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小館裏等了一夜,就連晗兒也沒睡著,偷偷起身趴在窗邊往街上看。


    天還未亮時,吉佳的身影出現在街頭,遙遙看他走路的姿勢,像是解了毒的模樣。


    兩人對視一眼,放下心來。


    隻是等走近了,才看清他額角烏青一塊,看上去像是被誰打了。


    阿玫立刻就想起自己那前婆母打人的手法,對比了一下,感覺吉佳被打得挺輕的。


    主簿沒放下心來,吉佳還沒走來,他就先跑了過去,反反複複追問了半天,直到吉佳不耐煩了,他才趕去上衙。


    吉佳回來後又免不了被阿玫一頓詢問,確認趙老婦人真的會解蛇毒後,她鬆了口氣,隻是吉佳悶悶地指著自己的額角,“那老婦人也太生猛了,還以為我是惡人,開了門就往我腦袋上拍了一下。”


    阿玫失笑,又問那蛇是怎麽來的,吉佳便帶她來到背水巷,指著巷口的那一麻袋,道:“全在裏頭了。”


    “把蛇放在這裏?”阿玫覺得不妥。


    吉佳點頭,“我看過了,這蛇不是尋常的野生蛇,更像是誰家飼養的。”


    “每日田間都有許多人做活,實在不適合放到山林中。”


    如此,也隻好罷了。


    回到小館後,晗兒聽說此事,不忿道:“也不知是誰如此惡毒!”


    阿玫捏了捏她臉蛋,先是去書鋪查看了一下柿子幹,發現少了好幾個,吉佳見狀立刻扭開頭,假裝什麽都沒看見。


    阿玫心底發笑,也沒去問,這東西曬出來本就是給人吃的,不礙事。


    隻是距離七日還早,她想著,還是取了兩個下來,又折回小館取了些栗子,用麻布裝好後就放在一旁。


    果然不出一刻鍾,仵作就推門進來了。


    瞧她的樣子,還沒睡醒。


    見阿玫給她打包好了新鮮吃食,仵作立刻就清醒了,興高采烈地接了,打算帶給主簿一起嚐嚐。


    阿玫將她送到門口,就準備閉店了。


    外頭說她克夫的言語發酵得很快,在這期間,她都不打算開店。


    隻是有人比她閉店的動作更快。


    此時都是去田間做活的人,來來往往的,阿玫也沒看清那人是從哪個方向來的,隻聽見她高聲道:“傷天害理了啊!這店家不僅克夫,還克客!”


    阿玫愕然回頭,見那年輕婦人指著自己哭訴,“就你家的東西,我兒吃了之後嘔吐不止,今晨居然七竅流血而亡!”


    “我可憐的兒啊!”她說著,舉起一直抱在懷裏的,掀開蓋著的粗布,露出了一個孩童的頭。


    確實是七竅流血的樣子。


    人們紛紛駐足,瞧見是抱月小館後臉色都變了。


    “這孩子看起來真像是中了毒的,該不會她家東西有毒吧?”


    “這可說不準,那顧公子都離開澄縣了,估計也是放棄這個小館了。”


    “說到這裏,我記得我前日吃了魚幹後就腹痛一整晚,我該不會要死了吧?”


    “完了,前些日子我媳婦還讓我去買了魚幹。”


    ……


    周圍討論聲不斷,年輕婦人誰都不看,就看著懷裏的兒,哭得好大聲。


    阿玫本來憋了一肚子氣,瞧見她懷中孩童可怖的臉色後,又有些束手無措了。


    難道真的是她?


    她忍不住懷疑起來,可這東西自己也吃過,沒出過意外啊。


    眾人你一語我兩句,很快就激憤起來,嚷嚷著讓阿玫退錢給他們。


    婦人哭得更大聲。


    阿玫被逼得沒法,她高聲道:“你們先拿出證據來!”


    說這話的時候,餘光已經瞥見有衙役趕來,正在擠入人群裏。


    “證據?我腹痛你也要證據?要不你來我家看看呢?”有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高聲笑道,其他人也跟著嬉笑。


    阿玫在氣頭上,忽然聽見身後的門響了,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去推她的門,卻沒想到是晗兒來了。


    她嬌嫩的臉龐氣得通紅,站在阿玫身後,大聲喊:“你們汙蔑人!”


    可她的聲音太小,根本無人在意。


    局麵僵持時,主簿來了。


    他滿臉疲憊,本就一夜未眠,剛去了簿廳還沒坐下,又聽說這鬧起來了,忙馬不停蹄地趕來。


    聽完城民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後,他立刻指了一衙役去將孩童抱走,讓杜仵作驗屍。


    那年輕婦人根本不願放手,糾纏許久才勉強從她手中奪過孩童,送去衙門裏了。


    有了主簿和眾多衙役在場,人群安靜了下來。


    人群外,本要去醫館的醫師瞧見這圍了許多人,猶豫再三,還是湊了過去。


    隻瞧見人群之中,一個穿著官服的去問婦人,“除了吃了這裏的吃食,可還吃了別的?”


    “沒有!”婦人突然抬頭,滿眼怨恨地瞪著主簿,“我兒從小就很結實,這麽多年來沒生過病,都怪她!”


    “克死了夫,還要克死我的兒!”她恨恨地瞪著阿玫,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中起身,雙手張開撲向阿玫。


    還好後者反應快,立刻躲到一旁。


    連忙來了兩個衙役將她控製住,主簿蹙眉繼續問:“你為何斷定是吃了她家的吃食才這樣?”


    “有什麽吃食吃到肚裏,會導致七竅流血?”


    他自然是不信的,畢竟這些日子,杜仵作沒少往他嘴裏塞小魚幹。


    他還好端端地站在此處。


    那婦人粗喘幾口氣,道:“霧鳴村中死的那人不就是她的夫?她都克死了她相公,還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主簿搖頭,“審查結果還沒出來,街頭流言算不得定論,你這句話立不住。”


    婦人立刻中氣十足地道:“那霧鳴村中的婦人,不就七竅流血而死了嗎!”


    主簿隻覺得好笑,他有些頭疼,耐心道:“那婦人是胎死腹中,才導致七竅流血而死的。”


    “你那隻是孩童,總不能胎死腹中吧?”


    年輕婦人不為所動,立刻接著道:“這店家就是養蛇的,做的吃食會毒死人也是很正常的吧?”


    主簿好像有些明白了,他慢慢道:“養蛇也要有證據。”


    “我在她鋪子裏瞧見了毒蛇!”年輕婦人大聲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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