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已經是正午時分,楊茅一早上在府裏都沒見到二公子的身影。


    於是他心中疑惑之下,來到謝璞的房間,抬手敲響了房間的門。


    “砰砰砰!二公子?”


    敲門聲響起,謝璞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此刻,他正趴在床上,麵色極為難看,感覺得才剛剛躺下沒多久,整個人就疲憊至極,渾身累到骨子裏了。


    昨晚的他遭受了澹台昭的一通亂拳攻擊,導致現在還感覺渾身酸痛。


    說來也怪,澹台昭的拳頭不知是如何使用的,傷皮不傷骨,雖然沒有傷及筋骨,但疼痛卻是實實在在的。


    好在昨日澹台昭逃走之後,他用上回環兒送來的藥膏敷上,疼痛才稍稍得到緩解。


    因為他睡著後喜歡翻身亂動,因此每次無意識的翻身,都會讓他被傷痛驚醒,時不時地疼上那麽一下。


    如此這般,一直拖到了日上三竿,以至於他直到天亮才入睡。


    “二公子,該用午膳了,您先吃好飯,回來再接著睡也不遲呀。” 楊茅在門外勸道。


    “知道了,把我的衣裳拿過來吧。”


    謝璞趴在床上,有氣無力地應了一句,然後反手掀起被褥,想坐起身來,然而,他手臂稍一用力,便牽動了背上的傷勢,頓時疼得他齜牙咧嘴。


    等他疲憊下床後,楊茅拿著一套錦袍走了過來,小心為謝璞穿上,口中笑道:“二公子昨夜累壞了吧。”


    “哦,怎麽說?” 謝璞明知故問道。


    “哈哈,以前二公子每次從百花樓回來,都是在大清早,回來後也都是這樣,疲憊不堪啊!而現在嘛,二公子雖然不去百花樓了,但咱們府裏,不是有一個最漂亮的嗎!”


    楊茅說到這,臉上的正經之色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我都懂,繼續笑道:“嘿嘿,小的先給二公子道喜了,昨夜啊,小的可聽到動靜了!所以今兒個一大早小的就沒敢來打擾您啊。”


    如果是曾經的謝璞,恐怕隻會罵楊茅一頓,畢竟昨晚什麽都沒幹,還挨了頓打,道個屁的喜啊。


    不過現在的謝璞是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道:“那是,她澹台昭再厲害,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娘們兒嘛,是娘們兒就會饑渴,當她內心空虛寂寞之時,當然有需求了!除了本公子,試問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滿足你家少夫人啊!現在你小子知道,誰才是這個宅子的真正主人了吧。”


    “二公子高見啊!不愧是出了名的花叢高手!” 楊茅豎起大拇指讚揚道。


    一主一仆有說有笑地走出房間,當兩人來到大堂時,謝璞正看到老婆大人已經在吃飯了。


    “居然不等我上桌就吃飯,這個家裏還有沒有規矩了!”


    謝璞心中暗自不滿,一屁股坐到澹台昭身旁,他並未直接動碗筷,而是極為小聲地怪叫道:“哦哦,e,baby,嗯啊...啊...nice,噢耶,哦...法克油!”


    “噗!”


    隻聽一聲,一口嚼碎的米粒從澹台昭的嘴裏噴湧而出,像是大壩決堤了似的,又像天女散花一般,四散開來,灑落在飯桌上。


    這驚人的一幕把謝璞嚇了一大跳,他驚愕地看向澹台昭,發現這位女漢子的臉腮鼓鼓的,還伸手拚命地抿著嘴唇,想要阻擋殘餘的米粒繼續破關而出。


    飯桌上,隻有四道簡單而精致的菜肴,上麵灑滿了澹台昭嚼碎的飯粒,謝璞看著這一幕,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他沒什麽別的心思,就算覺得惡心,這桌飯菜怕是不能吃了。


    能在廳堂裏坐下來吃飯的,自然隻有他們兩個人,其他的家仆丫鬟不是在廚房吃飯,就是在廳堂的一角候著。


    所以他們並沒有聽到謝璞的怪叫聲音,但是卻真真切切地看到少夫人居然在飯桌上噴飯了。


    這是一個將門之女、大家閨秀應該做的事嗎?


    “小姐,茶。” 環兒焦急地走上前,奉上一杯茶。


    澹台昭先是狠狠地瞪了謝璞一眼,才接過茶水,抿了一口,對環兒說:“我隻是被噎著了,沒事,你們也別在這兒站著了,都下去吃飯吧,這裏暫時不用收拾。”


    聽了少夫人的話,楊茅和環兒心裏雖然疑惑,但也不敢違抗,立刻恭敬地告退了。


    “呃……為夫飽了,媳婦啊,你慢慢吃吧。”


    謝璞可不傻,他怎麽會猜不到澹台昭支開下人,是想和他單獨相處,給他講道理呢!


    “你急什麽!”


    澹台昭迅速出手,牢牢抓住謝璞的手腕,語氣溫和地說:“相公的碗筷都還沒動,怎麽能說吃飽了呢?莫非是嫌棄了為妻的口水?”


