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陽光照到臉上,裘赴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服部久智子坐在床邊。他立刻翻身而起,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睡在一張柔軟舒服的大床上,身上還穿著一件黑白色的絲綢睡袍。


    本來安靜的服部久智子立刻一臉欣喜:“裘先生,您,您終於醒了,晚上您一直在說莫名其妙的話,久智子還以為您,您......既然您醒了,趕緊吃點東西吧!”


    裘赴揉了下眼皮,將麵部輕輕揉搓兩下,呢喃地道:“這是在哪裏......不像是大和商社總部的宿舍......服部夫人,您怎麽也在這裏?!”


    服部久智子衝著裘赴甜美一笑:“裘先生,這不是大和商社,而是我的臥室。您昨晚上喝醉了,本來我想送您回大和商社,又怕路上不安全,所以才送到這裏,請您諒解。”


    說完,服部久智子站起身,退後兩步雙手並立腰間,看似要做出鞠躬動作。


    “哎,哎。”裘赴馬上雙手抱拳,“服部夫人,您先別彎腰,裘某感激還來不及,怎麽還會怪您?”


    服部久智子臉色略微一驚:“裘先生,您不怪久智子自作主張?”


    裘赴跳下床,走到窗邊伸了伸手臂,然後轉過身笑道:“幹嘛要怪您?除非裘某的腦袋給驢踢了。”


    服部久智子也來到窗邊,眼裏露出一絲疑惑:“裘先生,腦袋給驢踢了,這是什麽意思啊?”


    裘赴盯住服部久智子,很認真地回應:“人的腦袋如果被驢子輕輕踢一下,他就會覺得很疼,也暈乎乎的,分不清東南西北。如果要是重重踢一下,他的智力可能會暫時回到五歲之內。服部夫人,您聽明白了嗎?”


    “噗哧。”服部久智子忍不住笑出聲,“咯咯咯,裘先生,您說話真有意思,和您聊天太有趣了!”


    但是她剛笑了一會,馬上小聲驚叫:“唉呀,差點忘了,裘先生您還沒有吃東西,都怪久智子疏忽了,都怪久智子疏忽了,裘先生,我去把您的衣服拿進來,您先等著。”


    看著剛轉身大步朝外的服部久智子,裘赴輕聲笑道:“服部夫人,您不用著急,反正裘某目前還沒有正式開始工作,既來之則安之。”


    服部久智子突然停住,轉過身一臉柔情:“裘先生,您是個不錯的男人!”


    裘赴上前兩步,目光柔和:“服部夫人,您是個可愛的女人!”


    臉色一紅,服部久智子轉身小跑出去,身後的裘赴一臉平靜。


    裘赴一邊朝桌上的餐點狼吞虎咽,一邊打量著四周,旁邊站立的一個穿著粗布衣褲的青年婦人微微皺眉。


    坐在一邊的服部久智子捋了下額邊的發絲,柔聲問道:“裘先生,還吃得滿意嗎?”


    裘赴嚼著泡軟的半根油條,又喝了幾口鹹豆漿:“中西結合,可口美味,這頓早餐非常滿意。服部夫人,誰要能娶到您做老婆,那可真是太有福氣!”


    接著,裘赴又低聲地笑道:“服部夫人,非常感激您的照顧,隻是您也太盛情了,裘某實在不敢當!”


    服部久智子一愣:“裘先生,您到底想說什麽?”


    裘赴又從桌上餐盤拿起一小塊蛋糕,朝服部久智子擠了擠眼睛:“服部夫人,您是一名女子,有些話裘某就不方便明說了。總之,裘某非常感激夫人的照顧!”


    看到裘赴的視線從自己身穿的黑白色睡袍移過,服部久智子臉紅得如同蘋果,聲音如同蚊叫:“裘先生......您真是太細心,久智子在此謝過。”


    裘赴喝完碗裏剩下豆漿,含糊道:“不過,令嫂的這身打扮不太適合服部夫人,倒是裘某適合令兄的這一身。”


    猛地抬起頭,服部久智子詫異地低叫:“裘先生,您是怎麽知道......”


    拿起桌上一根牙簽,裘赴慢慢剔著牙縫:“嘿嗬,服部夫人,公館外觀是英式風格,室內又帶著中式古典風格,應該是令兄從西洋人手裏買來的,然後又重新將室內另外裝飾了。”


    “昨夜據裘某觀察,服部夫人共換了五次服裝,隻有一次穿和服,其他四次都是旗袍,證明您喜愛中國文化。而且五件衣服裏沒有黑色,也證明您不喜歡黑色,所以這件黑白睡袍不是您所有,而是他人。”


    “既然公寓不是夫人喜愛風格,那一定屬於令兄,假如是夫人朋友,也不會有您的專門臥室。而夫人身上睡袍明顯短一些,所以不是按夫人身材尺寸來,那一定是令嫂所有,而裘某身上,那就明顯是令兄所有。”


    看著一臉驚訝的服部久智子,裘赴站起身躬首,又拿過桌上的禮帽戴上:“今後,夫人有事,盡管來大和商社找我,無論何事,裘某一定替您辦妥!”


