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也讚同:“豆油再不濟還能從你老家那邊郵寄過來,但你們折騰的香腸要用肉糜,這絞肉機得抓緊打聽了,不然都靠手工剁可不行。”


    提到這個,景豔也挺無奈的:“我找了不少地方打聽,都不知道能從哪裏買,前段時間我問了屠宰場的張曉芬,她對於這個也不了解,不過答應我會幫著問問,也不知道會不會打聽到消息,畢竟,她算是我認識的最後一個了。”


    奶奶倒是想得開:“如果還是找不到那咱們後麵就做自家吃的量,別賣了,剁次肉胳膊都能輪酸了,不值當。”


    景豔自然也不會反對,“不知道給大伯的香腸他要多久才能收到,路上不會壞掉吧。”


    奶奶搖頭:“咱這邊都冷成這樣了,那邊應該會更冷一些,壞倒未必,怕是會凍成冰疙瘩,不過他們屋子裏應該也能取暖,之前隻收到他寥寥的幾封信,隨口說了幾句風土人情,但那邊我們都沒去過,實際情況也不了解,隻知道物資不豐,缺食少衣,苦啊。”


    “那邊的駐軍是做什麽的?”景豔好奇。


    “應該是守邊境線,過去那邊就是蒙古國,那邊對我們防備心很重,所以駐紮在那兒的軍隊算是精英部隊,前些年國內局勢不穩,所有守邊境的軍隊都是要嚴加防備的,現如今局勢漸穩,說不定再過兩年他們能回來探個親。”奶奶說。


    看著奶奶那副神情,景豔明白,雖然大伯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但一直在身邊養大,感情上可不比親子差,老人家想念兒子也是正常。


    “要不奶奶給大伯寫信問問他那邊缺啥,咱這有的給他寄,精米白麵或是棉花、布料,咱們幾家湊總是能湊出來的。”景豔給奶奶建議。


    奶奶被她這麽一說倒是真起了心思,回去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之前收到的信件,翻出來之後就把信封遞給景豔:“應該就是這個地址,你看看他留的是不是部隊的。”


    景豔接過,看到寄信地址上明顯的部隊番號,點點頭:“嗯,留的確實是部隊地址。”


    奶奶這回才放心:“那就行,部隊的地址穩定,不會輕易變更,這回我說你寫,這麽久你的字練得也算拿得出手了,我老眼昏花的,已經不好再寫小字兒了,看不清。”


    景豔乖巧的應下,答應明天上午幫著寫信,她和王大姐把餐桌和廚房收拾幹淨,一家子才各自去睡,今晚何超禮提出陪太奶奶一起,看他已經適應了這邊的生活,景豔自然沒有拒絕,要不是安安還小,半夜要把尿,她都想把安安也丟給奶奶了。


    第二天早飯的時候,大家又嚐了蔥油酥餅,雖說口感沒有剛出鍋的好,但酥脆口感還算可以,奶奶也認為可以試做看看,實在賣不掉,那就讓自家人消耗,反正過年的時候爸媽那邊都要過來的。


    既然決定了,景豔也是個行動派,飯後就去郵局給大哥打了電話,特意囑咐了,按照沒有油票的價格來買油,先寄過來五十斤,她回頭會把錢款匯過去。


    大哥那邊答應的很痛快,還說今年四姐在家門口壟溝位置種了一大片黃豆,前段時間四姐已經把那些豆子去村裏的榨油坊榨好了油,他前段時間也從四姐那邊拿回來了不少,


    今年既然她開始要,估計明年四姐會種更多,這樣就省了買油的錢和油票,她隻要給運費就好,但景豔卻不同意:“哥,這個錢我匯過去,我現在真的不缺錢,


    你不知道,我在這邊過的很好,還做了鹵肉和香腸賣,可惜這邊一直沒打聽到哪裏能買到絞肉機,剁肉是個大工程”。


    “絞肉機?”大哥想了想,“你想要多大的?我們政府前段時間給肉聯廠買了一批絞肉設備,大型的那種我給你弄不出來,小型的那種正好可以用肉聯廠退下來的,你要是不嫌棄,我給你弄一台寄過去。”


    景豔眼睛一亮:“不嫌棄,隻要能用就成,絞肉的刀口大哥幫我檢查下,不能鈍了,其它的就還好,是手搖式的嗎?”


