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方進柴房,我便發現柴房其實並沒那麽黑。閆似錦就悄聲提醒我用天眼術,果然打開天眼便見角落裏,慕蔚風閉眼躺著。


    他整個人被捆成粽子,身上橫七豎八綁了拇指粗細繩子,見他的樣兒我愈發懷疑,這肉粽子是咋掐住載浮脖子,並將他卡半死的?


    正要問,卻見閆似錦擺手,示意我莫說話,雖滿肚子疑問,也隻好閉口。而閆似錦就帶我藏在距離慕蔚風三尺多遠的柴火垛後。


    那柴火垛通天高,幾人合抱寬窄,分明準備好用來藏人的麽!


    我也不敢開口,隻用天眼術一眼眼瞧慕蔚風。要說這位大師兄也夠苦的,平日裏光顧著忙活棲霞派大小事務,連戀愛都沒時間談。也怪不得誰,入得棲霞門,攤上那樣不靠譜師父以及師妹師弟……大師兄,真真辛苦你了。


    唉,若不是一門子都不靠譜,也不至於把你搞到如此境地!恐怕被上身也是件極辛苦的事吧。


    這般亂想著,我就聽門“吱呀”一聲開了。那聲調極輕極輕,可如今靜夜,還是立馬便聞得。


    而一大片月光傾瀉進來,勾勒出一個人影。


    那人應是著寬袍大袖,將月光擋在身後,也看不到麵部表情。隻是真人,如此暗夜您不在客房睡覺,再度折返難道是為了肚子餓,來尋吃喝?


    正納悶,就見本緊閉雙目的慕蔚風竟豁然睜眼,慢吞吞道:“你果然來了。”


    居然是籬落腔調!真真是籬落上身了?!


    那人影就靜靜立著,而慕蔚風又道:“你是來殺我的?”


    人影便冷冷道:“你哪有肉身讓我殺。”略頓,複又說道:“本真人今夜前來,隻為取你這孽徒三魂七魄。”


    言罷就自袖中掏出一張黃裱紙來,我一見,這是要直接毀了籬落三魂七魄,令其永不超生節奏啊!心下一驚便要現身,偏閆似錦做了個噓聲手勢,示意我莫慌。


    便隻好穩定下情緒,仍躲在柴火垛後偷聽偷看。


    那玄青子一手捏著黃裱紙,另一手就掐了個訣法。方才還嘴硬的慕蔚風突然語氣和緩下來,低低喚一聲,“師父。”


    玄青子頓住。


    慕蔚風道:“玄青子師父,您當初承諾隻要事成便幫籬落擋天雷,如今籬落肉身盡毀也不怪師父,籬落隻求師父聽徒兒說幾句。”


    玄青子冷哼一聲,並未言語。


    慕蔚風再道:“師父吩咐徒兒的事徒兒已做到,蘇姚騙錢招招換魂,徒兒牽製住錢招招,令其無不在場證據。如今錢招招百口莫辯,三界六道皆知玄雲子大師傅死於錢招招之手,就連載浮也無法脫身。而師父也已手刃那不識相不以大局為重的玄雲子。相信吞並棲霞山,甚至三十六仙山洞府,指日可待。隻是,師父大可不必急於毀了徒兒魂魄。師父雄心壯誌,徒兒願鞍前馬後效忠師父,幫師父一統三界。”


    “你連肉身都沒有,何來鞍前馬後效忠於我?”


    “師父請放心,隻要師父解開這捆仙繩,徒兒自有辦法。”


    “既然還想幫我,當初為何那般?”


    “師父,當初徒兒鬼迷心竅,被那虎妖花言巧語迷惑,此刻卻已想通了,還是仙道永存”


    “你能想通就好,那凡塵俗愛本是用來迷惑眾生的。”


    “是,師父所言極是。”


    “你雖想通了,可替我效忠的,並不缺你一個,我即已毀你肉身,你憑什麽要我幫你?”


