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諾頭腦昏昏沉沉,似在空中沉浮變幻,神識看到了自己過往十幾年的人生,從嬰兒時期到稚童再到少女。正當她沉淪於往事的時候,忽感一陣冰涼從丹田內傳來。她打個寒顫,緩緩醒了過來。


    她剛一醒來,便看到女子坐到她身邊出神。


    年諾想坐起,卻覺得全身無處不痛,她叫了一聲:“前輩。”話一出口,她自己嚇了一跳,她聲音本來溫和清亮,此刻語聲卻多了幾分清冷。


    女子轉頭向年諾看來,不由一怔,定定看了她好一會才說道:“應該是成功了。你現在運行一下真氣,感覺如何。”


    年諾依言運行了一個真氣,神識內識經脈,卻發現經脈比之以往擴寬了兩倍有餘,真氣浩蕩更勝從前。丹田也充盈了很多,一道灰色的真氣,一道青色的真氣涇渭分明霸占著丹田。


    年諾尚不放心,暗暗運行《離歡訣》青色的真氣緩緩動了起來。灰色的真氣依舊盤踞在丹田內一動不動。


    年諾收回神識,又驚又喜道:“好了。我現在運行功法,另一種真氣不動了。”


    女子淡淡的應了一聲。


    年諾奇道:“前輩,你怎麽了?”


    女子問道:“你現在還感覺到什麽不適嗎?”


    年諾道:“沒有啊。就是感覺身上涼涼的,不過也不難受,而且覺得挺舒服的。”


    女子遲疑半晌,問道:“你可有想化形的衝動?”


    年諾吃了一驚,叫道:“什麽化形?”


    年諾此言一出反倒是女子奇怪起來,反問道:“你竟不想化形嗎?”


    年諾奇道:“前輩。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女子見年諾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也將心中的念頭暫且放下了,說道:“你去水邊看看,你的樣子...”


    年諾見女子樣子奇怪,走到山壁旁的瀑布邊,探頭一看。


    水中影影綽綽倒影出來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女樣子,年諾膚色本就白嫩,如今血脈激發後白皙的皮膚中隱隱透出青色,明眸顧盼,秀眉纖長,使她秀麗的麵容透出冰雪凜然的颯爽。


    年諾大感有趣,笑著回頭道:“好像樣子變了不少。”


    女子唔了一聲,神情奇特,也不知在想什麽。


    被遺忘敘舊的小貂撲騰撲騰的跑來,在旁邊啾啾叫以示自己的存在。


    年諾抱起小貂,笑道:“你可會感覺奇怪?”


    女子冷笑道:“你激發自身的血脈中本就有它的精血,它親近你還來不及,怎麽會感覺奇怪?”


    年諾秀眉微蹙,她直覺這次自己醒來後女子對自己的態度似乎怪怪的,隻是她天性便不記仇,何況她解決了丹田問題,正心情大好,絲毫不以為許,笑道:“前輩,謝謝你啊。”


    女子道:“不必。既然你這一事已了結了,我也該回宮了。”


    年諾“啊”一聲,大感不舍道:“前輩,不如你在這裏住一段吧。我還不確定我丹田真的沒問題了。”


    小貂拿小爪子扯了扯年諾的衣服,示意讓女子快走。


    女子看在眼中,低歎了一聲,說道:“你,好自為之吧。”也不知她是對誰說的,還是兩者都有。


    小貂鼻子哼哼兩聲,發出一個奇怪的音節。


    年諾順了順小貂的毛,問道:“它這是怎麽了?”


    女子眼底閃過一道流光,說道:“隻怕是快要化形了。”


    年諾吃了一驚,急道:“不會吧。這麽快。前輩你不是說它化形會引來很多仇人嗎?我現在隻怕是護不住它吧?”


    女子道:“它已經出生一百多年了,不算快了。”


    小貂又是鼻子一動,發出了一個音節:“我...我。”


    年諾一怔,隨即驚喜道:“小貂你會說話啦?”她抬起頭,看向女子,問道:“前輩,你剛才聽到了嗎?小貂好像說話了。”


    女子也起了一絲興趣,走近幾步,說道:“你再說一句我聽聽?”


    小貂翻了個白眼,說道:“你...讓我說...我偏不說。”它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帶著些賭氣的意思,聽起來便如一個男孩在撒嬌一般。


    年諾又驚又喜,說道:“真的會說話了。”她將小貂抱到臉前,拿小臉湊了湊它的毛。


    小貂不耐的拿肉爪推了推她,說道:“這有什麽難的?”


    年諾不以為許,忽的眼珠一轉,將小貂向前拋去,直直扔入麵前的瀑布裏。


    隻聽撲通一聲,小貂沉入了水中。瀑布從山壁傾斜而下,水流衝擊著水麵。小貂努力了好幾次也沒浮上來,過了好一會才浮了上來。小貂甩了甩毛上的水,躍上大石頭,指著年諾,怒道:“你...你...”


    年諾心情大好,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怎麽了?”


    小貂站在大石頭上,看著年諾明亮的笑容,似能感受到從她體內散發出來熟悉的味道,那是屬於它自己血脈的味道。它自從破殼而出之後從不曾遇到同類,這種味道讓它感覺到溫暖和安心。它不由怔住了,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女子緩步走過來,說道:“既然你也能說話了,想來離化形也不遠了。你還是不肯跟我回去嗎?”


    小貂翻了個白眼,說道:“不去。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麽算盤,就算你不會吃我,可我也不想承你的情。咱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女子眼裏閃過一抹詫異,說道:“你就不曾想過,若是沒了滅情宮護著你,你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問題。”


    小貂冷冷道:“不牢宮主費心。”


    女子也不生氣,說道:“好吧。那你好自為之。”


    小貂忽的問道:“我小妹還好吧?”


    女子似笑非笑的看它一眼,說道:“小妹?嗯,還是老樣子。”


    小貂將臉對向石頭不再看她,悶悶道:“那你走吧。我總會去找她的。”


    女子轉頭看向年諾,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我走了。”


    年諾看了看女子,又看了看不肯說話的小貂,小臉上露出不舍之意,說道:“前輩,不能再多留幾日嗎?”


    女子心頭一暖,麵上還是搖了搖頭,說道:“宮內事多。此次出來為了尋找小貂已耽擱了不少時日,要回去了。”


    年諾問道:“前輩,你們滅情宮在哪啊?”


    女子還未說話,卻聽小貂嗤笑道:“你別問她,她才不會告訴你呢。這世上的修道門派都有大陣守護,具體方位都是機密。”


    女子點了點頭,說道:“不錯。”


    年諾失落道:“那我以後豈不是都見不到前輩了?”


    女子道:“你我以後若是有緣,還會再見的。”她說到這裏,看了一眼年諾,眼神中透出複雜的情緒。


    年諾也知不能再多做挽留了,隻得道:“好吧。如果前輩日後再從宮裏出來,可以來找我。”


    女子點了點頭,靜立半晌,一本小冊子憑空出現在她手中,她遞給年諾道:“功法你已經有了。這是一本術法,剛好可以讓你現在修行,你拿去吧。”


    年諾猶豫半晌,還是接過冊子,笑道:“謝謝前輩,那我就不客氣了。”


    女子低低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去了。你好好修行。”她手指微動,一柄長劍出現在她腳下。她看了年諾一眼,不再說話,禦劍向著東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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