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將這東西各地有各地的玩法，海市這邊的規則與東北不同，為了讓她學會，男人那桌特意沒開始，何誌軍坐在景豔身邊幫著講解，還看著她打了兩把，確認規則學明白了，他們才去開桌。
至於景豔是贏是輸，嗯，無人在意，反正都是家裏人，玩兒的就是一個熱鬧，當然，景豔和王大姐是最熱鬧的人，因為她倆一個是不熟，一個是不會記牌，這可把崔紅茹和周潔樂壞了，倆人隻要牌不錯，一般都不會輸，偶爾輸，那真是牌麵不行。
就這樣，女桌這邊玩了三四個小時，景豔要去喂孩子，王大姐要開始準備晚飯，這邊散了場，崔紅茹去看何焦旭打麻將，周潔開始幫著端茶倒水，倒也熱鬧。
晚間，女人們都住在景豔這屋的炕上，三個男人則住在奶奶那鋪炕，晚上關了燈，幾人躺在炕上聊天，崔紅茹笑著說：
“這炕睡著是真舒服啊，入冬之後也能暖呼呼的睡個整覺，可比以前好過多了，景豔你是真的很有本事，那壘炕的師傅你都能從這邊找到，要是我們早能找到，也就不用多遭這些年的罪了。”
周潔聞言也接話：“媽還好，您至少以前去遼省的時候睡過，我可是從小就這麽長大的，都想不到會有這種取暖的方式，自從把炕給弄了，今年家裏溫度都高了，煤也沒有多用掉多少，往年小禮的手入了冬總會有凍瘡，今年卻沒有，孩子不難受了，我這當媽的心裏也好過很多。”
景豔笑道：“大家覺得舒服就好，這炕就是看著不好看，但確實實用，我們老家那邊建房子的時候就會把火牆和炕都弄好，廚房灶台一燒，整個屋子都是暖和的。
這在冬天確實舒服，不過夏天就不太好過了，熱，所以我們在北大荒的時候，小屋裏放的是床，我和誌軍夏天就在小屋睡，炕是真的睡不下。”
幾個人聽著也笑了起來：“是你樓上那屋的那張紅木床吧？質量確實好，難怪你們托運也要帶回來，要是在這邊買，就算是二手的沒個兩百塊也下不來，是真的劃算。”
“媽，你是沒看見賣我床的那個家具店，他們有一個暗室，裏麵好的家具還真是不少呢，我還見著有幾張古時候大戶人家的那種拔步床，特別精致，我問價格，人家連價兒都不開，直言就是不賣。”景豔現在仍舊能夠想起那張床帶給她的驚豔。
奶奶這時候忽然開口：“那東西要是年頭夠，都是可以做收藏的，人家當然不會賣了，我小時候有幸見過一個王府後人的家，那真的是很有講究，所有的物件兒都精致的很，可惜，後來鬧得厲害，那邊應該都被打砸搶掠幹淨了，可惜了那些好東西呦。”
景豔好奇開口：“奶奶，你家不也是大戶人家嗎？不至於跟他們有那麽大的差距吧。”
“我家，最多算是個暴發戶，靠著做生意發的家，後來轉做實業，要是在以前那都是最低等的，跟那種有底蘊的人家根本不能比，不過現如今，都是過往雲煙了，時代變了啊。”奶奶歎了口氣，語帶感慨。
周潔轉了話音：“哎呀，以前的事兒都過去了，現如今政策開明了很多，我瞧著這日子可是會越過越好的。”
景豔也接上話：“嗯，我也瞧著管理鬆泛多了，等安安斷了奶，我還想去社區問問，要是讓擺攤兒或是開個店麵，我還想弄個燒烤鹵肉店呢，到時候能賺更多的錢，生活也會越來越好。”
說到這兒，崔紅茹道：“最近揚市那邊我看見有做吃食的店陸續在開，我見著的是包子饅頭鋪子，還有炒菜的小飯店，倒是燒烤店還真沒看見，要是可以，倒是可以試試看，不過該辦的證得打聽清楚了，一次就辦全嘍，省的後麵麻煩。”
“好，回頭我去社區街道辦打聽下，如果要開燒烤鹵肉店需要提前辦理什麽手續，等確認好了我再找店麵，反正還有時間，這個不著急，實在不行，我可以在家做鹵肉賣，之前已經試過幾個月，生意也算可以。”景豔說話間有些喃喃。
