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春來眼看著自家哥哥的進步,自己也不由得有些心動,有文化的就是好,她也想找個文化人兒,她把這個想法跟自家父母說了:“爸媽,你們看景豔她對象是不是很不錯,我小哥跟他玩得好都變得愛學習愛鑽研了呢”。


    彭父點點頭:“是不錯,那孩子有文化還不傲氣,小海最近上進了不少,聽村長說,村裏的農機具有些基礎的保養現在就是小海在負責,以前咱誰敢想有一天他會鼓楸這些。”


    “那你們覺得,要是我也在部隊裏找個技術員給你們做女婿怎麽樣?”彭春來笑眯眯問。


    彭父還沒反應過來,彭母不滿意了:“不怎麽樣,是,小何是個好小夥子,但是咱村裏除了景豔你看誰家敢把閨女往部隊裏嫁?離鄉背井的日子你以為好過?這就是景豔爹媽都不在了,他大哥多少也要顧及妹妹自己的意願,但凡你張家老嬸兒還在,都不會同意這門親。”


    “可我這兒不是有景豔在嘛,要是你們不放心,我就找老家離何同誌家近的,工作跟他一起的,這樣以後我就能跟景豔一直在一起,也能一樣在食堂打零工,以後不管去哪兒,我倆也是個伴兒,媽,我不想一輩子留在村裏。”


    “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以為外麵的日子好過?你自己啥個性你心裏就沒個數兒?食堂這份工人家景豔是自己爭取到的,你呢,說是跟她一起考進去的,要不是景豔一直照應著你,你那沒底氣的樣子能考進去?


    這隻是份工作,有了最好沒有也餓不著你,但是居家過日子,別說景豔隻是朋友,就是你哥嫂都不好隨意插手,萬一以後你受了氣,除了你爹媽,別人都沒有資格和理由為你出頭。


    你以後就在家裏附近找個人家,安安穩穩的嫁人生子,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就是我們對你最大的指望,兒啊,你跟景豔不一樣,她有闖勁兒,也有主意,她不管在哪裏都不會讓自己太吃虧,而你性子軟,你不行。”彭母苦口婆心的勸說。


    春來這孩子很聽勸,媽媽的話她真的聽了進去,彭家父母也沒有強製要求她,隻是讓她好好想想,孩子大了,很多時候都有自己的想法,做父母的的隻要擺清利害關係,選擇權還是需要孩子自己決定。


    彭春來想了半夜,還是有些不死心,等到去食堂幹活的時候她就跟景豔說了她的想法,也說了自家老媽的勸阻理由,景豔聽完,認真想了想:


    “春來,其實我也想你能一直在我身邊,以後在外地,我在老鄉家租住,咱倆租一間屋子,互相有個照應確實很好,但是在外麵會遇到什麽樣的人都是拿不準的,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你也知道,就咱村裏那些大娘大媽她們就愛扯老婆舌,雖說不怎麽在咱們小年輕麵前說,但是偶爾聽到也讓人心裏不太舒服,但在外麵這樣的人會有多少?那時候丈夫不在身邊,又會有多少閑言碎語?你受得了嗎?


    在家,你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嬸子把你照顧的很好,但在外麵,衣食住行全要自己操心置辦,火炕堵了要找人通,買煤定量不夠就要到山裏撿柴,算計著錢票的日子你沒有過過,早起自己做飯,晚上自己燒水洗衣,零零碎碎的家務就夠忙的了,萬一再有了孩子,還要自己帶孩子,你隻要想想,會不會覺得累?


    要是你把這方方麵麵都考慮到還覺得這樣的日子你有信心,那我雙手歡迎你加入我的未來生活,要是你覺得過不了,那還是聽嬸子的,在家裏附近找對象,以後帶孩子啥的嬸子也能搭把手。”


    春來那簇激動叛逆的小火苗隨著景豔的話撲的滅了,蔫頭耷腦的點點頭:“是我想的太少了,沒想到自己過日子這麽難,我看你和四姐姐的日子過得也不錯,沒想到會有這麽難。”


