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悠悠看了眼那枚雍正通寶,黑漆漆的部分,果然有個極小的“女”字,似乎是用指甲在黑垢上劃出來的。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倒是那鑒定假銅錢的中年男人又過手看了眼,鄙視地看向攤主,說道:“我還以為你急著搶占的銅錢是雕母或母錢,沒想到就是普通的子錢。”


    雕母是銅錢的原始版本,純手工刻印,價格上百萬。母錢是由雕母直接鑄成的標準樣錢,雍正通寶母錢價格在十萬以上。


    子錢就是最尋常的通寶,因為數量多、使用廣,所以最不值錢。


    中年男子因此鄙視攤主,也極為正常,畢竟如果真的十萬上百萬擺在麵前,對方還是個小孩子,很少有人能守住本心。


    但幾百塊都守不住?


    這道德底線未免太低了。


    因為鬧的這一出,攤主的攤子雖然沒有被掀翻,但也跟被掀了沒什麽區別,畢竟他人品在今天的早市上壞出名了,客人們都繞著他的攤位走。


    換言之,他的這次古玩早市出貨之旅,已經提前結束了。


    許悠悠知道小孩手上的雍正通寶不值一千塊,但還是主動說道:“可以賣給我嗎?每枚我出一千塊錢回收。”


    小孩不懂行情,說道:“姐姐,你給我一千塊錢就行了,我隻有一枚,另外一枚是姐姐贏回來的。”


    許悠悠看著小姑娘清晰靈透的雙眼,心軟得一塌糊塗。


    她剛想開口拒絕,忽然聽見一陣“咕咕”聲。


    髒兮兮的小孩,羞澀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許悠悠輕輕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說道:“忙活了這麽久,我肚子都餓了,走,姐姐請你吃早飯。”


    小孩聽到這話用力搖頭,說道:“姐姐,我現在有錢,我可以請你吃飯!”


    許悠悠滿心無奈,這孩子明明自己都窮成什麽樣子了,還惦記著回報她。


    這樣的孩子,哪怕係統沒有提示,但凡遇到了,她也想幫一把。


    “我們先出去,外麵才有早餐攤子。”許悠悠笑著說道。


    在古玩早市裏逛了幾個小時,她還真有點餓了。


    出了早市所在的大樓,離了那些不甚明亮的燈光,看到外麵陽光普照的情形,許悠悠一時還有些不習慣。


    小孩跑到一個賣雜糧餅的小吃攤位麵前:“嬸嬸,我要八個雜糧煎餅,六個全部小料都加,另外兩個不用額外加料,做最簡單的。”


    小孩沒有手機,許悠悠直接讓徐芳去atm機臨時取了兩千塊錢現金,但小孩死活隻肯接受一千塊。


    此時小孩一口氣買八個雜糧煎餅,竟然是連許悠悠身後的四個保鏢和徐芳都考慮在內。


    小孩剛到手的十張紅票子,直接去掉一張,她雖然滿臉肉疼,但還是大方地付掉雜糧煎餅的錢,剩下的鈔票,被小孩小心翼翼放在隨身的口袋裏。


    第一個所有小料都加的雜糧煎餅做好,立馬被小孩獻寶似地送到許悠悠麵前:“姐姐,你快趁熱吃!這個特別好吃!”


    許悠悠有錢之後什麽昂貴的餐廳都嚐過,已經很少吃不能保證幹淨的路邊攤。


    身後的徐芳欲言又止,似乎想說點什麽,但又不想拂了小孩一片好意,見許悠悠麵不改色地接過那份雜糧煎餅,徐芳悄悄鬆了口氣。


    “確實很好吃,你以前吃過?”許悠悠隨口問道。


    許悠悠其實撒謊了,這雜糧煎餅味道一般,裏麵的香腸應該還是那種比較劣質的澱粉腸,味道有點怪。


    小孩吞了下口水,小聲說道:“我撿過別人吃剩的,真不明白,這麽好吃的雜糧煎餅,怎麽會有人吃一口就扔,我和妹妹都覺得可好吃了。”


    許悠悠聞言喉頭一梗,一時間竟然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此時第二份加料雜糧煎餅也做好了,小孩立馬拿著送到徐芳手上。


    許悠悠看著小孩給幾個保鏢都送了加料雜糧煎餅,又想到剩下兩個基礎版的雜糧煎餅,明白這是小孩留給自己和妹妹的,轉頭衝著攤主說道:“另外兩個也什麽都加,多餘的錢我來出。”


    小孩立馬說道:“不用不用!我吃最簡單的就好!”


    許悠悠搖了搖頭:“你都請我吃飯了,我還不能回請你嗎?”


    小孩卻說道:“我是真心想要答謝姐姐。”


    許悠悠說道:“我也是真心拿你當朋友,你剛剛還幫我掙了一枚雍正通寶,我就不能答謝一下我的朋友嗎?”


    小孩小臉紅撲撲的,看向許悠悠的眼睛亮晶晶,到底是沒忍住豪華雜糧煎餅的誘惑:“姐姐,你人真好。”


    許悠悠笑了笑,又主動說道:“我叫許悠悠,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小孩臉上閃過一抹糾結,但想著朋友之間不該互相隱瞞,小聲說道:“我叫……我叫……葉賤女……”


    許悠悠聽到這話,整個人頓時愣住了,像是有一隻手惡狠狠抓了一把她的心髒,她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父母,居然會給自家小孩取這樣的名字。


    小孩小聲解釋道:“我爸爸不喜歡我……家裏人討厭女孩……”


    小孩自卑地低下頭,她似乎很害怕因為自己的名字,讓許悠悠不高興,以前在村子裏,小夥伴們都不跟她和妹妹玩,她很害怕麵前這個好看的姐姐也不搭理自己了。


    但她忽然卻感受到頭發上傳來溫暖的觸感:“我……我頭發髒……”


    她在滬城過著風餐露宿的日子,頭發已經很多天沒洗了,而麵前的許悠悠麵容整潔、衣服精致,她真的很怕弄髒了許悠悠的手。


    許悠悠卻沒有半點在乎,說道:“我不覺得你髒,好朋友怎麽能互相嫌棄呢?”


    小孩眼眶酸澀。


    許悠悠又說道:“我最喜歡女孩子,女孩子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


    小孩嘴角微微上揚,再次說道:“我也喜歡姐姐。”


    許悠悠又問道:“你父母呢?”


    小孩眼中閃過一抹懼怕之色,嘴唇顫抖著,似乎在糾結不知要不要說實話。


    許悠悠說道:“我們是好朋友,有什麽話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小孩糾結許久,似是下了巨大決心,開口說道:“我是從家裏跑出來的……我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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