“行了，夜深了都別聊了，明天還有事要做，都睡吧。”奶奶聽出了景豔昏昏欲睡的聲音，就打斷了大家的討論，周潔早就困倦的不行了，本就是強撐著，聽到奶奶的話，很快就陷入沉睡。
崔紅茹聽著身邊的兩個年輕人平穩的呼吸，幽幽的歎了口氣：“還是年輕好啊，睡覺都是這麽快的。”
“你年紀也不大，平日裏少思少想就不會再睡不著了，行啦，趕緊睡吧。”奶奶說完，也翻個身睡了。
崔紅茹……算了，是要趕緊睡了，聽著身邊人有節奏的呼吸聲，她倒也慢慢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何焦旭開車載著四個女人去裁縫家，到了地方，把車停好，四人都沒等何焦旭就結伴進了門，裁縫姓趙，年紀不過是三十來歲的樣子，是老裁縫的幺子，
據說他從七八歲上就開始給他爹打下手了，十五六歲上就能獨立製衣，要不是沒趕上好時候，早就應該聲名鵲起了，哪還用著像現在這樣隻能在自家弄個製衣室，連個店麵都弄不起。
這個製衣室應該是堂屋改造的，進門就看見側麵牆上放著二三十匹布料，正門處有些成衣掛在衣架上作為展示，靠窗的位置有一個大的桌子，緊鄰著桌邊放著一台縫紉機，在陽光充足處還有一麵很大的穿衣鏡，總之，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
奶奶是最喜歡定製旗袍、唐裝這類服飾的人，所以她才是最有選擇話語權的，她們剛進門，趙師傅就迎了過來：“你們好，要做衣裳嗎，準備做什麽樣式的？”
等他走近看見奶奶，麵上有一抹疑惑：“老太太，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我怎麽覺得您這麽麵善呢。”
奶奶笑眯眯的看著他：“小趙師傅，你爹身體可還硬朗？我以前的旗袍啊、唐裝啦都是你爹給我做的，這也好些年沒做新衣裳了，我記得那時候你這個半大小子一直跟在你爹的身邊，我那時候的尺寸還是你給量的，也是，過了十來年，時間過去很久了。”
趙師傅一聽就知道是以前的老客戶，連忙引著幾人到隔壁坐著，給她們倒了一壺茶，“您先稍坐，我去樓上叫下我爹，現如今過來的老人不多，要是我爹知道您來一定很開心。”
何奶奶笑眯眯的點頭：“好，你去叫吧，等會兒還要麻煩老趙師傅幫我們選選旗袍樣式呢，這些年變化太大，有些款式需要變變，這也需要他幫忙拿個主意。”
趙師傅連忙上樓去請，不多時就聽見樓梯上有人下來，等人進了門，景豔看見是個滿頭白發精神矍鑠的老頭，腰板兒一點兒也不佝僂，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是個裁縫，隻是站在那裏，那氣質說是個學者也不突兀。
老頭站在門口，扶了扶臉上的眼鏡，看了何奶奶一眼就笑的連臉上的酒窩都樂出來了：“何家小姐，多年不見您還是風采依舊啊。”
奶奶笑著站起身：“趙師傅，咱們有十幾年未見了吧，也難得你一眼就能認出我來。”
老趙師傅上前給奶奶行了一禮：“您這兒哪的話，想當年您隔三差五就來光顧，我的生意可是有一大半都是靠您給扛起來的，隻是後來變動太大，我那個店也關了，您後來也沒了消息，
剛開始我怕您被波及，也關注了一段時間，不過沒打聽到您的消息，隻是知道您的房子借了出去，我就想著，既然是您主動出借的而不是被沒收，那您應該就是安全的，所以後來也就沒再關注，