    澹台昭臉上的笑容像春風一樣和煦,可她的一隻小手卻在不斷地握緊,五指深深地陷入了謝璞手腕上那點可憐的皮肉裏。


    謝璞第一次觸碰到澹台昭的手,這隻小手如同想象中的那般嫩滑,還略帶幾分粗糙和顆粒感,格外修長纖細,如果隻是單純地看一眼,倒也是頗為賞心悅目。


    隻不過此刻的謝璞根本無暇顧及這些,因為在他眼中,這隻手宛如一把堅硬無比的鐵鉗,牢牢地鉗住了他的命!


    \"哎喲喲,輕點輕點,好痛啊!為夫怎會嫌棄夫人呢?別說是夫人的口水,就算是夫人的洗腳水,為夫都巴不得一飲而盡呢。\"


    謝璞心急如焚,口不擇言地說出這番不經思考的話語,在潛意識裏,他覺得澹台昭聽到這話後理應會放過自己。


    誰曾想到,澹台昭聽完之後,那雙美麗的眼眸竟然瞬間閃過一絲光亮!


    當看到澹台昭那閃爍著光芒的美眸時,謝璞心中暗叫一聲:\"哦,謝特!\"


    隻見澹台昭鬆開了緊握謝璞的手,將原本藏於桌下的一條腿慢慢伸出,輕輕揉搓著,並用一種溫柔而又夾雜著些許哀怨的口吻,佯裝出楚楚可憐的模樣說道:\"唉,近日練武過於頻繁,導致雙腳酸麻無力,相公啊,能否......\"”


    “不能!”


    未等澹台昭把話說完,謝璞便趕緊搶先說道。


    他這兩個字剛剛說出口,頓時之間,仿佛感覺到時間倒流一般,從當下的三月中旬迅速回歸到了臘月寒冬中的風雪天氣,那寒冷的感覺簡直讓人無法忍受!


    此時此刻,澹台昭端莊地坐直了身子,她麵無表情地直視著謝璞,與之前那柔美的嬌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變臉的速度之快,實在是堪稱一絕。


    “你剛才說什麽?”


    澹台昭冷冰冰地問道。


    聽到這話,謝璞渾身猛地顫抖了一下,然後怯懦地回答道:“我……我吃飽了。”


    “然後呢?”


    澹台昭依然保持著冰冷的神色。


    “老……老婆,你慢慢吃吧。”


    謝璞話音剛落,隻見澹台昭手臂一揮,隻聽得“啪”的一聲巨響傳來,令人驚訝的是,在她身旁那張堅實的木桌上,竟然浮現出了一道深入將近一寸的紅葉掌印。


    謝璞瞬間是目瞪口呆,心中是震撼無比,暗想澹台昭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測啊,這一巴掌能在木板上留印的功夫,恐怕也隻有宗師級的大師才能做到吧。


    “你若是再想抵賴,可別怪為妻在你最珍惜的俊臉上也留下一道像桌子上的紅葉子。”


    澹台昭下了最後通牒,謝璞感到萬分委屈,充滿憤恨嚎叫道:“能別這樣嗎,好歹我也是你相公啊,你讓我以後怎麽出去見人啊,一場玩笑而已,你不諒解就算了,用得著這樣對待我嗎,我好歹也是個男人,雖然看似活的不累,吃著不苦,但其實,這隻是表麵,全雍州人都知道,謝家二公子,就是一個不學無術,好色成性的廢物!你不知我頂著這些罵名有多累,有多苦,你難道認為我想這樣嗎,我也不想啊,我也想出將入相,想文武雙全,可我腦袋就是笨啊,常人和天才終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明白嗎?”


    謝璞覺得前世自己活得太累了,這一世自己隻想躺平,以另一個人的身份好好享受這個世界,更別提他現在在古代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


    雖然他是對澹台昭有一點兒意思,但這並不代表她可以一直控製他,畢竟,他最討厭被別人限製自由了。


    他已經把話說得如此明白,如果澹台昭還是繼續糾纏不休,那他真的寧願直接撞牆跳河,然後穿越回去算了。


    澹台昭凝視著麵前這位似乎被上天剝奪了智慧的丈夫,沉默了很長時間,最終輕輕地歎息一聲。


    她的神情逐漸變得溫和,臉上還浮現出兩個迷人的小酒窩,那甜美的笑容讓謝璞越發害怕了。


    “相公所承受的苦難和勞累,作為妻子的我自然是心知肚明。然而,古人有雲:‘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因此,請相公再次忍受一下苦楚,替為妻將洗腳水端過來吧,水溫要稍微熱一些,可以嗎?”


    從澹台昭那張櫻桃小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仿佛都是一滴滴甘甜的蜂蜜,順著謝璞的嘴唇滑落進去。


    當他盡情享受這美妙滋味的時候,接踵而至的卻是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殺人蜂群!


    謝璞渾身一顫,仔細想了想,隱忍,算了,不跟她計較,去廚房打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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