    “我媽沒了後,我和四姐有一段時間的日子過得也很艱難,以前我們上地,拿個三四個工分我媽也不會說,拿個六七個工分我媽還會誇獎我們,我們不用愁糧食夠不夠,冬菜儲存多少……


    直到我媽沒了,我們才知道家裏的糙米地瓜要怎麽吃既能飽腹又能省糧,一年的工分能換多少細糧粗糧,這些又能讓我們吃多久,院子裏要種哪些菜,種多少,林林總總,需要算計的太多,多虧當初我媽給我倆留了些家底兒,最初那一年我們才能磕磕絆絆的過來。


    要是我媽還在,我是不會選擇何誌軍的,但是沒了媽就沒了家,我不甘心在這裏,在土裏刨食兒一輩子,地裏的活兒太苦了,能一直在食堂幫工總比下地強。”景豔心情有些低落,但卻語氣平靜的說。


    彭春來有些心疼她:“這個部隊不會散嗎?現在他們四處駐紮,幫助當地建設,等到地方上不需要他們了呢,那時候你們怎麽辦?”


    景豔聞言笑笑:“真到那一天,何誌軍最多就是轉業回鄉唄,他有技術,怎麽著都應該有一份工作能安排,至於我,到時候看看大環境吧,萬一那時候允許做生意啥的,我就去擺個燒烤攤兒,賣烤串兒,終歸是能活下來的。”


    彭春來瞪大眼睛:“你還會烤串兒?”


    “你猜?”景豔對著她眨眨眼睛。


    彭春來就把這話當做她隨口說的,沒往心裏去,景豔低頭繼續削著土豆皮,嘴角扯出一個苦笑:現在的她確實不會,但在夢裏那一世,她就是靠擺燒烤攤兒來供女兒上的學,所以,她會,這個手藝也是她最後的底氣。


    彭春來不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剝著蒜瓣繼續:“你這麽一說我就啥想法都沒了,還是在家裏這邊找對象吧,我爸媽怎麽著也能幫襯我些,不過我也不愛下地幹活兒,回頭看看能不能找人給我介紹個縣城的,不過我現在也不算大,不著急,等部隊遷走了,我也得看看能不能在縣城找份工,怎麽著我都有初中學曆,最多花錢錢,找找關係唄。”


    “這事兒你可以讓你大哥幫忙打聽看看,他不就是在縣城鋼鐵廠裏嘛,要是有招工的機會,你去考著試試唄。”景豔建議。


    何春來笑了,“聽你的。”


    相處下來景豔覺得何誌軍人確實不錯,可能是南方男人與北方的不同,他細心柔和,借著假期上過兩回門,給姐倆做了幾頓飯,雖說口味偏清淡但味道確實可以,沒有北方男人的獨斷,從沒有讓景豔幫他洗過衣裳,還會幫她掃掃院子,翻翻地,不得不說,這樣的男人確實很讓人安心。


    冬去春來,四姐的婚期也越來越近,何家父母郵寄過來一塊上海手表給景豔,讓她作為結婚禮物送給景環,景環收到的時候很驚喜,同時也很猶豫:“景豔,這個,太貴重了。”


    景豔笑笑:“我覺得他家不錯,也準備跟他確認關係了,所以這個禮物你可以收,這手表咱家也不是買不起,就是票不好搞,這個人情我會還,你不用太有負擔。”


    景環到底是說不過妹妹,仔細的收了起來:“等我婚禮那天再戴。”


    何誌軍得到景豔的確切答複後很開心,連忙寫信回家,感謝父母郵過來的手表,不止是漲了麵子,更是把媳婦兒定了下來,他收到消息,最晚今年年底部隊就要去北大荒,現在選址的先頭部隊已經出發了,若是可能,他希望能在九十月把婚禮辦了。


    到了五月中旬,景環結婚前夕,何家父母親自過來了,他們直接住到了西屋,因為景環要結婚,所以家裏所有屋子、院子都打掃幹淨,她們直接住下倒也方便。


    張景田和張景昭在四妹結婚前一天回來的,跟何家父母見了麵談起了景豔的婚事,景田作為大家長,開口:“叔叔阿姨,誌軍說部隊可能會在秋收前離開,我尋思著,最好在部隊離開前把他們的婚禮給辦了,你們的意思呢?”