    服部久智子等裘赴從身邊走過,才下意識低叫:“哎呀,裘先生要走了,久智子又失禮了。哦,裘先生,早餐是蓮嬸出去買的,您不用謝我。裘先生,有空請常來!”


    裘赴停下腳步,轉頭笑著看了眼一旁的青年女子:“那先謝謝蓮嬸了,告辭了兩位。夫人,裘某有空會來!”


    婦人笑得很大方:“葉蓮都是按服部小姐的吩咐去做,先生不必謝我。”


    大步向外走的裘赴伸出一個大拇指:“蓮嬸很能幹,服部夫人很有眼光。嗯,難得有個好天氣!”


    公館柵門邊,服部久智子眼巴巴望著遠去的裘赴背影,身邊葉蓮皺起眉頭小聲道:“服部小姐,葉蓮伺候您也快兩年了,有句話說出來,就怕您不愛聽啊。”


    輕輕關上柵門,服部久智子回過頭笑了:“蓮姐,有話就說吧,在我眼裏你和家人沒區別。”


    葉蓮慢慢走在服部久智子:“剛才那個......先生,麵相上不像個正經人,而且還帶著槍,您最好少和他接觸。”


    “如今太亂了,雖然服部小姐是東洋人,可您是個大好人,我怕小姐被壞人騙了。”


    踱上院內小樓台階,服部久智子側過頭微笑:“蓮姐,謝謝,久智子有分寸。”


    望著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和紅楓樹,感受著溫度明顯的變暖,裘赴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清新空氣。


    來到一條小巷口,裘赴將懷裏的佩槍插到腰間,脫下毛料禮服搭在肩上,來到馬路邊一招手:“喂,洋車!”


    對麵一個靠在車身上歇息的車夫,迅速跳起身拉過人力車來到裘赴麵前停下,一臉諂笑:“先生,您去哪?”


    裘赴跳進車內:“文監師路,快!”車夫輕聲吆喝雙膀稍一用力,人力車很快消失於街道盡頭。


    到了文監師路口,裘赴付過車錢後,步行走進大和商社總部,上二樓敲響了副社長辦公室。


    “請進。”


    平靜的聲音傳來,裘赴立刻輕輕推門進去,看見濱田幸之助正抬起頭滿臉微笑,隻是笑容裏多了一些神秘和狡黠。


    裘赴將禮服扔到沙發上,走到辦公桌邊:“濱田閣下,昨晚卑職......也不知道怎麽,怎麽就醉了。所以現在才來商社報到,對不起!”


    穿著一身素色西裝的濱田幸之助站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看:“現在是上午十一點整,裘君,昨晚在服部公館休息得可好?我看你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嗬嗬嗬!”


    裘赴立刻站得筆直:“昨晚失態,實在很對不起!濱田閣下,請立刻給卑職安排事務!”


    濱田幸之助輕輕擺了下手:“不急,裘君初到上海,還是先了解一下詳細情況,對今後的工作也有幫助!”


    他返回桌邊按了一下右側的黑色按鈕,馬上室外傳來輕輕敲門聲,裘赴下意識朝門外看去。


    返回辦公桌坐下,濱田幸之助淡淡地道:“請進!”立刻從門外走進一個精瘦的青年男人。


    一臉平和神色的青年男人走到桌邊:“濱田閣下,您有什麽吩咐?”


    濱田幸之助朝一邊擺了擺頭:“這位是從滿洲調來的裘赴,裘君,他是我的秘書山口乙四。”


    青年男人立刻側身一個鞠躬:“裘君,初次見麵,請多多關照!”


    裘赴也同樣側身鞠躬:“山口君太客氣了,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滿意地點頭,濱田幸之助繼續說:“山口君,你現在去把第十三號至第十五號檔案拿來。裘君,你先回宿舍,神尾君就在宿舍樓下,山口君會將資料送到房間。”


    退後一步,裘赴再一個躬首:“濱田閣下,卑職就先告辭了,山口君,也有勞你了!”


    山口乙四同樣回過禮,待裘赴走出房間,濱田幸之助向山口乙四使了個眼色,後者重重一點頭轉身離去。


    穿過一條長長過道,又走過一個小花園,裘赴來到一座二層日式小樓前,朝沉默的神尾三町點了下頭。


    麵無表情的神尾三町帶著裘赴上了二樓,掏出鑰匙打開靠右第三個房間,然後一聲不吭轉身離開。


    進門後,裘赴脫鞋來到裏間榻榻米盤腿坐下,閉目進入眠想狀態。


    “哼,雕蟲小技,不過服部久智子還得再觀察一下”


    “也有一種可能,她是被三島他們脅迫才幹的”


    “服部公館,總感覺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好是哪裏”


    聽到門外有異聲,裘赴馬上睜開眼睛穿上鞋子掂著腳走到外間,拉過一張木椅坐下。


    “裘君,這些資料慢慢看,看完後你直接放在桌上,晚一點我會來拿走!”


    山口乙四將四份文件袋放到房內一張小桌子上,朝裘赴點了下頭轉身離開。


    剛一打開首個文件袋,看到頭一張文件上的一行黑體大字,裘赴瞳孔即刻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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