    “師父忘記徒兒的玄元控水陣了?如今三十六仙山洞府掌門人齊聚棲霞山,徒兒或許可以”


    玄青子將黃裱紙重又揣進懷,我聽得一頭一臉汗珠子。這籬落的確夠陰險、夠道貌岸然偽君子!倒也是,如今三十六仙山洞府掌門師父皆在棲霞派,你來個水漫棲霞山,確確是最快捷方式。


    也難怪籬落上了慕蔚風的身,並敢與玄青子講條件,這玄元控水陣本就他施展起來最得精髓,想來玄青子難保會答應。


    隻是我們幾個癡兒,居然為了救他專程弄這樣一個局,並搭上大師兄肉身做你宿主。嘖,這種蠢哭了的感覺……


    心情差極了,而玄青子也不回話也不動,似正權衡利弊。沉吟半響,他終是歎口氣,便行至慕蔚風身前,半躬身來解那捆仙繩。


    他雙手已伸出,變故便在此刻發生。


    那速度竟比閃電光還快,我隻見白光一閃,並聽聞“砰砰砰”幾聲連響,再看綁住慕蔚風的所謂捆仙繩已斷裂,而那白光竟是慕蔚風手掐劍指,去戳玄青子咽喉。


    要說這襲擊也突然,況玄青子本就半躬身處於放鬆狀態,偷襲必然得手。可玄青子是何等人物?當下竟保持著彎腰姿勢身子向後平移足丈許。


    慕蔚風一擊不成也不戀戰,隻喊一句:“師父,原來赤金珠真的在你這!”身子一晃就要用土遁術,玄青子哪能輕易放過?那揣進懷的黃裱紙已在手中,迅速用劍指在上虛畫幾下,手腕子一揚,黃裱紙就長了眼。


    呼的一聲熊熊燃著,黃裱紙直奔慕蔚風來,並速度比他還快。眼瞧著慕蔚風避無可避,我又見黑光一道,飛了出去。


    得,閆似錦要我鎮定,自己卻比我還不鎮定。


    但他可是有好本事,身子還未到,手中劍指已發出一道黑光,雖如今柴房也暗著,偏那黑光就可清晰得見。


    黑光在黃裱紙就要觸到慕蔚風肉身之前,先一步到達。砰的一聲火花四濺,那黃裱紙就化作一堆飛灰,沒了影蹤。


    玄青子臉都青了。


    “閆似錦,憑你小小道法,竟敢與本真人做對?!今日本真人連你一並收了。”


    “真人收不收我,恐怕還得問問大夥意見。”


    就聽得閆似錦輕笑,並三擊掌。須彌間,本漆黑的柴房燈火通明,自門外便傳來許多嘈雜人聲。


    “對,仙門敗類!玄青子,你今夜要想作惡,還得先問問我們青城山準不準。”


    “是啊,玄青子,你所作所為我們俱已聽得一清二楚,想不到你修身不修心,卻是仙門敗類。”


    “對對,仙門敗類!收服的時候算武夷山一個,到時分赤金珠,怎麽也得有我們一份。”


    “武夷山的,別忘了萬妖洞。要收服這殘殺師兄並野心一統三界的偽君子,萬妖洞身先士卒。”


    “呸,誰與你們萬妖洞為伍。”


    玄青子怒目眾人,聞聽到此便冷笑一聲,寬大袍袖一揮,“爾等宵小,不足矣本真人動手,來啊,風火雷電四子聽命。”


    那聲調如若洪鍾,本吵嚷著的眾人就都噤聲,畢竟三界皆知靈山四子厲害。可玄青子喚罷良久,卻不見四子現身。


    本青著臉麵的玄青子便成紫臉了。


    閆似錦不知自何處弄出個柳枝,有一下沒一下的晃悠著,慢條斯理說道:“他們恐怕來不了了。”


    “來不了了?為何?”我自柴火垛後爬出來,整理下衣衫角,就問閆似錦。


    閆似錦朝我擠眼睛,“因為,咱們師父今晚要好好招待靈山四子。”


    “可載浮師父不是喝多了?”


    “喝多了還可以清醒,可有些人,沒喝卻已經醉了。”


    “誰醉了?”


    “靈山四子,風火雷電。”


    “哦?醉得很厲害?”


    “相當厲害。”


    “那什麽時候會醒?”


    “不知道,但今夜一定醒不了。”


    玄青子又自懷中掏出一疊黃裱紙,麵色陰沉著,一雙眼環顧四周:“原來上身是假、成親是假,就連載浮醉酒都是假的!你們竟用計騙本真人入甕,本真人焉能信服!小兒,今夜本真人就要與你鬥法,勝負可別定的太早。”


    “且慢。”


    就見人群自行分開,那當中施施然行出一老者,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竟不是別個,而是致遠小道的師父,玄妙觀觀主。


    他輕撚長髯,悠悠道:“玄青子,事已至此你還不伏法,更待何時?”