    崔紅茹笑笑:“那感情好,現在把結婚報告打上去,最多一個月也就能批下來,我們的意思呢,要是景豔不覺得唐突,咱選個八月底的日子把婚禮辦了,那時候村裏農活兒應該也還好,正適合辦喜事兒。”


    何誌軍連忙說:“結婚報告我已經寫好了,隻要填上日期就能交上去,我明天就交給營長匯報上去審批。”


    “至於聘禮嘛,我們考慮呢,景豔和小軍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應該都是在外麵,三大件兒啥的不實用,搬家也不方便攜帶,我們作為父母這邊準備了六百塊代替三大件兒,你們看行不。”崔紅茹說的直接。


    張景田連連點頭:“六百塊,不少了,不少了,我們這邊嫁妝也給不了多少,景豔現在手裏也就有三百多塊,還有我媽留給她的一對兒銀手鐲,一支蟾蜍銀簪子,我們做哥哥的能補貼一百塊,比你家的少了不老少,但這也是我們能拿出來的所有了。”


    崔紅茹看出來張家認為自家占了便宜,笑著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男人養女人本就是天經地義,小兩口過日子哪有誰便宜誰的道理,景豔給他打理好後方就是小軍的福氣了,何況她自己也有收入,別管多少,隻要有就不差啥。”


    張大哥聽著這話很是熨帖,“那這樁婚事咱就算定下了,等結婚申請下來了,你倆就先去扯證,等選定了日子再辦婚禮就成,不知道您們到時候是不是有時間來這邊參加婚禮?這離得太遠了,來一趟是真不容易。”


    “到時候我們爭取過來,畢竟是小兒子的終身,能來會盡量來,不過萬一我們有緊急任務排不開的話,我們會提前說的。”何焦旭說。


    “好的好的,能來最好,要是實在來不了咱也都理解。”婚事確定了,崔紅茹就笑著對景豔和何誌軍說:“明天是你四姐的大日子,今晚我和你叔叔掌廚,你們年輕人出去轉一轉,等晚點兒咱一起吃飯。”


    張景田和景昭也讓兩人出去轉轉,景昭說:“我來給阿姨打下手,大哥你來燒火吧,小妹你和誌軍出去轉轉。”


    景豔也沒有拂了家裏人的意,倆人一前一後出了門,出了門之後才發現,前後左右都是人家,也沒啥地方逛的,倆人對視一眼,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是把咱倆打發出來了,可咱倆去哪裏轉?”景豔感覺自己也無處可去。


    “咱倆去村口那邊轉轉吧,那邊現在應該也沒啥人。”何誌軍建議。


    倆人到了村口,坐在村口的大石頭上,何誌軍把兜裏揣著的存折拿了出來遞給景豔,“這是我這幾年的存款,都給你。”


    景豔紅著臉接了過來,翻開看看:“一千五?這麽多?”


    何誌軍撓撓頭,笑道:“我剛開始入伍的時候就有三十六塊的工資,每年還有補貼,還有家裏偶爾給的,今年我的工資漲了,四十八塊了,除去平常花的,也就剩下了這些,我還有些票,我們發的各種票都是全國通用的,以前的票我用不上的都郵回家了,以後再有就都留給你用,平常不用儉省,要是不夠花我可以跟家裏要。”


    景豔連忙拒絕:“不用不用,我這是得多能花啊花掉一千多,你放心,除去日常開銷,剩下的我都攢著,那個,你的零花錢自己留下,剩下的給我就行,男人身上不能沒錢,還有票,我們以後留下家裏要用的票,剩下的還是郵回去吧,叔叔阿姨在城市裏不比鄉下,啥都要買,用的票多。”


    何誌軍搖搖頭:“我們家不缺票,以前發的票我是怕過期了可惜,所以給家裏郵回去了,以後我隻要能顧上咱自己的小家就行,至於零花錢,每個月我留五塊錢……,行不?”


    “行啊,怎麽不行,你賺得多,留點零花很正常,那你抽煙喝酒嗎?”


    何誌軍搖頭:“不抽煙,酒量也不太好,這方麵我一般不花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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