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東,陸家嘴四號碼頭的淩晨三點多,碼頭工人打扮的遊願站在一棵大樹後,除了如同巨大畫布的淡藍夜空及江上偶爾晃過的白色布片,四周再也沒有一個人影!


    遊願側過身,看著一邊同樣碼頭工人打扮的鍾近樓,鍾近樓認真地回視,同時輕輕點頭。


    交換眼神後,二人再也沒有任何動作,隻是繼續觀察著四周。遊願又將頭上的破氈帽往下壓低一點!


    在將潛藏於自衛一團的內奸們揪出,並破壞了日偽對於自衛一團的重大陰謀後,得知幕後主使者之一是虹口憲兵隊特高課憲佐隊第二特別行動班高麗組組長安載勇,羅奉為當即作出一個決定!


    在三天內把安載勇的人頭帶回來,否則就無法給部下們一個交待!


    畢竟,自衛一團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混入那麽多奸細,如果不是遊願警覺,不是因為譚三動作不夠迅速,也許自衛一團和羅奉為早就不存在了,哪怕不全軍覆滅,這支隊伍也會被搞得四分五裂!


    所以,羅奉為如果不出了這口氣,今後在自衛一團也就談不上任何威信!


    到那時候,自衛一團一旦脫離了羅奉為的掌握,羅奉為的下場同樣不會好,無論是南匯的俞朝生,還是大團的馬周行,泥城的郭誌東,還有萬祥的塗振香,都不會輕易放過自衛一團,更不會放過羅奉為!


    尤其是塗振香,隻要有機會,那是一定會對羅奉為講任何客氣,任何人說情也沒用!


    雖說害死柳小芹的凶手是譚三,但羅奉為當初也對譚三起了包庇作用,在塗振香的眼裏,羅奉為和譚三都是害死柳小芹的凶手,兩人都是罪該萬死!


    而這個任務自然就落到了遊願頭上,本來遊願想拉上程吟霜,可是羅奉為卻突然交給程吟霜另一個任務,並且還是讓程吟霜在眾人離開秘密團部後私自留下來秘談,明擺就是不想讓人知道。


    所以,這是屬於自衛一團內部的特殊任務,也屬於團裏的高度機密,隻有羅奉為和程吟霜知道,遊願自然作罷。


    但遊願在離開前,還是找羅奉為要了幾個人,其中兩人分別是楊項業和徐衛,另外三個衛青班的團丁。


    在昨天二十二時三十分出發前,厲上青見徐衛離開,悄悄跟著發現遊願一行在收拾行裝,也嚷著要參加,卻被遊願拒絕,並特別交待厲上青留下保護好羅奉為的安全!


    同時遊願還悄悄告訴厲上青,今後一定要密切關注秘密團部和羅奉為的動向,厲上青毫不猶豫地答應。


    本來遊願還有一句話想單獨交待給厲上青,但想了想,覺得時機或許還不成熟,需要再觀察下。


    這句話就是——注意羅奉為及保護安全的同時,一定要盯緊程吟霜,密切注意她的動向!


    一行人由三墩秘密來到莊家宅,遊願見時間還不到零點,就讓楊項業等人先藏於莊家宅一間廢宅內,他悄悄前往陸家嘴敲響了老張茶館的門,然後在門外牆壁劃了個與鍾近樓此前規定的緊急接頭暗號離開。


    這個緊急接頭暗號是兩人上回離開提前約定的,也是隻有遊願與鍾近樓都知道的暗號,而鍾近樓在浦東陸家嘴一帶除了有家米行外,老張茶館也是他的產業,他也是每晚都睡在老張茶館的一樓,就是謹防出現特殊情況!


    當遊願見到鍾近樓後,說出了來此目的,並要鍾近樓提供關於安載勇的情報,鍾近樓卻感到為難。


    在狐疑的遊願準備詢問時,鍾近樓突然表示有一個朋友,也許會幫上這個忙,並要遊願稍等片刻。


    對於鍾近樓的節外生枝,遊願表示出不滿,鍾近樓反而勸說遊願,先看看對方的誠意再做決定也不遲。


    而恰巧的是,鍾近樓約對方和遊願也是同一個地點,都是四號碼頭,隻是對方的時間定在淩晨三點三十分。


    聽到這裏,遊願壓抑住心中強烈的不滿,才沒有對鍾近樓進行直接質問!


    這對於一名職業特工人員,是極其危險的行為!


