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海波走到龔齊家身邊,沒好氣的按了按他的頭:“你這小子,啥話都往外說,你爸不要麵子的嗎?”


    龔齊家衝他吐吐舌頭,跑到陳欣悅身邊:“媽媽,爸爸按我的頭,我要長不高啦。”


    大人都被他逗笑了,一把子串烤好,留下給龔齊家吃的不放辣,其他人的都要撒上一層辣椒,三個男人把白酒瓶子放在腳邊,一手拿著肉串,一手拿著酒杯,邊吃邊喝,好不愜意。


    吃完了燒烤,大家一起幫忙收拾,把鐵簽子歸放到桶裏拎到廚房,其他的家夥什兒也是各歸各位,後院門前的炭灰也被清掃幹淨,陳欣悅一家就準備回了。


    景豔拿了一個牛皮紙墊在他們帶禮物過來的籃筐裏,從倉房裏撿出六串糖葫蘆放了進去,轉身遞給陳欣悅:“這給孩子帶回去吃。”


    陳欣悅也沒跟她客氣,隨手就接了過來:“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龔海波也跟著道謝:“今天吃的很豐盛,多謝款待,以後我們鄰裏之間常來常往。”


    送他們出了門,何誌軍把大門鎖好,回來後就去廚房把鐵簽子刷幹淨,高營長則去倉房端回來一筐煤,準備用來燒些熱水,大冬天的,屋子裏再暖和也不能用冷水洗餐具,景豔看他倆配合的很默契也就沒多插手,從暖水瓶裏倒出水,自己洗漱幹淨後就先睡了,今天,她是真的累。


    放假的日子就是閑散,過了初六高營長執意要回部隊的宿舍,何誌軍想著年過得也差不多了,他既是想回便回吧,以後有事沒事常帶回來吃吃飯便是。


    於是何誌軍便送高營長回去,當然,炸的蘿卜絲肉丸子、撒子、花生這類小食也各自打包了些給他帶回去吃著玩,回來的時候卻拿回來一張匯款單。


    景豔接過匯款單看看日期,是年前揚市那邊匯過來的,因為何誌軍歸家,一直也沒在部隊,這張匯款單就沒拿到,至於金額,又是三百。


    “誌軍,咱倆結婚的時候家裏也都給了聘禮,咱搬到這兒家裏還給了安置費,那這個錢?”景豔覺得這筆錢有些燙手。


    何誌軍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明天咱倆去郵局給我媽媽的單位打個電話問問。”


    “你媽醫院過年不放假嗎?咱這兒正月十五之後才會正式上班,過年期間隻有幾個值班的人。”


    “揚市那邊的醫院即使是過年也都是串休,不會全員放假,初六就已經恢複了正常節奏,明天我們早點兒過去,那時候她應該不會很忙,可以接電話。”


    第二天一早,景豔和何誌軍就穿的暖暖和和的,踏著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去了郵局,郵局電話的窗口已經開了門,不過沒有人來打電話,這年頭,電話費那堪稱天價,按分鍾計費,一般沒有要命的事兒誰都舍不得花這個冤枉錢,嗯,就算有要命的事兒,大部分還是會選擇電報,而不是電話。


    更何況,除了政府等事業單位,普通人家根本沒有資格裝電話,所以電話普及的並不高,何誌軍說要打電話的時候,郵局裏的人都看向他,


    這一刻,不說是萬眾矚目那也是人群焦點,即使是平日裏神經大條的他也有些扛不住這種眼神的洗禮,得到允許後,慌忙的衝著電話而去,把一眾目光甩在身後,大有我看不見就不知道的鴕鳥心態。


    緩過心神,電話經由幾道轉接終於連上了揚市軍醫院,跟接線員說明要找護士長崔紅茹,請幫忙叫人,十分鍾後再打過去,便掛斷了,啥都沒跟正主兒說上,三分鍾就已經沒了。


    景豔在旁邊看著手表計著時,心裏是真心疼啊,手裏隻有一百多塊錢了,已經經不住造了,她已經在考慮要不自行車先不買了,領商品糧的頻率也不高,自己扛回家也沒啥,真的是輕鬆地日子過多了,好像一點點辛苦都不想受,不行,這種思想要不得,景豔第一次反省自己的大手大腳。


    十分鍾後,何誌軍再一次撥通電話,七轉八轉後接通了揚市軍醫院,電話剛通就立刻被接了起來,電話那端響起了崔紅茹的聲音:“是誌軍吧?打電話過來可是遇到啥難事兒了?”