您這是什麽時候回來的，現在住在哪？還在長寧區嗎？多年未見，您這次過來可是還要做旗袍？這身棉質唐裝還是我給您做的呢，這麽些年您還穿著呢。”老趙師傅看著何奶奶身上的衣裳語氣裏不免感慨。
奶奶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笑道：“你的手藝最是合我心意，做出來的衣裳好看又舒適，我現在衣櫃的衣裳差不多還都是你當年給我做的，
不過現在老了，有些衣裳也不好再穿出來，太露，中間這些年也買過成衣，也找人做過，都不太好，這不，我兒子打聽到你家幺兒開始做衣裳了，這不，就送我們過來做上幾件。”
老趙師傅也笑的爽朗：“那您這次來是準備做什麽樣式的？”
“冬日的衣裳暫時沒打算做，想要做兩件兒春秋穿的旗袍，不過以前的款式估計得改改，開叉不能太高了，年紀大了，腿上的皮膚都鬆了很多，再也穿不出那種高開叉的風韻了。”奶奶搖頭感慨。
“那成，春秋穿的話要不要試試絲絨材質的麵料？海派的不合適那咱就選京派的，由高開叉做成中開叉，行走坐臥見最多露個小腿，應該不會太紮眼，做立領、琵琶襟的領口可好？”老趙師傅直接定款式，但奶奶卻並不覺得是冒犯，反而連連點頭表示滿意。
確認了款式，幾人跟著老趙師傅去了堂屋選布料，奶奶溫聲道：“你們別看他是男子，但是對於女人的衣裳首飾真的是很精通，以前就有不少富家小姐夫人的參加宴會前都來找他幫著搭配，那時候的趙師傅可是風頭無兩，
所以，你們隻管相信他就成，小趙師傅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但對於女人的了解跟他爹比，那就是雲泥之差，這些款式調整啥的，問他還不如自己來定。”小趙師傅跟在她們身後聽到奶奶這麽評價時，耳根子都紅彤彤的。
“老太太，不是我太差，那時候我爹不說天天去歌舞廳瀟灑吧，那也是隔三差五的常客，等到我的時候，那些地方都消失了，我上哪裏去開眼界啊。”小趙師傅說的還挺委屈。
老趙師傅走到布料前給她們介紹：“絲絨材質的布料適合春秋季，何家小姐你之前的旗袍還真沒有做過這種材質的，這種布料不適合年輕人，壓不住氣場，您和您兒媳婦倒是正當時，小輩們還是選擇棉布的、絲綢的都成。
不過這些年養蠶織布的銳減，絲綢市場上量倒是不太大，我家現有的都是以前存下來的貨，雖說都算是有年頭的東西，不過我家保存的好，色彩光澤倒是沒太大變化，不過現在都是以樸素為美，這個還真沒啥市場，您們先看看？”
奶奶去摸了摸絲綢的麵料，滿意的點點頭：“雖說有年頭的，但是好東西經得起時間的磋磨，你家這布料保存的確實不錯，這個藏藍色帶白花的，還有這個紫紅色帶藍花的給我做上兩件旗袍，短袖的，夏天穿；
絲絨的這個黑色的，嗯，還有這匹酒紅色的，各做一件春秋季的旗袍，都是中開叉，我就選這幾樣，小茹、小潔啊，你們也給自己選選，景豔你也去看看，要是不想做旗袍，做一套唐裝也好。”
景豔笑著搖頭：“等我恢複好了有可能還能瘦些，到時候再做也來得及，現在我的衣裳夠穿。”她說完就走到毛呢麵料區指著一匹棕色的布料問：“這個布料倒是挺厚實，能做過膝長款的大衣嗎？”
老趙師傅眼睛一亮，連忙過來問：“你要做大衣？這個材質確實合適，手感好，而且夠重，垂度也很好，加上墊肩，做出來的大衣特別有型。”
景豔點頭：“這個給我奶奶做一件大衣，春秋穿旗袍的時候如果趕上陰雨天，套上件大衣就不冷了，奶奶愛美，臃腫的棉衣她不喜歡。”
老趙師傅回頭看著奶奶笑道：“何小姐，你家小輩還真是孝順，你的意見呢？”
奶奶走過來上手摸了摸，笑眯眯的點頭：“既然我家孫媳婦要給我做那就做。”
