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似錦便轉過身來,一臉無奈道:“不是,我說二師姐,你這是求人該有的態度麽?”


    “求人要什麽態度?”


    “你瞧瞧,你前幾句說的還像人話,後來的話,嘖嘖,簡直沒法聽了。”


    抬手要抽他,閆似錦忙後撤一步。我忍了又忍,隻好很努力的再呲牙:“我說閆似錦,我在你眼內,一點好都無啊!”


    本是隨口問的,偏閆似錦歪頭認真瞧我,並滕的一聲鬧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的磕巴道:“不是,你也不是一點好都沒有。”


    “哪點好?”


    我暗道真是不靠譜的倆人,等我倆計較完了,恐怕大姑娘也可以吃了。這熱度這天氣,時間久了真心能煮熟呢。


    可很顯然閆似錦並不關心大姑娘死活。隻是垂首斂眼的,支支吾吾道:“不是,也不是不好。至於哪點好……我也說不出來。”


    本是個腦袋瓜極活泛的人,又平日裏油嘴著,此刻卻語塞,但我是歡喜他這副樣兒的。不是有老話說麽,有些人你便是說不出ta到底哪好,偏就誰也代替不了。


    咳咳,真心酸的可以。


    我隻覺臉臊臊的熱,自己個也語塞。便為了緩和尷尬氣氛,也不去再求閆似錦,隻重又蹲下/身子,皺眉拿眼瞧。卻見大姑娘雙眉緊蹙著並不舒展,而雙目閉合,就連一張粉嘟嘟小口都緊閉著。


    托腮尋思下,我便伸手去探她鼻息。卻是鼻息平穩,強/勁,看來人還沒死。


    推推大姑娘軟軟的肉身子,我低聲喚她:“喂喂,大姑娘?大姑娘,醒醒?!”


    大姑娘一動不動。


    又加了幾分力氣我再推,並高了音:“喂喂,醒醒?再不醒我們可不管你了?!”


    大姑娘依舊不動。


    與她較了會兒勁,我承認實在不能扔下她一個就這般躺路上挺/屍。便扒開她嘴,細瞧。內裏上下牙緊咬著,呃,挺白的貝齒。


    咳咳,好像我關注點不對呢……


    難道隻是被大日頭曬暈了?!


    聽聞人界女子身子骨生來嬌弱,所以我這體格好的便索性幫幫她吧。早點醒了我與閆似錦也好早脫身。


    抬頭瞧瞧天色,還不算晚,可是我與閆似錦實在出來時間太長,再這樣僵持下去總不是辦法。就拿眼瞧閆似錦,那小子卻顯然想拿一把,等著我上趕著低聲下氣求饒呢。


    唉,臭小子平日也不這樣,想來如今終於逮到了機會,是要好好占我這個師姐便宜了。


    我偏不要他得逞呢!


    心中這般打算著,便朝他撇嘴,並握了拳比劃他幾下,臭小子更是隨隨便便就地而坐,一雙長腿盡量放鬆,就差把這當棲霞山他那間房了。


    真是沒有職業道德。呃,是良心被狗吃了?咳咳,也不對,總之他就是不夠善良,不似我這般喜歡多管閑事呢。


    唉,說起來還不是你個臭小子惹來的麻煩。你說你要不是在人群中攙扶了她一下,她能大老遠的奔著你來?果然生就桃花眼,一生招桃花。


    暗自腹誹閆似錦一萬遍啊一萬遍。我原地圪蹴著托腮好一會,終於下定決心。雖然對於修行之人來說,真氣很珍貴,可是時間也很寶貴啊。看來閆似錦是不打算幫忙了,我也不管大姑娘為何躺倒,先輸給她真氣再說。


    便將她扶起來弄了個打坐樣兒,而我雙掌抵住她背脊,當下就為她傳輸起真氣。這不傳輸不打緊,一傳輸之下,我心便咯噔一下。


    雖我一向法力不濟,可真氣流因為財神術的日益回歸,也還算豐厚。對於一個人間界女子來說,別說這般認真傳輸真氣了,就算隨隨便便傳輸的,她都該很快醒轉。


    但,饒是我很努力的為她傳輸了一盞茶功夫,她卻依舊一動不動,保持著暈厥狀態,身子還是軟綿綿,十分令我抓狂。


    並且最可怕的是,這大姑娘肉身子似個強大吸盤?抑或漩渦?我隻覺真氣流源源不斷的被她吸入,待到我警覺起來想要收手,竟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撤回真氣流。


    雙手似被大姑娘的背脊粘附住。我呲牙裂嘴的往出抽手,怎的都不能得逞。心下便緊張起來,再凝神靜氣,我更努力的往回撤真氣流,偏不能如願。正僵持間,卻見本愜意坐著的閆似錦突地手裏柳條枝一甩,那長長的柳條枝便橫亙在我與大姑娘之間,生生將我與大姑娘格擋開來。


    這臭小子,手裏何時多了個柳條枝!?