    崔紅茹問的有些急,沒辦法,隻有這個小兒子在外麵飄著,這時候從北大荒打過去的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


    何誌軍連忙回答:“沒遇到啥事兒,就是今天剛拿到匯款單,不明白為啥忽然間給我打錢,就想著問問,寫信太慢,還是電話快。”


    崔紅茹聽到這兒才放下心,語氣恢複到了從容:“哦,你問的這個啊,這筆錢不是我們給的,是你大伯,就是在西北軍區的那個,這幾年都沒見了,今年他們一家終於有假期可以回來探親,


    年前的時候他來家裏拜年,聽說你剛結婚,覺得沒趕上你的婚禮還是挺遺憾的,之前你大哥結婚,他就給了兩百禮金,你結婚他也不可能沒表示,就給留了三百塊讓我給你匯過去。”


    “媽,這會不會不太好,我記得他家的兒女早都結婚了,那這禮以後咋還?還是退回去吧。”何誌軍有些無奈。


    崔紅茹道:“不用,當年他家的孩子結婚,你爸也給了禮金,在那個時候也是不老少的,這些人情往來我們可沒占啥便宜,給你的你就留著用,你們結婚之後景豔一直都沒上班,又是搬家又是置業的,你那點子錢見底了是不?你也不是個能從嘴裏省著的人。


    跟景豔說,該吃吃該喝喝,隻要你倆在那邊不受苦,錢這東西花了就花了,咱家也不差你的那點子津貼,我和你爸也給你們哥倆兒攢了點兒家底,讓她別發愁,要是錢不夠就寫信給我們,別不好意思,


    行啦,既然問完了就趕緊掛電話,電話費死貴死貴的,有這錢都能買二斤肉了,有事沒事兒多寫信回來說說近況就成,我和你爸好著呢,別擔心,就這樣吧。”


    說完電話就啪的一聲掛斷了,徒留何誌軍傻愣愣的拿著話筒有些無措,景豔看他那表情有些擔心的上前:“怎麽了?媽說啥了?”


    何誌軍反應過來,連忙把電話掛好,對著窗口道:“同誌,一共多少錢?”


    那人看了下電話計時:“第一次三分鍾,第二次十分鍾,一共五毛二。”


    景豔把錢包打開,把錢遞了過去,拿過收據後,何誌軍就拉著她拿著匯款單去櫃台取錢,邊走邊跟她解釋錢的來路。


    知道是他大伯給的,也在他父母那兒過了明路,景豔也就沒說什麽,隻是在他把錢遞過來的時候問了句:“那咱要不要弄點兒特產啥的給你大伯寄過去?”


    “要不要寄到時候問我媽,我和我哥跟大伯那邊的孩子都不太熟,因為離得太遠,不在一起感情就不會太深,倒是我爸和大伯感情好,所以即使我們有什麽好東西,也讓我爸媽去處理就是,咱小輩兒就不用插手了。”


    回去的路上,景豔跟他商量:“原本我不是還想著買輛自行車嘛,今天忽然間覺得不應該買,要不咱就不買了吧,以後上班距離也近,腿兒著就行,真沒必要置辦這個,到時候咱離開也不好帶。”


    何誌軍詫異的看著她:“為啥不買?且不說你上下班方便不,就說每月一次的商品糧,那可是六七十斤的重量,背那一路可不輕鬆,領糧的日子我根本不能回家幫你,有個自行車能省太多力氣了,這個還是得買,不能省。”


    “可媽不是說咱在這兒最多三年嘛,要是走了也不好帶,轉賣也不定容易,我是真覺得沒啥必要。”景豔還是在盡量勸說。


    “那也是三年後的事兒,實在不行,就走鐵路運輸,原本我也想把咱買的這個梳妝台帶走,再加個自行車也沒啥、”何誌軍說著打算,景豔已經瞪大了眼睛,“這,就是家庭的參差嗎?我想著怎麽省錢,你想著怎麽過好。”


    何誌軍揉揉她的頭:“乖啊,啃老不丟人,咱有這條件那就不能浪費,浪費可恥。”


    景豔再一次看向他,衝他比了個大拇指:“你牛!”