老趙師傅笑著招呼他兒子：“你來給何小姐量量尺寸，多年不見，這尺寸還是要重新丈量了才會更合身。”
至於景豔是贏是輸，嗯，無人在意，反正都是家裏人，玩兒的就是一個熱鬧，當然，景豔和王大姐是最熱鬧的人，因為她倆一個是不熟，一個是不會記牌，這可把崔紅茹和周潔樂壞了，倆人隻要牌不錯，一般都不會輸，偶爾輸，那真是牌麵不行。
就這樣，女桌這邊玩了三四個小時，景豔要去喂孩子，王大姐要開始準備晚飯，這邊散了場，崔紅茹去看何焦旭打麻將，周潔開始幫著端茶倒水，倒也熱鬧。
晚間，女人們都住在景豔這屋的炕上，三個男人則住在奶奶那鋪炕，晚上關了燈，幾人躺在炕上聊天，崔紅茹笑著說：
“這炕睡著是真舒服啊，入冬之後也能暖呼呼的睡個整覺，可比以前好過多了，景豔你是真的很有本事，那壘炕的師傅你都能從這邊找到，要是我們早能找到，也就不用多遭這些年的罪了。”
周潔聞言也接話：“媽還好，您至少以前去遼省的時候睡過，我可是從小就這麽長大的，都想不到會有這種取暖的方式，自從把炕給弄了，今年家裏溫度都高了，煤也沒有多用掉多少，往年小禮的手入了冬總會有凍瘡，今年卻沒有，孩子不難受了，我這當媽的心裏也好過很多。”
景豔笑道：“大家覺得舒服就好，這炕就是看著不好看，但確實實用，我們老家那邊建房子的時候就會把火牆和炕都弄好，廚房灶台一燒，整個屋子都是暖和的。
這在冬天確實舒服，不過夏天就不太好過了，熱，所以我們在北大荒的時候，小屋裏放的是床，我和誌軍夏天就在小屋睡，炕是真的睡不下。”
幾個人聽著也笑了起來：“是你樓上那屋的那張紅木床吧？質量確實好，難怪你們托運也要帶回來，要是在這邊買，就算是二手的沒個兩百塊也下不來，是真的劃算。”
“媽，你是沒看見賣我床的那個家具店，他們有一個暗室，裏麵好的家具還真是不少呢，我還見著有幾張古時候大戶人家的那種拔步床，特別精致，我問價格，人家連價兒都不開，直言就是不賣。”景豔現在仍舊能夠想起那張床帶給她的驚豔。
奶奶這時候忽然開口：“那東西要是年頭夠，都是可以做收藏的，人家當然不會賣了，我小時候有幸見過一個王府後人的家，那真的是很有講究，所有的物件兒都精致的很，可惜，後來鬧得厲害，那邊應該都被打砸搶掠幹淨了，可惜了那些好東西呦。”
景豔好奇開口：“奶奶，你家不也是大戶人家嗎？不至於跟他們有那麽大的差距吧。”
“我家，最多算是個暴發戶，靠著做生意發的家，後來轉做實業，要是在以前那都是最低等的，跟那種有底蘊的人家根本不能比，不過現如今，都是過往雲煙了，時代變了啊。”奶奶歎了口氣，語帶感慨。
周潔轉了話音：“哎呀，以前的事兒都過去了，現如今政策開明了很多，我瞧著這日子可是會越過越好的。”
景豔也接上話：“嗯，我也瞧著管理鬆泛多了，等安安斷了奶，我還想去社區問問，要是讓擺攤兒或是開個店麵，我還想弄個燒烤鹵肉店呢，到時候能賺更多的錢，生活也會越來越好。”
說到這兒，崔紅茹道：“最近揚市那邊我看見有做吃食的店陸續在開，我見著的是包子饅頭鋪子，還有炒菜的小飯店，倒是燒烤店還真沒看見，要是可以，倒是可以試試看，不過該辦的證得打聽清楚了，一次就辦全嘍，省的後麵麻煩。”
“好，回頭我去社區街道辦打聽下，如果要開燒烤鹵肉店需要提前辦理什麽手續，等確認好了我再找店麵，反正還有時間，這個不著急，實在不行，我可以在家做鹵肉賣，之前已經試過幾個月，生意也算可以。”景豔說話間有些喃喃。
