩倩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但還是故意抖落道:“陳敏從我身上取走了蠱蟲,唐隊長沒發現嗎?那真是可惜。”


    “……”唐挽月抬了抬眸,“什麽蠱蟲?”


    “不清楚,隻知道是能控製人的東西。”姚倩倩聳聳肩,表麵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心裏卻巴不得唐挽月折返回去。


    隻要不進監察司,不入封魔塔,她就還有逃跑的機會。


    姚倩倩忍不住瞥了眼一心一意控製飛梭的狸奴,在心裏把此人罵了千百遍——為什麽偏偏失憶了!


    唐挽月自然能察覺到姚倩倩的心思,這姑娘壓根就沒想隱藏,明明白白的表示著狸奴有問題。


    唐挽月沒有糾結此事,隻問姚倩倩:“蠱蟲誰給你下的?”


    姚倩倩十分配合:“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南陽裴家的少主,裴東來。”


    唐挽月:“……?”


    什麽鬼?


    前有楊天齊,後有裴東來嗎?


    這些世家大族,內裏究竟藏了多少醃臢事?


    那西陵楊家與魔為伍,壞事做盡,這南陽裴家似乎也不太清白……


    唐挽月忍不住掐了掐眉心,“裴東來為什麽要給你下蠱?”


    “……我哪知道!”說起這個,姚倩倩就來氣,情緒也變得十分激動,對裴東來恨得咬牙切齒。


    看她如此情真意切的模樣,應該沒有撒謊。


    那就奇怪了……唐挽月摸了摸下巴,“你怎麽會落到陸萬裏手裏?不是應該會被裴東來控製住麽?”


    姚倩倩:“……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她還等著裴東來殺上門,救她離開呢,結果隻等來了監察司的人。


    唐挽月思索一番,吩咐狸奴調頭。


    姚倩倩目光一閃,在心裏盤算著逃跑的時機。


    ……


    春風樓夜間乃是營業高峰期,唐挽月大大咧咧的入了樓……沒有異常。


    他直接向老鴇表明身份,問老鴇:“裴少主今天可來過?”


    “怎麽都在問裴少主?”老鴇心下嘀咕,但還是如實的回答了:“不知道,沒看見。”


    唐挽月:“……那他平時來麽?”


    老鴇遲疑的點點頭,小聲道:“唐隊長,你可別說出去啊,裴家家大業大的,裴少主這風流韻事好說不好聽。”


    “你倒是很為裴少主的臉麵著想。”唐挽月說。


    老鴇笑眯眯道:“那當然了,裴少主可是我春風樓的財神爺,自然得供著,萬一事情鬧大了,讓裴少主麵上無光,裴少主嫌丟臉,不再來了怎麽辦?”


    唐挽月對這話不予置評,隻問老鴇:“裴少主平常都待哪個屋子?”


    老鴇抬手指了指,那是二樓的一間房,唐挽月前不久才從那間房的隔壁屋離開。


    他心下頓覺古怪,幾步上樓,推開了老鴇所指的房間……沒人。


    隔壁左右,也沒人。


    陸萬裏他們想要離開春風樓,自然可以做到悄無聲息,無人發現。


    “難道是我多慮了?”唐挽月不禁懷疑自己。


    他推開了二樓的所有房間,惹來罵聲一片……


    轉了一圈,又回到原點。


    他沒有進屋,就站門口瞧了瞧,愣是沒發現異常之處,轉身便走。


    陸萬裏還是沒有回複消息,他現在卻不敢讓姚倩倩和狸奴獨處著待太久——擁有合歡之體的魔都邪性。


    ·


    城外野草地,飛梭上。


    姚倩倩輕輕交疊著雙腿,露出白皙細膩的皮膚,恬靜的眼眸神色淡淡的,卻勾人的緊。


    微涼的空氣貌似變得灼熱起來。


    狸奴壓根不敢往姚倩倩那邊看,低著頭裝死。


    “你還知道你是誰嗎?”姚倩倩的語氣自帶顫音,像是某種隱秘的誘惑。


    狸奴:“……”師父,救命!


    狸奴長那麽大,在西陵楊家磋磨許久,自認見識不少,卻也從未見過這樣的姑娘。


    他有點招架不住……不對,這是魔!


    “我不會放了你的。”狸奴冷冷道。


    姚倩倩僵了一瞬,但機會難得,此時不跑,真就要被關封魔塔了!


    她溫溫柔柔的湊近狸奴,狸奴瞬間後仰身體躲了開去,表情似乎有些氣急敗壞。


    “可你與我才是同類啊。”姚倩倩趁勢壓到狸奴腿上,柔若無骨的雙手輕輕按住狸奴的胸膛。


    狸奴瞬間渾身僵硬,不敢動了,“……什、什麽同類,我又不是魔族,你別胡說八道!”


    姚倩倩把這小子的色厲內荏都看在了眼裏,心下一喜,仰頭吻上他的喉結,“你隻是不記得了,我不怪你。”


    狸奴:“……”


    狸奴臉色爆紅,正要掀開身上的魔,就忽然聽到了一句:


    “喲~你小子豔福不淺啊!”


    ……這聲音聽著有點耳熟。


    狸奴身體一僵,都忘了掀開姚倩倩,就著這麽個容易讓人誤會的姿勢回了頭,果然看見了一個熟人……是張辰逸。


    約莫是緣分已盡,張辰逸沒有找到變成人蛇的許珊珊,倒是跟著飛梭跑了回來。


    緊趕慢趕的以為出了什麽事,卻沒想到會看到眼前這幕。


    張辰逸刷的一聲展開折扇,半遮住臉,眼神裏充滿了揶揄。


    狸奴:“……”


    狸奴張了張嘴,心情十分微妙:“不是,你聽我解釋……”


    “張辰逸!”姚倩倩緊緊咬著下唇,像是恨不得咬死張辰逸——這家夥壞她好事!


    “哎~”張辰逸笑眯眯的應了,就是要故意氣姚倩倩。


    他本來沒想回來,但是看到飛梭突然調頭的刹那,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憑著那一瞬的直覺,跑了回來。


    果然,姚倩倩想跑。


    就狸奴那純樣,遲早把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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