    張景田回她:“是的,這批新進的設備都是電動的,就是為了取代手動,所以替換下來的都是手搖式的,電動的絞肉機目前我們能買回來的也不夠當地使用,所以不能給你弄一台。”


    景豔倒是無所謂,能用就成:“大哥,我不嫌棄,我的寄信地址你不是有,回頭你就把東西直接寄到我家就成,買設備要多少錢,還有運費,這個錢你必須收,不然以後我有困難就不跟你說了。”


    張景田嗬嗬的笑:“知道了,我可不會跟你客氣,我還有兒子要養呢,可缺錢,對了,安安還好吧,離得太遠了,要不我這個大舅舅高低得過去看一看他。”


    “等他再大一點兒,我帶著他回家給你們看。”景豔承諾。


    “好,這可是你說的,大哥可記下了,行啦,事兒都說完了就掛了吧,話費太貴,勤往家裏寫信啊,別讓我們擔心。”張景田又囑咐了一句,這才把電話掛斷。


    景豔高高興興的把電話費交了,樂嗬嗬的去供銷社買了信封和郵票,這才回了家。


    到了家跟奶奶說起大哥答應幫忙弄一台二手的絞肉機,給奶奶和王大姐高興壞了,“你家大哥真厲害,還真能弄到,他是做什麽工作的?”


    “好像是我們那邊市政做什麽秘書的,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平日裏他也從不跟我說工作上的事兒。”景豔很是不以為意。


    奶奶好笑的看她:“果然你是誌軍自己選的,不說別的,就是心性這塊兒就很好,若是放在我們這邊的姑娘,如果政府部門有親戚,那走在大街上都是抬高脖子那種,


    你到了這邊可從沒提及過你家人的工作,隻說了你們家人的日常相處,要不是這次你哥幫大忙,估計你都不會提吧。”


    景豔一頭霧水:“為啥要提?這麽遠,我哥也幫不上什麽忙,再說了,就算離得近又跟我有啥關係,他有自己的家庭,他的榮譽那也是給他自己家人的,而不是給兄弟姐妹的,沒必要去蹭這個好處。”


    奶奶笑道:“你父母真的會教孩子,都願意依靠自己,而不想依附別人,你之前總提及你四姐,說她能幹,手巧,性格好,而你在我們眼裏,也是能幹,有主意,能吃苦的好姑娘,能娶到你,確實是撿了個寶貝。”


    景豔被奶奶誇得有些羞赧:“奶奶,你就別哄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那咱們要不要先給大伯那邊寫信?”


    奶奶聞言立馬拽著她進了屋,何超禮早就跟著虎子他們出去野了,隻有王大姐,守著客廳,遇到左鄰右舍來買鹵肉的給稱重售賣,家裏倒是挺熱鬧。


    寫好信,景豔跟奶奶商量著,在信紙裏夾上了家裏剩下的全國油票、糧票、肉票、布票,現在景豔的戶口也落在這邊,現在戶口上有何誌軍、景豔、奶奶、何今安四口人,是孩子半歲的時候何誌軍去辦理的,


    所以家裏每月都能領商品糧,足夠全家人吃了,所以這些票據反倒是用不上啥,大都是攢著的,鄰居有家裏人口多的,商品量不夠吃,就會拿錢過來換這些票據,但是換給她們的也都是地區票據,全國通用票據都是攢著的,但也不多。


    不過棉花票家裏是真沒有,景豔想著回頭遇到賣她菜籽油的程春華大姐問問她,能不能幫忙在鄉下收一些棉花,要是能弄到,就給大伯那邊寄過去,不過這事兒倒是不急,下午又去了趟郵局,把信件給投遞出去。


    回家路上她特意拐到了程春華賣菜的那邊小集市,現在在這邊擺攤的人越來越多,就形成了一個小集市,景豔找人還算是順利,她到的時候程春華挑過來的籃筐裏的菜已經賣的差不多了。


    她看見景豔很開心:“呦,妹子,最近都沒見著你,我還在想著你應該也快來找我了,畢竟要到年根兒了,家裏要備貨你定是先想到我,看,你這不就來了。”


    景豔看看她的籃筐,“程姐你這是要收攤了?要不咱們邊走邊說?”