“行了，夜深了都別聊了，明天還有事要做，都睡吧。”奶奶聽出了景豔昏昏欲睡的聲音，就打斷了大家的討論，周潔早就困倦的不行了，本就是強撐著，聽到奶奶的話，很快就陷入沉睡。
崔紅茹聽著身邊的兩個年輕人平穩的呼吸，幽幽的歎了口氣：“還是年輕好啊，睡覺都是這麽快的。”
“你年紀也不大，平日裏少思少想就不會再睡不著了，行啦，趕緊睡吧。”奶奶說完，也翻個身睡了。
崔紅茹……算了，是要趕緊睡了，聽著身邊人有節奏的呼吸聲，她倒也慢慢進入夢鄉。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何焦旭開車載著四個女人去裁縫家，到了地方，把車停好，四人都沒等何焦旭就結伴進了門，裁縫姓趙，年紀不過是三十來歲的樣子，是老裁縫的幺子，
據說他從七八歲上就開始給他爹打下手了，十五六歲上就能獨立製衣，要不是沒趕上好時候，早就應該聲名鵲起了，哪還用著像現在這樣隻能在自家弄個製衣室，連個店麵都弄不起。
這個製衣室應該是堂屋改造的，進門就看見側麵牆上放著二三十匹布料，正門處有些成衣掛在衣架上作為展示，靠窗的位置有一個大的桌子，緊鄰著桌邊放著一台縫紉機，在陽光充足處還有一麵很大的穿衣鏡，總之，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
奶奶是最喜歡定製旗袍、唐裝這類服飾的人，所以她才是最有選擇話語權的，她們剛進門，趙師傅就迎了過來：“你們好，要做衣裳嗎，準備做什麽樣式的？”
等他走近看見奶奶，麵上有一抹疑惑：“老太太，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我怎麽覺得您這麽麵善呢。”
奶奶笑眯眯的看著他：“小趙師傅，你爹身體可還硬朗？我以前的旗袍啊、唐裝啦都是你爹給我做的，這也好些年沒做新衣裳了，我記得那時候你這個半大小子一直跟在你爹的身邊，我那時候的尺寸還是你給量的，也是，過了十來年，時間過去很久了。”
趙師傅一聽就知道是以前的老客戶，連忙引著幾人到隔壁坐著，給她們倒了一壺茶，“您先稍坐，我去樓上叫下我爹，現如今過來的老人不多，要是我爹知道您來一定很開心。”
何奶奶笑眯眯的點頭：“好，你去叫吧，等會兒還要麻煩老趙師傅幫我們選選旗袍樣式呢，這些年變化太大，有些款式需要變變，這也需要他幫忙拿個主意。”
趙師傅連忙上樓去請，不多時就聽見樓梯上有人下來，等人進了門，景豔看見是個滿頭白發精神矍鑠的老頭，腰板兒一點兒也不佝僂，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是個裁縫，隻是站在那裏，那氣質說是個學者也不突兀。
老頭站在門口，扶了扶臉上的眼鏡，看了何奶奶一眼就笑的連臉上的酒窩都樂出來了：“何家小姐，多年不見您還是風采依舊啊。”
奶奶笑著站起身：“趙師傅，咱們有十幾年未見了吧，也難得你一眼就能認出我來。”
老趙師傅上前給奶奶行了一禮：“您這兒哪的話，想當年您隔三差五就來光顧，我的生意可是有一大半都是靠您給扛起來的，隻是後來變動太大，我那個店也關了，您後來也沒了消息，
剛開始我怕您被波及，也關注了一段時間，不過沒打聽到您的消息，隻是知道您的房子借了出去，我就想著，既然是您主動出借的而不是被沒收，那您應該就是安全的，所以後來也就沒再關注，
您這是什麽時候回來的，現在住在哪？還在長寧區嗎？多年未見，您這次過來可是還要做旗袍？這身棉質唐裝還是我給您做的呢，這麽些年您還穿著呢。”老趙師傅看著何奶奶身上的衣裳語氣裏不免感慨。
