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落下,照出他溫和俊朗的臉龐,季澤的身後是繁華都市的無盡夜色與萬家燈火,他輕垂著眼眸,如墨般沉靜的雙眼望向前方,皇冠上鑲鑽的碧色在燈光映照下反射出奪目璀璨的光芒。


    季澤緊緊擁著林曼,仿佛想要將她嵌入懷中。


    “曼曼,有你真好,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曾經我一直覺得我的童年很悲慘,我也不明白老天爺為什麽要這樣戲弄我,不明白母親為什麽這麽討厭我,她恨不得我去死,她說看到我這張臉就會想到父親,金融危機的時候我想過死,或許這是我最好的結局,既可以保全所有人,母親也會開心。”


    “但我沒死成,是阿硯救了我,或許我命不該絕,老天留下我是覺得我的罪孽償清了,該給我一點獎賞,我知道我對不起阿硯,在意國時,我經曆了一段心如死灰的日子,我不怕死,但我怕再也見不到你,對我來說那才是生不如死的日子,所以我撐了下來,還能見到你,擁抱你,還能跟你在一起,我死而無憾。”


    季澤緩緩閉上眼,他的聲音中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的女孩還在。


    “季澤,抱歉…..”林曼後退一步。


    從懷中溫暖的胸膛抽離,心仿佛像被灼烈燃燒,她的話還未說完,季澤悶聲苦澀一笑,“曼曼,先讓我陪你過完生日好嗎?”


    “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也不知道明天站在你身邊的人還是不是我,但能夠擁有此刻是我的幸運,來,讓我幫你戴上。”


    季澤的聲音有些哽澀,他抬手取下禮盒中的皇冠,雙手托起戴在林曼柔順的發絲間,林曼視線閃躲,身體卻沒有動,任由季澤靠近她,為她戴上皇冠。


    “好漂亮,也好熟悉。”


    林曼視線看著前方天然的晶石,映射出她和季澤模糊的樣子,隻是光彩奪目的皇冠卻更清晰。


    季澤伸手將林曼鬢邊的發絲落下,“許久之前,你曾在我的辦公室見過它,這是我早就為你準備好的禮物,沒想到你還記得。”


    林曼看著前方璀璨奪目的珠寶有些恍然,“我的意思是更早前,我見過。”


    “是嗎?”季澤輕笑,“那也可能,你一直就很喜歡這些閃閃發光的東西,小時候喜歡玻璃紙,長大後也喜歡這些發光的寶石。”


    季澤嫻熟的語氣讓林曼忽然抬起頭,“你怎麽知道我小時候的事情?”她話音一轉,看著季澤溫和的臉龐,似乎想起什麽,“是你!那個身上總是遍體鱗傷,經常餓肚子跑出來的小男孩?”


    “你記得我。”


    季澤聲音中帶著不可言說的欣喜,他再次上前抱住林曼,周圍冷風呼嘯,他的心是暖的。


    “記得,就是沒想到這個人會是你。”林曼忽然想起什麽,“季澤,你這麽毫無底線的幫我,不會從一開始就認出是我了吧?”


    林曼和季澤坐在天台高高的石階上,林曼的兩隻腿懸空不停的晃動,光照應在她白皙的臉龐上,又從頭上的皇冠落下仿佛神女下凡,她回眸看向季澤,含笑的視線差點讓季澤的心空掉一拍。


    “嗯,算是吧。”他打開手中的易拉罐,仰頭喝了口,忽然輕鬆的笑了起來,“曼曼,你知道嗎?此時此刻,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快意時刻。”


    “你救了我一次又一次,心靈上和身體上,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是這樣的輕鬆快意,你身上似乎有種魔力,能讓我忘卻一切煩惱,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不要拋棄我,好嗎?”


    季澤偏頭看向林曼,握住她的手,溫潤的目光中浮起氤氳的霧色,語氣隱隱帶著祈求。


    一陣涼風吹過。


    林曼的意識清醒了幾分,她抽回了手,視線看向手中的易拉罐,“抱歉…..我不能答應。”


    季澤目光怔怔,視線紅潤看著空涼的手,唇角動了動苦澀一笑,“為什麽?”