    正月十六何誌軍大清早就回了部隊,景豔一個人在家又開始懶懶散散不願意做飯了,切回來些豬肉剁碎了,加上幹辣椒和醬油等材料做了豬肉醬,平時直接煮點掛麵,拌上點豬肉醬就對付了一頓。


    偶爾有勤勞的那麽一天,嗯,就是饞了的時候,拿幾個骨頭,從缸裏撈出來兩顆酸菜,燉上一大鍋酸菜排骨,再來個酸辣土豆絲,兩菜一飯就已經很豐盛了,


    要不是家裏沒了大醬,其實懶人飯菜能做的種類會更多一些,偶爾看著廚房裏剩餘的火鍋底料也想吃火鍋,可惜,自己的刀工實在不咋樣,羊肉片兒切不好,想著等何誌軍回來的時候讓他給多切一些羊肉片,想什麽時候吃就什麽時候吃,多自由。


    轉眼間到了二月末,這天,景豔忽然間心血來潮弄了些羊大骨燉蘿卜湯,包的是酸菜豬肉餡餃子,吃飽了之後把剩餘沒煮的餃子丟到倉房的麵食缸裏,至於羊湯,就放在火上煨著,準備晚間的時候煮個羊湯麵也是極好的。


    剛收拾好,門口的鈴鐺響了起來,她到大門口就看見臉凍得通紅的何春妮,連忙開門把人迎了進來:“何大姐,你咋這時候來的?是有啥事兒?”她沒看見何春妮以往必帶的那個推車猜測她應該不是來賣東西的。


    何春妮被拉進了屋裏,暖烘烘的溫度她沒一會兒就緩了過來:“妹子,有沒有熱水給我倒點,我喝點暖和暖和。”


    景豔剛要去倒水,忽然想到廚房還煨著羊湯呢,便問:“何大姐,我今天正好燉了羊骨湯,這會兒還在爐子上熱著,給你盛點喝,裏麵有薑片,正好驅驅寒氣。”


    何春妮有些不好意思:“這不合適,我喝水就成,羊湯你留著喝,挺金貴的東西。”


    景豔理解她的想法,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如此計算著過日子,開口道:“一點兒湯罷了,不過是多加兩碗水的事兒,你等著。”


    去廚房拿了個大海碗,往裏盛了幾大勺湯,裏麵又放進去三四片羊肉,一塊兒羊骨頭,還有幾塊蘿卜塊兒,拿了雙筷子回了客廳,把碗筷放在客廳的桌子上,對何春妮道:“何大姐,來,喝點兒熱湯暖和暖和。”


    看何春妮沒挪動腳步,上前把她一把拉了過來,按坐在凳子上:“哎呀,別跟我客氣,我們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的,怎麽這麽見外,你不是還說春秋的時候要帶我去山上采蘑菇嗎,一碗湯罷了,你還要跟我推脫?”


    何春妮被羊湯的香氣所吸引,到底是端起碗喝了口湯,一股子熱氣衝進肺腑,打了個抖,身上的冷意消散了大半。


    她邊吃邊跟景豔道明來意:“原本這次我是不想來的,這不是我們隊長家的老娘從入冬後身體就不太好,家裏三個子女也都是孝順的,尋醫問藥很上心,但是再怎麽孝順兜裏錢不夠也是不成的,這不,前兩天家裏就斷了藥,


    他家的二弟以前據說是在吉林那邊戍邊的,前幾年轉業回來在市公安局工作,這回他老娘病的太凶險,這不,就把他之前從那邊帶回來的老山參拿出來了想找人賣掉,


    但現在這人能吃飽喝足就不錯了,誰家還能買這麽貴的藥材呢,是,也有不差錢的人家,可咱這都是平頭百姓也不認識不是,整個連隊的人都在幫忙想辦法,出去轉了兩天都沒找到願意花錢買的,都嫌貴,我這也是沒辦法,想著妹子你家鄰居好像條件不錯,想求你幫忙去問問,他家要不要。”


    “那你東西可有帶過來?有幾支,想賣啥價?”


    何春妮連忙把揣在懷裏的木盒子取了出來,一打開,三支人參被綁著固定在盒子裏麵的絨布上,形狀嘛,七扭八拐的,看著還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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