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娥?”


    宋平伸手觸碰將軍的頭盔下緣,他沒有摸到鋼鐵的冰冷,反而是觸碰到了深深的凹陷,還有那光滑的皮膚,曲線從鼻翼一直順滑地延伸到咽喉,沒有下顎。


    “隊長?”


    霍青娥感受著女巫的觸碰,她的意識在夢境中投射出難以置信地驚呼聲。


    眼前的場景忽然破碎,宋平看到了霍青娥,她此刻雙手都是鮮血。


    她的右掌被類似釘刺的東西貫穿,戳出了幾十個血孔,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她的左手也好不到哪裏去,手掌耷拉著,臂骨前緣、腕骨、掌骨和指骨都已經粉碎,鮮血順著纖細的指尖滴落,皮肉像是被擰爛的毛巾,指尖卻如同垂死的毛蟲,隻會隨風輕動。


    “這,這……”宋平渾身一軟,他失神地跪倒在霍青娥的身前。


    他呆滯地喘息著,無所適從地抬起顫抖的雙手,捧住了她傷痕累累的雙手。


    接觸的一瞬間,宋平隻覺得那血色是如此刺眼,霍青娥本能地抽搐和忍疼的顫抖如同高壓電一般讓他渾身簌簌,他汗如雨下,吞咽著口水,惶惶然像是一隻丟了主人的狗。


    “對不起,我很抱歉,我……”


    宋平喘著粗氣,他眼角漲裂,鮮血混合著淚水湧出,鹽結晶在他臉上掛霜。


    “嘖嘖嘖……”


    老嫗含著糖果,她的嘴角掛著一抹戲謔的微笑,糖果在她的口中慢慢融化,發出嘖嘖之聲,似乎在嘲笑著兩人在夢境中的掙紮。


    她站在滿是花瓣的大地上,袖中的手掌一揮,周邊的幻影怪物如泡沫般破碎。


    “真沒勁,你們通過試練了。”


    老嫗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她的話語中沒有一絲同情和感動,隻有對遊戲結束的淡淡失望。


    她衝著地上吐了一口黃綠色的口涎,那口涎在花瓣大地上留下了一個夢中的夢境。


    她的表情戲謔,眼神漠然,仿佛在她的眼中,宋平和霍青娥的生死不過是她隨意玩弄的棋子。


    “拿去吧,你的獎賞。”


    老嫗的聲音突然變得平靜,她的手掌輕輕一拂,那被水晶支架所托起的半張臉便飛了起來,和霍青娥缺失的麵部相融,一瞬間,她的臉龐變得完美無瑕,散發著淡淡的輝光。


    霍青娥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完整感,她的手顫抖著觸摸著自己的臉,雖然手掌疼痛無比,但感受著那熟悉的觸感,她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猶如梨花帶雨。


    她用嘴深深呼吸著,心中充滿了感激和怨恨。


    “沒事了,隊長,我沒事的。”


    她蹲下身子,用肩頭頂了頂宋平,額頭的發絲蹭到了他的臉頰,她帶著哭腔溫柔地笑說道。


    “我們離開這裏,再也不要回來了。”


    她抬頭看著老嫗,眼中的怨毒甚至要化作墨水滴出,心中的恨意仿佛五湖四海的潮汐,波湧不斷。


    就在這時,老嫗的身影突然變得模糊,她的聲音在世界裏回蕩:“滾吧。”


    隨著她的話語落下,宋平和霍青娥感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們包圍。他們的視野開始旋轉,周圍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鏡子一般,化為無數的碎片。


    宋平木木地抬起頭,灰燼荒原那灰蒙蒙的天空中,掛著一輪月全食。


    他慘笑出聲,抬起手便挖出了自己的雙眼。


    “轟隆隆……”


    土石飛濺,爆炸的聲音不絕於耳,然後就是槍聲大作,怪物的嘶吼和戰士的慘叫在同一時間充滿了耳輪,戰鬥的喧囂聲打破了荒原的死寂,熾熱的火浪讓那碎石飛翔。


    怪物群從四麵八方湧來,它們的數量似乎無窮無盡。先驅者小隊的成員們雖然訓練有素,但在這樣猛烈的攻勢下,也顯得有些吃力。他們利用地形和戰術配合,盡力抵擋著怪物的進攻。


    子彈在空中呼嘯著,在擊中目標時發出沉悶的響聲。


    爆炸的火光在荒原上升騰,濃煙滾滾,遮蔽了視線。


    耳中的隆隆聲浪令宋平咬住了牙關,他的麵色突然變得赤紅,無比陰翳,暴怒的火焰從他背部一躍而出,沒有節製的瘋狂在頃刻間占據了新生的雙眼。


    “你們能不能安靜!”


    聲浪像是一次溫壓彈的爆炸,回蕩在幾千米的範圍內。


    除了被他捂住耳朵的霍青娥之外,無論是怪物還是隊員們,全都雙耳嗡嗡,意識模糊。


    宋平扭過頭去,冰冷而暴怒地念誦出咒文。


    “梅,法,愛因地。”


    隨著咒文的念誦,宋平的身體周圍開始聚集起強大的能量波動,空氣中的氧氣被迅速消耗,溫度急劇上升,他的雙手向前伸出,掌心向上,仿佛在托舉著即將降臨的災難。


    突然,天空中出現了變化。


    一團火雲在頭頂聚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雲團漩渦,漩渦的中心逐漸變亮,散發出熾烈的光芒。緊接著,千百道火柱從天而降,如同神明的怒火,無情地傾瀉在灰燼荒原上。


    這些火柱帶著極高的溫度和破壞力,它們穿透了怪物的身體,將它們瞬間化為灰燼。


    四麵八方的怪物群,原本如同潮水般湧來,現在卻如同紙灰遇風,頃刻間煙消雲散。


    戰鬥的喧囂逐漸平息,存活下來的先驅者小隊成員們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和傷勢。


    他們彼此攙扶,機器人和機器狗送來補給,武裝他們,讓他們準備好迎接下一場戰鬥。


    沒有了敵人,宋平眼中的暴怒開始逐漸看向自己人,但他的表情遂即便僵住了,冷漠和暴怒在腦海中充斥著,深海和火焰在心緒中對抗著。


    勝出的是深海,熄滅的是心頭的火焰。


    勝出的是理智,熄滅的是無情的暴怒。


    勝出的是宋平,失敗的是神隻的冠軍。


    當宋平從這一切中回過神來,趙中天和韓烈已經站在他麵前,臉上寫滿了戰鬥的痕跡和疲憊,他們的眼神中透出些許輕鬆,但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憂慮。


    “隊長。”趙中天首先開口,聲音沙啞而沉重。


    “你和霍青娥終於回來了,你們進入夢境已經整整一周的時間了。”


    宋平心中一驚,他這才想起來,時間的流逝在夢境中是沒有意義的,不過,他還是沒想到自己已經離開了這麽久。他環顧四周,這才注意到營地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之前的營地……”韓烈注意到宋平的目光,他的目光掃過繁忙的前進基地:“……我們得到了好幾波支援,完善的前進基地已經建成,現在有上百人在此駐紮。”


    宋平看到基地中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士兵們在加固防禦工事,醫護人員在治療傷員,工程師在檢查和維護設備,這裏已經成為了一個充滿生機和活力的戰鬥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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