    音調不高不低,偏有種難言震撼。本一臉不服氣的玄青子居然就手一鬆,黃裱紙落地,而他腿一軟,便雙膝跪倒。


    “罷罷罷,你就隨我回玄妙觀重修吧。”


    玄妙觀主手中拂塵輕揮,光華大起,耀目光華中雙膝跪地的玄青子竟蜷縮一團,化作一塊青色石頭。


    玄妙觀主手掌攤開,青石便飛到他掌心,縮到鴿子蛋大小。


    再揮拂塵,平地青煙起,玄妙觀主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伴著這陣子青煙消失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眾人方回魂。我摸摸自己額頭再揉揉自己雙眼,確定並未發燒眼花之類,就暗暗捏緊了拳。


    果然修行到如此境界,隻一個字形容――牛!


    仰頭瞧著觀主消失地兒,我暗下決心,今後定然要勤學苦修,早日升仙。至少也該有他這般牛x本事吧?要不還咋在三界混?!


    一時間熱血澎湃,豪情壯誌衝天,偏誰人戳我腰眼,低眼瞧又是閆似錦。臭小子嘻嘻笑著,悄聲道:“師姐別做夢了,你這輩子都達不到那境界,哪怕你歸財神位。”


    嗚嗚,閆似錦,你太傷人了!


    ……


    三十六仙山洞府俱在天明時下山。無論心懷不滿的或者留有遺憾的,都礙於玄妙觀主道法神通不敢計較。至於赤金珠的事,因慕蔚風最後時刻高喊了一句:“師父,原來赤金珠真在你這!”所以三界皆當了真。而隨著玄青子化作青石被玄妙觀主帶走,赤金珠也就在三界消失。


    我隻能苦笑。


    偷眼瞄自己手掌心,偶爾能見一點赤金光華一閃即逝,也不知這攪得三界腥風血雨的赤金珠在我體內今後會怎樣?


    但那些都不是我此刻該想的。


    被籬落魂魄上身的慕蔚風,在玄青子事件結束後,籬落便離了他肉身。幸虧這位大師兄一向勤修苦練,身子骨不錯。所以休養幾日便無大礙。而籬落魂魄被蘇姚帶走,帶回靈山仙池栽種著,聽說那仙池靈著呢,說不準很快籬落就會再生肉身。而且在仙池中籬落可以保持虛幻影像,雖有許多不方便並不盡人意地兒,但主持靈山大局還可應對。


    蘇姚也對自己為了精元珠害人性命之事有懺悔之心,就在靈山邊守護籬落魂魄邊修行,前塵往事一筆勾銷,隻求可以日行一善早早洗清罪孽。


    玉清依舊是一條魚,這回子卻是徹徹底底一條魚。當然,她還會不會變身,這事真難說。但載浮說蘇姚的解毒金丹吃了就可壓製玉清魔性,所以我還是真誠希望,玉清在肉身重修大功告成之前,隻維持一條魚的形狀。


    赤金珠事件看似完滿解決,內中卻有許多疑問難以說清。但我本是懶人一枚,既然想不通就暫時不去想,說不準何時一個契機,便可解開一切了呢。


    而棲霞派比以往情況改善許多,至少不用再吃了上頓愁下頓。我這點石成金術也回歸,還動不動情緒到了掉幾顆金豆子,棲霞派吃香喝辣自不用說,一時間竟將門下百十個弟子養得各個紅光滿麵,膘肥體壯。


    幸而閆似錦依舊老樣子,否則我是要將他踹了,免得每日被他煩。臭小子撒嬌打滾耍賴功夫一流,再這樣被他折磨下去,我恐是遲早要瘋掉。


    這一日我正賴在塌上,難得清閑,閆似錦不知跑到何處去耍。就聽得外間嘈雜,本不想理,偏那嘈雜音愈發近了。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接著就摔進個人來。


    的確是摔進來的,而且是個熟人。


    我隻看了一眼,立刻頭也痛牙也痛渾身都痛。


    致遠小道?!您怎麽把自己一跤摔我屋的?!


    就見他自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奔我來,帶著哭腔就要來抱我胳膊,“救救救,救人啊!”


    我忙閃身自塌上下來,這大白日的在塌上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可躲過他第一下還有第二下,這位道爺居然似個八爪魚般攀在我身,淚珠子眼瞧著就要下來:“阿蒲阿蒲她――”


    “阿蒲她怎的了?”我好不容易將致遠小道自我身上弄下去,就問。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卷完結了,感謝gn們長久以來的支持;明天會繼續第二卷,希望gn們繼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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