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言正想回答,就被打斷了。


    顧慕靈苦笑道:“沒用的,我爹得的是溫病,幾乎沒救了,我們也是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才來找神醫,結果那神醫也不靠譜,銀子都給他了,結果就給我們一張假藥方。”


    “溫病?”


    趙言一直沒有反應過來溫病是什麽,過了會才震驚道:“是肺癆!”


    “噓。”顧慕靈急忙扯住趙言的衣袖,小聲提醒趙言,“趙公子你小聲點,別被別人聽到了,不然我們一家真的無家可歸了。”


    肺癆的病人幾乎是走到哪就被人嫌棄到哪的,這點顧慕靈深有體會。


    趙言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肺癆在古代確實死亡率很高,幾乎是藥石無醫,隻能等死。


    肺癆作為一種慢性傳染疾病,帶有傳染二字,都會讓人心生懼意。


    這時候的百姓沒有防護的意識,一旦開始傳染,那就糟糕了。


    傳染病在古代是最讓人聞之色變的,瘟疫天花這些都有傳染性,曾經奪走過無數人的生命。


    想到傳染性,趙言立馬握住顧慕靈的手腕,想把個脈看看有沒有傳染,畢竟得病的那是顧姑娘的爹,這父女倆平常都待在一塊很容易被傳染。


    趙言沉下心,認真感受著脈搏的搏動。


    顧慕靈就相當不好受了,突然間被拉住手,她都不知如何是好。


    長這麽大,她也就是小時候牽過父親的手,現在突然被一位僅有兩麵之緣的異性拉住,她的心在狂跳一時都有點無法呼吸。


    緊張歸緊張,她卻不想甩開。


    站在趙言身旁,她有一種安定感。


    漂泊了數個月居無定所,一家人四處尋找神醫。


    結果一來到溪水鎮,銀子就被人騙走大半,剩下的一半也被神醫忽悠走了,現在家裏也就剩下她身上僅有的一兩銀子。


    這種一眼望不到頭的生活,壓的顧慕靈喘不過氣。


    現在終於有個人站在身旁伸出援手,她才覺得這日子似乎有了點盼頭。


    在她走神的時候趙言已經把完脈了。


    見她沒反應手還在抬著,趙言提醒道:“顧姑娘,手可以放下了,我已經給你把過脈了,幸好你沒有被傳染,以後可得小心些,溫病容易傳染給人。”


    顧慕靈也知道溫病容易傳染給人,可她別無選擇。


    她爹臥病在床已經一年多了,從一開始隻是咳嗽,突然有一天這病情就加重了,尋遍良醫都沒有辦法,原本二叔一家是靠著她家生活的,當她爹病了以後,二叔一家的真麵目才顯出來,他們不但鳩占鵲巢霸占她們家的房子,更過分的是把她們一家趕出家門,絲毫不顧及她爹還在生病。


    她娘又是一個以丈夫為天的人,她爹倒下了,她娘也鬱鬱寡歡,天天隻知道求神拜佛,希望佛祖保佑。


    也正因如此,她們一家到溪水鎮的時候,她娘才會上了那個算命的當,花了十兩銀子買了個假玉佩。


    那算命的說這玉佩可以讓他們家轉運,她娘似乎被下了降頭一樣死活要買,她勸都勸不住。


    對於趙言善意的提醒,顧慕靈還是挺感動的,自從她爹了病以後,很少有人關心過她。


    “多謝趙公子提醒,我會留意的。”顧慕靈口頭上答應了,她不願意讓趙言的話落到地上。


    趙言知道顧慕靈壓力大,誰攤上這麽個事兒都難受,行醫這幾年趙言算是看遍人間冷暖,醫者最忌感同身受,那樣會使自己不斷內耗,因而趙言早就練就了置身事外的本事。


    可到了這件事跟前,他心裏開始有了波動。


    “帶路吧顧姑娘,先去看看令尊的情況先。”


    “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街道上,在這個過程中兩人如同陌生人一樣沒有一點交流,都是自顧自的往前走著。


    一來趙言急著去看診,肺癆非同小可,必須要嚴肅對待,在這走去的路上,他已經在考慮要開什麽方子。


    二來現在男女大防嚴格,出格點甚至要被抓去浸豬籠,兩人隻能裝不認識,不然這出了事兒就難辦了。


    左拐右拐,走了幾條小巷,要不是前麵是顧姑娘帶路,趙言甚至有一種被詐騙的感覺,畢竟這地方太偏了,走了半天都沒有遇到一個人,確實有些淒涼。


    走到一個破敗的土屋麵前,顧慕靈才停下腳步。


    她指著這座房子介紹道:“這就是我家了,這房子是我們剛來的時候租的,那時候銀子被騙了些,剩下的銀子又要租房,我們一家三口還要吃喝,還有我爹看病的藥錢,加起來我們兜裏的錢都不夠,所以隻能租這種老破小的屋子住。”


    這房子的條件確實不好,土做的牆都裂開了,上麵有了歲月的痕跡,下雨漏雨都是要用盆接著雨水,不然就會打濕被褥。


    “那年冬天你們是怎麽過的,那天又那麽冷,糧價還飛漲,你們家這種情況應該很艱難吧。”趙言關心道。


    “說起這事還多虧了你呢,我當時看你買了那麽多東西,我突然間也上頭了,那時候就囤了些貨在家,沒想到最後真的都用上了,那糧價飛漲的時候,我家還有餘糧,每天省著吃那冬天也就過去了。”顧慕靈回憶起那段日子也不覺得多苦。


    顧慕靈麻利地掏出鑰匙打開院門,做出示意的動作邀請道:“趙公子,快請進吧,我爹就在屋裏頭躺著呢。”


    確定目標,趙言直奔那屋,結果一打開房門,撲鼻的藥味就把他熏得夠嗆


    “咳咳咳。”


    趙言隻好用手捂住口鼻,這時候他已經開始懷念口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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