    時間又過去了一會兒,遊願望著天際漸漸變得淡藍,不由得再次側頭,一臉莊重警覺。


    “老鍾,不是說三點三十分到,這好像快過了吧?對方到底有沒有誠意?沒有就別浪費時間了。”


    “老鍾,我必須得提醒你......嗯,有人來了!”


    始終垂頭不語的鍾近樓在聽到這句話,深深地呼出濁氣,就像一個即將獲得大釋的死囚。


    “籲......總算是來了!何先生,我知道您的意思,鍾某......”


    遊願不露聲色地用肩膀輕輕朝著鍾近樓一撞,然後使了個眼色。


    “老鍾,有話等一會再說......你過去,小心一點!”


    鍾近樓側頭看了一眼滿臉陰沉的遊願,然後慢慢從大樹邊閃身,朝著五米外的一堆雜草走去。


    “是,何先生!”


    “喵—喵—喵”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鍾近樓走到離那堆雜草三米外的地方,發出幾聲野貓的嘶叫,於寂靜之夜聽來竟有種悚人感。雜草堆內也分別在三秒內,連續傳來兩陣蟬叫聲,叫聲一停就從草堆內走出一個青年漢子。


    由大樹後悄悄移動的遊願,一下就從身形和步態認出是牛大誌,頓時稍微放鬆快步走過去。


    鍾近樓轉身朝著遊願悄悄做了個手勢,直接走向雜草堆,遊願離著雜草堆近一米時,眉頭緊皺扯住鍾近樓衣袖。


    “等一等!牛副官,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吧?還是把那位朋友也叫出來,大家一塊見見,否則在下可要上前請了!”


    牛大誌的身子一抖,側身朝著雜草堆看去,草堆內隨著一聲輕笑,又閃出一個青年男人,大步走向遊願二人。


    “嗬嗬......何先生,好本領!不用先生來請,鄙人這就與兩位見麵!”


    遊願走近牛大誌和青年男人,見牛大誌破氈帽粗布衣衫,而身材削瘦的青年男人卻是頭戴白色氈帽,身穿一身淡黃香雲紗衫褲,手拿著一把精致折扇,鼻梁還架著一幅墨鏡,整個人氣度優雅姿態從容。


    冷著臉孔,遊願向前一抱拳:“牛副官,何某這裏有禮。這位兄弟......或者說姑娘,又該如何稱呼?”


    牛大誌先是同樣抱拳,隨後猛地一愣,支支吾吾地回應:“何先生有禮!啊?何先生,你,你是......”


    遊願冷冷地哼了聲:“我是怎麽看出這是一位姑娘,牛副官是想問這句話吧。很簡單,靠直覺,何某從死人堆裏活出來的直覺!如果沒有這點本事,何某活不到現在!”


    鍾近樓一個箭步衝上前,指著牛大誌低喝:“牛副官,你不是說一人來嗎?這算什麽意思?請你講清楚!”


    牛大誌一怔,急得直擺手,旁邊的青年男人卻用手中折扇製止住牛大誌的話,笑著踱上前一步。


    “鍾老板,您,您聽我說,是因為......”


    “牛副官!嗬嗬,鍾老板,何先生,您二位不用責怪牛副官,這一切都是我逼他做的。有話請對我講!對了,鄙人姓謝,名蘊儀,是代表我們牛團長而來!”


    鍾近樓還想說什麽,遊願輕輕一揮手,讓他先退到一邊,然後又一抱拳。


    “閣下雖為女子,若論風采氣度,隻怕勝過大多男子,何某欽佩至極!在下想以公子相稱,閣下覺得可好?如果不願意,何某便以女子稱呼閣下!”


    謝蘊儀瀟灑地將折扇一甩,平靜地笑道:“何先生,你果真不凡!有話請講!”


    遊願又一抱拳,沉聲問道:“謝公子,今天來此與何某相見,究竟所為何事?”


    謝蘊儀笑著有意踏前一步:“鄙人是代表牛團長而來,一、想與何先生交個朋友。二、想助何先生一臂之力!”


    “先生也不必隱瞞,鄙人知道何先生一行來陸家嘴,就是為了刺殺安載勇,!此人非常狡猾,他來自虹口憲兵隊,浦東一帶對他了解得不多,但鄙人剛好有個重要情報,可以讓何先生不費吹灰之力就除掉安賊!”


    遊願一眼就看到扇麵的兩排草書小字——夫未算而廟算勝者,得勝多也!


    並且還看到小字周圍的一幅畫——險峰高嶺上的一頭猛虎仰天狂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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