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長條沙發上,坐在右側的裘赴半眯雙目,肩頭上倚著臉色泛紅的夢如寒,二人端著早就空空如已的高腳酒杯不斷揮臂踢腿,看起來和尋常醉鬼一般,絲毫沒有平常的沉穩與優雅!


    裘赴:“嘿嗬......夢......小姐......你的酒量......真......不......不錯。鄙人......佩......服!”


    夢如寒:“咯......咯咯......盛先生......說到酒量......小女子在百樂門可不如......她們倆......不如她倆!”


    裘赴:“哦......夢小姐,其中一......你指......指......關......關......小姐。另一......是......是哪......哪位啊?!”


    夢如寒:“嗯......嗯......一位是眠眠,還有一位是雅雅。就她們倆......其他人,如如都不......不怕。”


    裘赴:“雅雅......又是......又是哪一位?”


    夢如寒:“咯咯......盛先生......您自己去百樂門打聽啊......如如現在不想提她......誒,咱們繼續喝啊,嗬嗬嗬。”


    裘赴:“嘿嗬......嘿嗬......夢小姐,咱們繼續喝,喝啊!”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夢如寒突然飛快跳下沙發,赤腳捂嘴朝客廳通往樓梯的左側過道跑去,裘赴慢慢起身跟在身後!


    從三樓回到一樓客廳,裘赴一眼就看到端坐在一張小沙發的夢如寒翹著二郎腿,手裏夾著一支香煙,小臉依然透出微紅,但一雙眼睛明亮有神,沒有半點酒醉的神情!


    裘赴直接就在對麵另一張小沙發坐下,同樣也從西裝內摸出香煙和火柴盒,點燃後深吸一口,朝著夢如寒淡然笑道:“夢小姐不愧是百樂門花魁,三瓶香檳下肚照樣精神十足。鄙人佩服!”


    “你我也算心照不宣,夢小姐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如果覺得有不便之處,那麽可以讓人代勞!”


    夢如寒往茶幾桌麵的一個透明玻璃煙缸撣了下煙灰,一雙秀目透出媚態:“嗬。盛先生,您所說的別人是誰?這間宅子目前隻有如如和您。而且......我不會允許第二名女子來擁有您!”


    裘赴朗聲笑了起來,並且笑聲越來越大,他起身大步走到客廳大門處將門猛地一關,伸手就從門後一處昏暗角落裏取下一件物品,返回茶幾邊往桌麵一放:“這頂藍色禮帽不屬於盛某,那麽是屬於誰?夢小姐嗎?!”


    “大家都不是傻子,既然想談就拿出誠意!否則不必浪費時間,盛某時間很寶貴,你們怕是也不會很奢侈?!”


    麵色如霜的夢如寒冷笑:“原來盛先生早就發現破綻,看來我還真要感謝先生沒有直接戳穿,給如寒留下一點臉麵!”


    裘赴慢慢踱到夢如寒坐的沙發邊:“夢小姐,你的破綻可不止一處!有興趣聽一聽嗎?”


    夢如寒優雅地吸了口香煙,輕啟朱唇緩緩讓青煙噴出,並飄散於眼前:“盛先生如果覺得時間夠用,我可以聽!”


    點點頭,裘赴將雙手同時插入褲袋,輕鬆自如地就像在逛外灘公園,但飛快話速與從容神情又仿佛是一位在街頭與旁人談辨某些文化與社會問題的民間奇人!


    “夢小姐,自從盛某進入宅子後,就感覺到不對勁。說起來,你有三個破綻很明顯,待盛某一一說來!”


    “第一、這幢洋房一看就是價值不菲,而且無論外觀還是內裏,不是一個舞女所能擁有。更重要的是,房子內的顏色搭配根本不會是一名女子所欣賞,當然除非她是一位年過五旬的老婦人,可你並不是!”


    “這間宅子一定是有兩位主人,現在這位主人表麵是夢小姐,實際卻另有別人,夢小姐隻是暫時住在此處,或者也可以說先把這裏位置占好。隻要有充足的水和食物,一個班的人馬在這裏住一個月也沒多大問題!”