    “季澤,我們不再是孩子了,沒辦法做不顧後果的事情,有太多人在反對我們,或許分開對我們都好,還有,我不希望你再因為我而受傷害,你好好的,就算我們以後再也不見麵,但隻要知道對方都好好的,那就夠了。”


    “你說反對我們的人,是阿硯嗎?”季澤忽然受傷的抬起頭。


    林曼偏頭看向一旁,搖頭道:“不止,我知道你不會跟阮柔在一起,那你母親呢?就算她對你不好,但你還是很希望能夠得到她的認可,可是我們在一起她很反對,我不希望你們再生嫌隙,我希望你好好的。”


    “季澤,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很喜歡這個生日禮物,這也是我二十多年過的第一個生日。”林曼的聲音有些哽咽,她站起身卻沒有回頭,“但我說的話都是認真的,我們就到此為止吧,你保重。”


    林曼一直到離開天台也沒有回頭,她怕隻要一回頭她就狠不下心離開了,在得知季澤是她曾經認識到男孩後,林曼的確動過心思,就算沒有愛情,他們依舊可以像小時候一樣相互依偎,相互取暖。


    但現在不行,他們之間有太多的阻礙,人沒有必要自找苦吃,或許再也不見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


    林曼離開後,季澤從天台上看著她的身影,眸光微暗,眼底染上自嘲,苦澀的笑意不達眼底,他的腳邊是滿地的啤酒易拉罐,助理見狀走出來,“季總,我求您別喝了,醫生說您的身體……”


    “按照計劃行事。”季澤聲音低沉,攥緊手中的易拉罐,任由鋒利的瓶身劃破他的手,鮮血直流。


    涼風蕭瑟,林曼不由自主的蜷了蜷手指,靜謐的叢林讓她緊了緊身上的大衣。


    忽然一陣刺眼的燈光閃過,林曼下意識伸出手擋在眼前,她的身形晃了晃,頭上耀眼的皇冠搖搖欲墜,璀璨奪目的光讓林曼視線內清晰映照出裴硯的身影。


    裴硯坐在車中,半敞的車窗內裴硯漆黑幽深的視線與林曼擦肩而過,晃眼的燈光消失,林曼放下手,回身看著疾馳而過的汽車,轉身回了家。


    自從不再需要去季氏後,林曼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公司上,她沒有忘記還欠了裴硯一筆巨款,雖然他現在沒有找她要錢,但萬一等他突然想起時就麻煩了。


    清晨,林曼和小君正坐在一起喝粥。


    早餐店內老舊的電視機中,甘甜聲音傳來,“歡迎各位關注廣播之聲欄目,季氏集團負責人季澤已於今日一早召開記者發布會,正式宣布季氏集團提交的破產申請,現已於法院審理階段。”


    林曼喝粥的手一頓,她的目光看向電視內的甘甜正朝著身邊的欄目專家笑,“歡迎張老,請問張老….季氏集團作為海市曾經與裴氏集團並列第一第二的龍頭企業,隨著季氏總裁的消失才徹底跌入穀底,那麽為什麽在季氏總裁出現的兩天後,情況沒有任何好轉,現在卻突然宣布破產消息呢?”


    “小君!”林曼看向電視,心口一滯,“你快看,這是怎麽回事?”


    小君順著林曼的視線看去,緩緩湊近林曼輕聲道:“聽說江序之的龍騰國際和裴氏集團對賭輸了,現在江序之在海市的產業不僅都歸裴氏,還欠了裴氏一大筆錢還不上,聽說甘甜把手上的珠寶都賣了去支援江序之也還不上,資不抵債!沒有了龍騰國際投資,她現在資源也是徹底降級,這不,都去電視台做主持人了。”


    小君撇嘴。


    “不是!你看上麵的字,季氏破產了?”


    “什麽!”小君趕緊回頭,忽然瞪大了眼睛,“怎麽回事,季氏怎麽會破產,不會是甘甜又搞了什麽鬼故意這麽說的吧?”