    程春華答應的很痛快:“成。”隨便收拾下,扛起扁擔,挑著籃筐就出了集市,“說吧,是要啥稀罕物?”


    “我想要買棉花,不要票的那種,咱這邊有沒有種棉花的?不知道能不能在私人手裏買到?”景豔問。


    程春華笑:“咱們這邊還真有種,不過我們村那邊沒種這個,嫌麻煩,姐跟你說實話,你要是要姐可以幫你收,現在市價是五毛五到六毛錢一斤,但那是要票的,我要是直接去收,差不多得七毛錢一斤,但我也不能白跑不是,加上損耗,八毛一斤咋樣?”


    景豔盤算了下,點點頭:“好,那我要五十斤棉花,你看這個量好收不?”


    程春華擺擺手:“這量算不上大,我到時候多收些回來,到時候也能賣,反正跑一趟,有你這個打底,虧不著。”


    景豔笑著道謝:“程姐還記得我家在哪嗎,到時候能不能麻煩你幫我送到我家?”


    程春華一口就答應下來:“那沒問題,正好單獨跑一趟。”


    景豔回了家,把跟人定了五十斤棉花的事情說了,奶奶好奇:“咱們家被褥棉衣啥的都是夠的,咋又買棉花?”


    “這是想著給大伯那邊寄過去的,您不是說了,西北苦寒,我想著咱們給他做幾床被褥寄過去,也算是您的一份心意,其實我想要送是之前我跟誌軍剛結婚那會兒大伯特意給我們三百塊錢匯款,說是結婚禮金,這幾年我也是忙忙碌碌的,現在想著能回饋點兒也是個心意,不會讓長輩們覺得我不懂禮數不是。”景豔說。


    奶奶輕笑著拍拍她的手:“我們家能有你這個大氣的媳婦兒是真的幸運,好,這份心意奶奶就接著了,下封信我會跟你大伯說,讓他知道,你這個侄兒媳婦惦記他呢。”


    進入了二月份,新年的韻味愈發濃厚,何超禮在這邊已經完全適應,每天早飯後會跟著景豔一起練字,再看一會兒連環畫,他最喜歡看三毛流浪記和西遊記這兩冊。


    偶爾他也會跟景豔討論,為啥三毛要流浪,如果那是舊社會的弊端,現在新社會還會有三毛嗎?


    每到這種時候景豔都不知道要怎麽說,是說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失獨兒童,還是說很多三毛都是人為造成的?這個話題真的好沉重,她無從解釋,隻能跟他說自己也不知道,因為沒有文化,所以就沒有見識,讓他等叔叔回來再問叔叔,他有文化,懂得多。


    奶奶在炕上聽她把坑丟給何誌軍,都忍不住翹起了唇角:“誌軍有你,真是福氣。”


    景豔倒是理直氣壯:“他之前說的,我們有了孩子教育問題就交給他,這不就是他分內的事兒嗎,要是我隨便解惑弄錯了,這不是誤人子弟嘛。”


    最近景豔總是困頓的很,練了一會字就又開始犯困,她打了個哈欠,跟奶奶說:“奶奶,我昨晚……好像睡得也可以,不過我真的好困,再睡個回籠覺啊。”


    奶奶也發現她最近精神頭一直不太好,好在安安已經大了,奶奶和王大姐就能帶好,反倒是這個不太靠譜的媽用處不算太大,最多能給孩子起個心裏安慰,奶奶也挺心疼她,就把安安帶出去了。


    靜悄悄的環境下,景豔睡得那叫一個沉,就連何誌軍放假回來都沒被吵醒,何誌軍把行李放進屋,把手捂暖了趴在炕邊看著景豔睡得如此之沉,有些擔心:“奶奶,景豔這麽嗜睡多久了?怎麽感覺不太對勁兒。”


    奶奶想了想:“也沒多久吧,就這七八天的事兒,我想著是不是這段時間用腦太多給累的,你是不知道,小禮每天奇奇怪怪的問題可多了,景豔總是被他問的啞口無言,當然,我們也一樣會被問住,估計是被難為多了,腦子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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