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州本就打算隻來露個麵,現在看這情況他確實心生不耐,沒過多久就率先離場,隻剩下以馬正德為首的考官們還繼續坐著主持這場宴會。


    主考官離場這下子又把如同驚弓之鳥的王源潭嚇到了,他以為是自己惹出來的事才讓柳文州憤然離場,這下子他更加坐立不安了,坐墊上就像有針一直在紮著他,渾身難受還得繼續坐著。


    趙言斜對角坐著的正是王源潭,他正好可以把王源潭所有動作盡收眼底,看著欲哭無淚的王源潭差點缺德的笑出聲,不過幸好他表情管理到位,心裏頭的竊喜沒有表現到臉上來。


    楊逸之本就興致缺缺,柳文州離開後他都想跟著離開了,可他雖然是吏部尚書的兒子,在場的考官卻資曆比他深,他現在不過是仗著他爹的名號才贏得那麽多關注,不管他心裏是否承認,因為他爹那層關係在,科舉這條路他確實比沒有根基的人順利些。


    家裏帶來利自然就有弊,如同月有陰晴圓缺,人也有立場不同所造成的衝撞。


    就如同現在,柳文州離場後,馬正德的火力直接對準他,一連好幾個提問接連拋來,個個問題都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可偏偏馬正德身份在那,他又不得不回答。


    來這場鹿鳴宴之前,楊逸之就知道這是場難打的仗,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今年的解元,更因為馬正德是他爹楊敬遠的敵派,朝堂之上暗流湧動,因為立場不同分為多個派別,表麵上看似平靜,實際上早就在私下交過無數次手,甚至暗殺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生長在大家族裏楊逸之自然也不是什麽傻白甜,他非常清楚不管他年歲幾何,那些人該針對還是是針對他,可不會因為他年紀小就手下留情,反而覺得他年紀小更好欺負呢。


    那些人欺負不了他爹,就反過來挫他的銳氣,這點楊逸之早就領教過了。


    因而對於馬正德的問題他都是見招拆招,打太極似的回答應付馬正德就足夠了,不管他的回答能不能讓馬正德滿意,反正他答了就算不上藐視考官,免得馬正德給他亂扣帽子。


    其他考官對這場麵早已經見怪不怪,不過隻要不禍及到他們就行,他們隻當看不見,繼續笑嗬嗬的同同僚談天說地。


    馬正德特意準備的棘手問題都被楊逸之不痛不癢的化解了,他心裏不爽但還是佯裝滿意道:“不愧是尚書大人的公子,這見識就是廣回答問題就是精,甚好甚好。”


    對於馬正德不懷好意的誇讚,楊逸之左耳進右耳出,“家父常常說馬大人學問好,學生還應多像您學習才是。”楊逸之又把皮球踢回去,嘴上說著好聽的話實際上連嘴角都懶得扯一下,敷衍到了極致。


    反正不管他說什麽話馬正德依舊會針對他,那就隨意應付就行了。


    趙言默默吃著點心看這邊暗暗交鋒,不禁感歎道:“幸虧我隻是個無名小卒,不然好好一場宴會搞的跟無間道似的,茶水點心一個都不能好好享受。”


    不得不說,鹿鳴宴準備的吃食味道都特別對趙言的胃口,他吃的滿足還能順便聽聽八卦,隻要他不傻傻出去搶風頭是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


    所以,等鹿鳴宴結束時趙言成功吃撐了。


    有的人醉的東倒西歪,還有的人戰戰兢兢,趙言是撐的難受。


    在離場時楊逸之看到趙言就想過來跟他說兩句話,趙言話還沒說出口先打了個響亮的嗝。


    這特殊的打招呼方式齊齊讓兩人都沉默了好一會。


    楊逸之“?……?”


    趙言“!……!”


    社死的趙言立馬就想鑽進地縫裏,實在是太丟人了。


    憋了一天鬱氣的楊逸之莫名笑了出來,他今天實在是憋狠了,本來就是看到趙言想寒暄幾句,他不是熱情的人,可趙言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理應主動些。


    可沒想到等不到趙言的回答,反而等來的是一個嗝。


    今天戴著麵具和人虛與委蛇了一天,突然遇到趙言這麽不加修飾的人,楊逸之覺得跟這種人打交道才不心累。


    看著笑的淚花都出來的楊逸之,趙言沉默了。


    社死就算了還被人直接貼臉開大直接嘲笑,他也是要麵子的好吧。


    可說起來這事確實是他引起的,趙言也沒臉為自己辯解什麽,隻能弱弱說了一句,“要不你先別笑了……”


    越說趙言自己越心虛,索性直接擺爛了,愛笑就笑吧,等他笑過這個勁就不會繼續笑了。


    趙言隻能這麽安慰自己。


    他木著臉等楊逸之笑完,好不容易等楊逸之稍微冷靜點,結果楊逸之抬頭看了他一眼後突然又爆笑起來,這下笑的比一次還大聲,直接捂著肚子蹲下了。


    看到情況演變成這樣,無力的趙言默默在心裏誹腹著“……咋滴,我長的很好笑嗎?還是剛剛跟你不對頭的大人在你酒水裏下了含笑半步癲,平時不苟言笑的人,今天怎麽跟瘋了一樣。”


    幸虧其他舉人都不在這,不然趙言覺得自己以後估計都沒臉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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