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玫心頭有些不喜,任誰平白無故被嗆一聲都不會有好臉色,但看在這是做生意的份上,且麵前之人身著華麗,她還是揚起了笑臉,道:“送出去的魚幹是定量的,來晚了搶不著也是正常的,下次若還有這種活動,我給您預留一份,可好?”


    說著,她將留下來準備賣掉的魚幹端出,盛了幾條放在木碟裏,遞給貴人,“你我也是不打不相識,既然來了,不如嚐一嚐我這魚幹?”


    薑嬤嬤麵容扭曲,一副不罷休的模樣,在她開口之前,身側的郡主輕咳了一聲。


    她的目光落在吉佳身上,瞧見阿玫是和侍衛一起吃的飯,心頭安穩了些。


    又看向她端來的小魚幹,亮晶晶的,不知道裹了些什麽。


    想起顧羨說她做飯好吃,郡主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沒抵擋住誘惑,伸手捏了一塊,看得薑嬤嬤又氣又惱,“您怎麽能隨便吃外食呢?”


    若是有毒該怎麽辦?


    郡主沒理她,將魚幹拿在手裏觀察,而後咬下了它的頭。


    隻聽酥脆一聲,魚肉很輕易地被碾成了小碎沫沫,和魚刺一起,混著表麵的石蜜與淡淡的辣味,口感味道層次十分豐富。


    這味道確實從未嚐過。


    郡主有些意外,見阿玫還站在麵前,沒去吃飯,便道:“你吃飯就行,不用管我。”


    阿玫也是餓了,沒再推辭,坐下後匆匆扒了幾口飯。


    薑嬤嬤見自己被忽略了個徹底,便把氣撒在了安怡身上。


    自從安怡被賜了名,她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了,郡主外出基本不帶著她,就連有什麽事情,也是和安怡說,她全然不知。


    越想越氣,於是她伸手去掐安怡的臉。


    安怡顧忌這是在外麵,不敢叫疼,隻忍出了滿眼的淚花。


    薑嬤嬤是在郡主身後做的小動作,她也怕被郡主抓到麻煩,想著發泄一下也就算了。


    隻聽郡主背著她道:“你去顧府,看看顧公子在不在。”


    薑嬤嬤忙稱是,轉頭出去了。


    裏頭的人在吃飯,她站著也是尷尬,於是出了小館,站在街邊看著來往的人。


    這明顯沒有京城奢華,城民們的衣裳也都是灰白色的粗布麻衣,路邊滿是灰塵,看久了眼睛疼。


    她慢慢將最後一口魚幹嚼了吞下,心情已經好了不少。


    安怡站在她身後,一聲不吭。


    “怎麽不打回去?”在擦幹淨手上殘留的石蜜後,李錦兒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安怡小聲地嗚咽了一聲。


    “你若是就這個性子,怕是跟不了我。”李錦兒轉頭看向她,第一眼就看見了她臉上被掐出的紅痕,“區區一個嬤嬤都不敢反抗,你若是跟著我回了王府,還不得被吃幹抹淨?”


    “到時候都收不了個全屍。”


    她的手拂上安怡臉上的紅痕,手指溫熱,嚇得安怡打了一個激靈,見狀,李錦兒眉頭一挑,將手收了回來。


    “等回了客棧,你可得把這個紅痕教訓回去。”李錦兒下了命令,“若做不到,也不用跟著我了。”


    她環視四周,語氣裏帶上了明顯的嘲諷,“就在這個破澄縣找個男的嫁了得了。”


    安怡低著頭沒說話,李錦兒最瞧不慣她這幅窩囊樣,伸手用力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視自己。


    她喝道:“挺直腰板、抬起頭、目視前方!”


    “窩窩囊囊的幹什麽,要丟我的臉?”


    見李錦兒眼中有了怒意,安怡忙稱是照做,可這習慣一時半會兒是改不了的。


    李錦兒生了一肚子氣,又想起了剛才吃小魚幹時的好心情,鬼使神差道:“你去幫我買一斤,等會帶回客棧慢慢吃。”


    安怡領命離去,外頭實在曬,李錦兒便躲在了屋簷下。


    她忍不住看向小館內。


    和徐夫人他們一起吃飯的,多了一個人。


    她想仔細看,卻被吉佳的高大身影給擋住了,於是耐下心來等待吉佳吃完,可等了好一會兒,吉佳卻全然沒有起身的想法。


    李錦兒幹脆找個位置坐下,又要了一壇葡萄酒,打算在這兒守著。


    若有什麽信息,也好及時傳給四皇子才是。


    此時,縣衙內。


    杜仵作抱著四包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小魚幹往簿廳走去,路上遇到了張大人,她側身讓行,張大人卻止了腳步。


    “這都是魚幹?”他驚訝地看著仵作。


    後者自然地點頭,好心提示道:“您若是想吃,得快點去買,去晚了可就買不到了。”


    張大人表情一滯,艱難道:“這吃食放久了可就不好吃了。”


    仵作點頭,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不擔心,我一下午就能把這些都吃完。”


    看著仵作離去的背影,張大人忍不住感慨:還是年輕人食欲好。


    他老了,肚子跟不上腦子,每次吃也隻能吃一點。


    又想起了抱月小館,他歎了口氣,不情不願地邁步往縣衙外頭走。


    也不知徐老爺犯了什麽毛病,偏要和七皇子搶這個生意,還將阿玫搞到了縣衙中,硬是說阿玫偷走了徐府的食譜,並試圖以此發家致富。


    這不,知縣立刻就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他,叫他去小館裏“逼迫”阿玫將食譜交出。


    隻是這食譜到底是誰的,眾人心裏門清,不過看在徐老爺在當地的威望,他們不得不照做。


    至於七皇子那邊,張大人都想好了,隻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阿玫身上,就能把七皇子摘得幹幹淨淨。


    一邊是地頭蛇,另一邊是皇室,張大人誰都不想得罪。


    隻是剛出了縣衙,就瞧見了徐家的馬車。


    張大人暗道壞了,忙上前,果然車簾被掀開,裏頭露出了徐裕的臉。


    他看起來很不高興。


    張大人忙笑道:“徐老爺怎麽來了?這點小事,張某去做就行。”


    “讓你做?磨磨蹭蹭的。”徐裕冷哼一聲,道:“我同你一起。”


    張大人不敢反駁,於是在前頭走,馬車在他後麵慢慢趕。好幾次他都覺得馬要踩到他了,於是又快幾步往前跑。


    不短的路程,硬是讓他這把老骨頭走出了一身的汗。


    還好,小館就在眼前。


    他鬆了口氣,在門口停下,等著徐裕下車後,就跟在徐裕後麵一起進去。


    張大人一路上都在祈禱七皇子別在,隻要他不在,這件事情就還好說。


    跟著徐裕進去,他看清了小館裏的人之後,差點直接昏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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