奶奶摸了摸身上的衣服，笑道：“你的手藝最是合我心意，做出來的衣裳好看又舒適，我現在衣櫃的衣裳差不多還都是你當年給我做的，
不過現在老了，有些衣裳也不好再穿出來，太露，中間這些年也買過成衣，也找人做過，都不太好，這不，我兒子打聽到你家幺兒開始做衣裳了，這不，就送我們過來做上幾件。”
老趙師傅也笑的爽朗：“那您這次來是準備做什麽樣式的？”
“冬日的衣裳暫時沒打算做，想要做兩件兒春秋穿的旗袍，不過以前的款式估計得改改，開叉不能太高了，年紀大了，腿上的皮膚都鬆了很多，再也穿不出那種高開叉的風韻了。”奶奶搖頭感慨。
“那成，春秋穿的話要不要試試絲絨材質的麵料？海派的不合適那咱就選京派的，由高開叉做成中開叉，行走坐臥見最多露個小腿，應該不會太紮眼，做立領、琵琶襟的領口可好？”老趙師傅直接定款式，但奶奶卻並不覺得是冒犯，反而連連點頭表示滿意。
確認了款式，幾人跟著老趙師傅去了堂屋選布料，奶奶溫聲道：“你們別看他是男子，但是對於女人的衣裳首飾真的是很精通，以前就有不少富家小姐夫人的參加宴會前都來找他幫著搭配，那時候的趙師傅可是風頭無兩，
所以，你們隻管相信他就成，小趙師傅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但對於女人的了解跟他爹比，那就是雲泥之差，這些款式調整啥的，問他還不如自己來定。”小趙師傅跟在她們身後聽到奶奶這麽評價時，耳根子都紅彤彤的。
“老太太，不是我太差，那時候我爹不說天天去歌舞廳瀟灑吧，那也是隔三差五的常客，等到我的時候，那些地方都消失了，我上哪裏去開眼界啊。”小趙師傅說的還挺委屈。
老趙師傅走到布料前給她們介紹：“絲絨材質的布料適合春秋季，何家小姐你之前的旗袍還真沒有做過這種材質的，這種布料不適合年輕人，壓不住氣場，您和您兒媳婦倒是正當時，小輩們還是選擇棉布的、絲綢的都成。
不過這些年養蠶織布的銳減，絲綢市場上量倒是不太大，我家現有的都是以前存下來的貨，雖說都算是有年頭的東西，不過我家保存的好，色彩光澤倒是沒太大變化，不過現在都是以樸素為美，這個還真沒啥市場，您們先看看？”
奶奶去摸了摸絲綢的麵料，滿意的點點頭：“雖說有年頭的，但是好東西經得起時間的磋磨，你家這布料保存的確實不錯，這個藏藍色帶白花的，還有這個紫紅色帶藍花的給我做上兩件旗袍，短袖的，夏天穿；
絲絨的這個黑色的，嗯，還有這匹酒紅色的，各做一件春秋季的旗袍，都是中開叉，我就選這幾樣，小茹、小潔啊，你們也給自己選選，景豔你也去看看，要是不想做旗袍，做一套唐裝也好。”
景豔笑著搖頭：“等我恢複好了有可能還能瘦些，到時候再做也來得及，現在我的衣裳夠穿。”她說完就走到毛呢麵料區指著一匹棕色的布料問：“這個布料倒是挺厚實，能做過膝長款的大衣嗎？”
老趙師傅眼睛一亮，連忙過來問：“你要做大衣？這個材質確實合適，手感好，而且夠重，垂度也很好，加上墊肩，做出來的大衣特別有型。”
景豔點頭：“這個給我奶奶做一件大衣，春秋穿旗袍的時候如果趕上陰雨天，套上件大衣就不冷了，奶奶愛美，臃腫的棉衣她不喜歡。”
老趙師傅回頭看著奶奶笑道：“何小姐，你家小輩還真是孝順，你的意見呢？”
奶奶走過來上手摸了摸，笑眯眯的點頭：“既然我家孫媳婦要給我做那就做。”
老趙師傅笑著招呼他兒子：“你來給何小姐量量尺寸，多年不見，這尺寸還是要重新丈量了才會更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