    聽著小君也不知道,林曼也沒心情再喝粥,“我先走了,你幫我看著點公司。”


    林曼起身邊走邊打電話,路邊的車很少,她一直打不到車,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路旁,漆黑透光的玻璃有些晃眼,林曼往後退了退。


    季澤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她看了看表,距離天港灣不算太遠,林曼打算走過去看看,剛走過兩條街,季澤的電話卻打了回來。


    “抱歉曼曼,剛剛在處理一些事情,才看到你打來的電話……”


    “先別說這個了,我剛剛看到季氏申請破產了,是怎麽回事,你還好嗎?”


    季澤一頓,忽然輕笑,“曼曼,你上次拒絕我突然離開,我原本很傷心,但你現在關心我,又讓我很雀躍,我沒事,我是打算放棄季氏離開這裏,季氏申請了破產程序,會被以最低的價格賣給裴氏,我對不起阿硯很多,如今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季澤…..”


    “別擔心,我意已決,如今這樣也挺好,我徹底沒有了牽掛,現在再也不會有人來阻止我們,和你在一起後我才發現這些我一直追求的東西,原本就是虛妄。”


    “曼曼,你看到了我的決心,現在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了嗎?”


    季澤的聲音在耳邊徘徊,林曼攥緊手心,又緩緩鬆開,“好,我跟你走。”


    季澤忽然聽到林曼的聲音,有一瞬間的不可置信,他欣喜道:“好!曼曼,一個小時後我們機場見。”


    “這麽匆忙?”林曼微驚。


    “嗯,既然決定要走,還是避免夜長夢多,曼曼,我知道你的家在海市,你對海市有感情,等這裏的人都忘記我們時,我再帶你回來。”


    “好。”


    林曼其實對海市並沒有什麽感情,但她不知道為什麽,看到江序之就覺得毛骨悚然,短時間內她也不想留下來。


    更何況她原本就是想走的,現在不過是季澤給了她一個契機,更何況裴硯如今不知道突然發什麽瘋一直抓著她不放,等她離開再回來之後,想必裴硯早就忘記了她。


    與季澤約定好後,林曼快速給小君打了電話。


    “曼曼!你真的要走?為什麽這麽突然?”小君有些消化不了這麽突然的消息。


    “嗯。”林曼在家中快速往行李箱中塞衣服,“隻是離開一陣,你幫我照顧好公司,等我去了國外我會把新的號碼發給你,有事情你隨時聯係我,等我安頓好就接你來國外玩。”


    小君的情緒很低落,林曼花了好長時間才把人哄好。


    “裴總,季氏宣布破產了,季總好像有意將季氏給您。”


    “沒用的話就別說了。”裴硯眸光未動,像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是!裴總,現在季總已經出發了,林小姐的車已經在去往機場的路上。”


    “給她打電話。”


    嘟嘟嘟的聲音聽的何昇額間發涼,“裴總,林小姐把我拉黑了,需要我換個號碼再打嗎?”


    裴硯視線看向窗外,晦暗不清的神色叫人看不清神情,他的手中摩挲著一串佛珠,周身散發著冷冽。


    “裴總,需要我給機場那邊打個電話嗎?”


    裴硯沒有說話,他拿出手機撥通林曼的電話,突然響起的鈴聲讓林曼心口猛然一縮,她的右手撫上跳動的眼皮,強行平複下不安跳動的心。


    “在哪?”電話接起。


    裴硯低沉暗啞的聲音響起,林曼喝了口水,視線看向不遠處的機場,“在車上,找我有事嗎?”


    裴硯神情淡淡,桌邊擺放著溫熱的茶,修長的手將茶盞端起,氤氳霧色繚繞,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林曼,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麽?”


    林曼看著半敞的車窗有些語塞,“記得,你讓我跟季澤分手,我也已經答應了,短信還是當著你麵發的,你至於這麽不放心嗎?三天兩頭就要過來問我。”林曼翻看著手中的雜誌,覺得裴硯很無聊。


    忽然,裴硯低沉的輕笑,“很好,你還記得。”


    他的聲音越來越冷,氣息也愈發低沉,周遭充斥著冷冽的壓迫感,讓人渾身發顫。


    林曼不明所以合上雜誌,她正要說話,卻聽裴硯道:“今天是離婚冷靜期最後一天,長尋街第三個路口,你來找我,我們去把離婚證領了,協議還是按照從前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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