    “第二、你故意將房門打開,表麵看起來並沒有不妥,因為整幢洋房都處於封閉中,即使如此也不必擔心有歹人。但是你接待客人卻沒有打開室內燈光,這就很奇怪了,即使房內光線良好,同樣也顯得不夠尊重對方。”


    “夢小姐一向是與人和善,不是那種性情傲慢嬌縱的女子,那你為何要如此?因為門後角落正好是逆光處,那裏有一個衣帽架,之前有人將帽子放在上麵,如果一開燈,盛某就能知道宅子中還有其他人!”


    “第三、夢小姐今天的打扮很奇怪,因為如果是歡迎一位從未來過的陌生客人,你不必如此打扮,除非是為了與情人私下幽會。夢小姐,你出門迎客時,盛某就聞到你身上有未散盡的法國香水味,另外你頭發上也有洗發水的清香!”


    “這就證明,夢小姐算準了盛某到達的時間,利用其中的時間差,刻意梳洗打扮一番。接著,你不惜用下了迷藥的香檳想迷翻盛某,然後就能從盛某嘴裏得到你們想知道的消息,並以此來要脅盛某。”


    “隻是,盛某在剛喝第一杯香檳,就感覺到味道不對。所以,後麵我一次一次去盥洗間,就是為了將喉嚨裏的酒吐出來。夢小姐,後來你喝多了點,也不得不如此,嗬嗬。盛某實在佩服你的犧牲精神!”


    “百樂門時盛某與你打過交道,你表麵顯得與普通舞女一般放浪,但實際對男性有種天然疏離感,或者說你有些討厭男性。所以,這一切絕不是夢小姐本意,而是有人,不,應該說是夢小姐的老板,要求夢小姐必須這樣做!”


    “現在,就請你的老板出來吧,否則,我可就告辭了!”


    “啪—啪—啪”


    “好!好!裘先生,鄙人久違了!!”


    聽著鼓掌聲和幾聲爽朗笑聲,站在一幅古典國畫邊的裘赴猛地轉過身,就看到右側過道走出兩個人,夢如寒也將手裏的半截煙頭掐滅於煙缸內。


    前麵一人三十上下,頭發刷得油光水滑,方臉粗眉,留著兩撇小胡子,身高一米七八左右,身材略為發福,但體格很結實,眼睛小卻明亮有神,還透著深邃與狡黠,笑容中更帶著一絲屬於生意人的精明!


    後麵一人年約二十五六,普通短發,但每根頭發長度就像接受檢閱的士兵們一般齊整,國字臉,長相平凡得扔進人堆就找不到,但一雙眼睛格外銳利,身高與裘赴相當,身材很瘦動作敏捷,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兩人都穿著西裝,前麵小胡子男人是藍白衣褲搭配,看起來很有幾分文明紳士派頭,後麵青年漢子則是一身黑色打扮,加上此人如同木雕一般神情,更顯得冰冷悚人,使室內溫度都仿佛下降了不少!


    裘赴慢慢走上前,淡淡地笑道:“閣下如何稱呼?鄙人姓盛名士傑,夢小姐可能對先生提過!”


    小胡子男人大步迎過來,同樣也一笑:“客氣!鄙人姓於,名效成,裘先生,鄙人可是早就仰慕你的大名!盛士傑這個名字也不錯,士傑士傑,士為戰士,傑為豪傑!裘先生天性中就帶著英雄氣概!!”


    “裘赴,曾是哈爾濱日本特務機關囑托,多次立功,深得哈爾濱特務機關日方多位首腦賞識。現在是虹口日本憲兵隊本部顧問,本隸屬憲兵隊第一課,但因特殊原因暫受第二課管轄。第二課課長三島崎雄也同樣非常賞識!”


    “裘先生,以上這些情況,於某沒有說錯一個字吧?!”


    眼睛裏銳光一閃,裘赴沉聲道:“於先生看來也是下了不少功夫。有什麽話,直接說吧,不必繞彎子!”


    於效成朝旁邊的沙發一指:“嗬嗬,裘先生何必心急,咱們坐下慢慢談。”


    裘赴朝後退了一步:“如果說,我不願意會怎麽樣?”


    旁邊的漢子冷喝一聲,同時一掀西裝露出腰間槍套:“你今天就無法走出去!”


    瞟了眼臉露得意之色的於效成和恭敬站在一邊的夢如寒微挑眉尖,裘赴故意深吸一口氣:“好吧,我聽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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