    柳條枝很顯然被灌注了大量真氣,猛然間橫入,我就覺大姑娘背脊的粘附力消失,當下手臂一麻虎口一震,身子就情不自禁往後飛。


    強行被隔開並扯回真氣流,我控製不住的直飛出幾尺遠方噗通一聲摔倒在地。閆似錦忙上前扶住我,便皺起了眉頭:“我都說了別莽撞。”


    “你何時說過。”我嗓子眼發甜。


    閆似錦雙眉緊蹙著,自懷中掏出個瓷瓶來倒出幾粒丹丸,二話不說塞我口中,就道:“奇怪了,我扶過她,並沒感覺到異常。明明她隻是個凡人啊!怎麽剛才師姐你好像要把真氣都給她?!嘖嘖,要不是我及時插手,師姐你今天就成人幹了。”


    臭小子明明滿臉心疼,偏不忘揶揄我幾句,並故作輕鬆道:“得了,師姐你又欠我一個人情,以後得還啊。”


    我手撫著胸口,一陣鬱悶,我何時又欠他人情了!將要開口說話,就覺嗓子眼那甜味梗著,不上不下。而腔子劇痛,難受至極。


    “怎麽不說話?生氣了?師姐,我真不知道會這樣啊!你別不說話,是不是很難受?!唉,都是我疏忽了,否則也不會光顧著和你鬥嘴氣你,放任你去逞強了!唉!”


    他語氣懊惱,我心有不忍。其實凡是妖精鬼怪,身上必然帶了不尋常氣息。而這大姑娘此時已是第二麵相見,別說閆似錦,就連我,也沒感覺到她身上有任何妖氣之類的啊。可是那被莫名吸附住的真氣流,又該如何解釋?!


    不過我這菜鳥,閆似錦感覺不到的,我必然感覺不到了。


    幸而閆似錦給我塞了丹丸。不多時我隻覺腔子裏的劇痛減輕不少,緩緩扭頭再去瞧那大姑娘,因沒了扶持,又已軟軟栽倒,重躺在地上,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忙不迭盤膝打坐,運功調息了好一陣,我方壓下腔子裏劇痛,見閆似錦一臉緊張,不由開口道:“不是我想給啊,是我控製不住。”


    將說了幾句話,就咳嗽幾聲,嘴角便泛了血絲。


    閆似錦拿手替我擦拭下血絲兒,樣兒極為光火。將我安撫著好生坐下,他便揚起隻巴掌來,奔了那大姑娘去。


    我以為他要反反正正給那大姑娘十幾二十個耳刮子,便急急喊道:“喂喂,別打死啊。”


    高聲喚他,他回首,朝我曬然一笑,“放心,沒事我不會害尋常百姓的。”他說的輕鬆,可我分明自他的目光中,看出一絲殺氣來。


    掙/紮著爬起來,我也二度朝大姑娘過去。閆似錦已到了大姑娘身前,卻並未似我想的一般給大姑娘十幾二十個耳刮子,反而那揚起的巴掌裏帶著明顯熾熱真氣流,直接罩住大姑娘頭頂。


    頭頂三寸處可是個要命的命脈,也是探入神識的最佳地點。我知閆似錦是真心惱了,這是強行將他神識探入大姑娘體內呢。


    想來臭小子見我吃了虧,並不甘心,想要看看大姑娘究竟何方神聖。


    大約一盞茶功夫後,閆似錦收功。回首瞧我,他便搖頭,口中嘖了聲,單手托腮:“奇怪,我探不到。”


    “你是說,她沒神識?”


    “不是,她隻是個凡人。”


    “可是她將將背脊是有隻手的,要把我真氣流都吸走呢。”


    “所以我才奇怪啊。這人怎麽說都該是個妖精鬼怪之類的,偏偏我神識探/入,她又似乎隻是個凡人。”


    我與閆似錦對視一眼,都心知肚明,得,又來麻煩了。


    瞧一眼依舊暈厥的大姑娘,我正猶豫到底該怎麽辦,閆似錦卻一把扯住我就走。我被他拉著暈頭暈腦的走出十幾步,終於掙/脫開,便問他:“幹嘛啊,這樣狼攆似的。”


    閆似錦又來拖我手臂,口中一疊聲道:“不行不行,你都答應過我,龍母事件結束了咱們就退隱,我要吃五味齋的月餅,咱們再管閑事,真的就趕不上去五味齋了。”


    “又不是多遠,等管了這閑事再去也不遲。何況怎麽的我也要喝那頭皮屑七七四十九日啊,這中間總不能離開劉村吧。”


    “我反悔了,咱們這就走,馬上走,立刻走!至於蛇蛻,幹脆這就去樹林直接抓了那條虯褫,帶著它走。”


    “走去哪啊!”我見閆似錦說的一本正經不像玩笑,心中暗歎畢竟是個孩子,竟是生怕我食言。回頭看一眼那依舊躺倒的大姑娘,又實在不放心:“咱們走倒是可以,可她該怎麽辦?”


    “你都說了她背脊長手,普通大姑娘背後長不出手來。她死不了,你放心吧。”


    言罷閆似錦又拖我走,我默默歎口氣,心想著也許閆似錦並未說錯,這大姑娘雖然看不出一點妖氣,可方才一切也難解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便走吧。


    就隨著閆似錦往劉村走,將行了幾步,卻見閆似錦突然頓住腳步,雙眉緊蹙起來。


    得,臭小子怎的了?


    我順著他目光看,卻見本該躺倒在我們身後的大姑娘,突然到了我們身前十幾步處。依舊老樣子躺著,雙目緊閉,就連頭朝的方向都沒變。


    好麽,真是我不找麻煩,麻煩自動來找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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