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馮瑞科在叩門的時候


    左宗棠,這位未來的民族英雄,正在書房“樸存閣”內看書;


    他目前應湖南巡撫駱秉章之邀,入佐湖南巡撫幕府,這兩天正是旬休;


    因為湘陰縣距離長沙城隻有區區數十公裏,此時的左宗棠正休沐探親。


    就在此時,剛剛與馮瑞科會麵結束的管家,來到書房門外輕輕叩響了房門。


    屋內傳來了中氣十足的回應聲:“進來!”


    管家緩緩推開房門,躬身稟告道:“老爺,門外有幾位來自廣東的商人,請求拜見您。”


    “哦?廣東來的商人,來這裏做什麽?閑雜人等直接拒絕就好。”盡管左宗棠現在的官職並不高,但經過幾十年的積累,他的名聲已經遠揚。


    如果每個人都來拜訪,他根本忙不過來。


    管家稟告道:“但是其中一位年輕的少年,看起來像是他們的主事者,說自己是來找親人的。


    而他提到的親人的名字,似乎就是照顧二小姐的嬌丫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管家一直對這個乖巧的小丫頭很好,所以在聽到馮瑞科說了小丫頭名字後,就立馬過來稟告。


    “嗯?嬌丫頭,她好像是從廣東來的……你把他們帶到會客廳,我稍後過去。”左宗棠皺起眉頭,思考片刻後吩咐道。


    “是,老爺。”管家恭敬地退出了書房。


    ……


    馮瑞科正在柳莊外焦急地踱步,心中充滿了期待和擔憂。


    突然,大門再次緩緩打開,他急忙快步上前,急切地問道:“老先生,請問貴府可有我小妹的消息?”


    然而,管家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微微一笑,客氣地邀請道:“小哥稍安勿躁,我家老爺請你們到會客廳相見。”


    聽到這話,馮瑞科不禁喜出望外,沒想到自己竟然有機會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傳奇人物。


    他連忙拱手道謝:“多謝老先生,煩請帶路。”


    隨後,眾人跟隨著管家走進了柳莊的院內。


    院內種了十餘棵梅花樹,不遠處,一座古色古香的涼亭映入眼簾,亭內坐著兩個十多歲左右的女孩。


    其中一個正是剛才開門的小女孩,她正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本。


    看到馮瑞科等人進來,她抬起頭,衝著他們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並舉起白皙的小手向他們打招呼。


    而坐在她旁邊的另一位女孩則顯得較為文靜,身著一襲素雅的衣裳,宛如清風吹拂下的垂柳般溫柔婉約。


    她也微微抬頭,對著馮瑞科輕輕點了點頭,表示歡迎。


    馮瑞科見狀,禮貌地微笑著,同樣點頭回應。


    眾人被帶到客廳後,管家為他們上了一盞薑鹽豆子芝麻茶;


    馮瑞科嚐了一口,味道不錯,這是湘陰的特色茶品。


    不一會兒,一位身材微胖,國字臉的中年人走了出來。


    “拜見左先生。”


    馮瑞科等人立即起身見禮,馮瑞科到這個時代也一年多了,對基礎的禮儀還是懂的一些的。


    他終於見到了這個,保下新疆的名族英雄,為後世留下了三步一娜紮,五步一熱巴的地方。


    “諸位請坐,喝茶。”左宗棠身穿灰白色樸素長衫,坐在上首;


    眾人先是寒暄介紹姓名後,進入正題:“今亮先生,不知貴府上,三年前可有收留一位小女孩?”


    “確實有一位,從廣東而來。”左宗棠一邊回答,一邊審視眼前這幾人,特別是馮瑞科;


    他覺得眼前這個少年,給自己一種沉穩、謙遜而不謙卑的感覺;


    他竟然看不透,旁邊三人,以他的閱曆,一眼就看出端倪;他不禁好奇起來,這年輕人到底是什麽身份呢?


    阿興的膽怯、陳典勝的緊張,宋管事的奉承,都被他一眼看透。


    “先生,能否讓我和她見上一麵?”


    馮瑞科此時已經顧不上其他,心中充滿了緊張,雙手甚至有些微微出汗。


    他覺得自己仿佛能夠感覺到分別兩三年的細妹就在眼前。


    左宗棠點了點頭,示意管家可以安排他們見麵。


    沒過多久,管家帶來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她個子不高,皮膚白淨,圓圓的小臉,梳著兩條短辮子,用綠色的絲線紮著。


    她身穿淺綠色的小袖衣,搭配青色的布鞋,整個人看起來幹淨整潔。


    女孩緊緊握著小手,顯得十分緊張。


    她不知道老爺為什麽叫她來,平時她最害怕的就是這位嚴肅的老爺。


    當馮瑞科看到她時,雙眼瞪大,激動地大聲呼喊:“細妹!真的是你啊!”


    盡管他們已經分開了兩三年,那時她還隻有七八歲,但她的容貌輪廓依然深深地印在馮瑞科的記憶中,一下子就認出了她。


    那女孩突然聽到一句粵語,那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記憶深處,熟悉而親切,讓她不由得渾身一激靈,急忙循聲望去。


    隻見一個人影正激動地朝著她快步走來,她歪著頭仔細思考著,卻一時之間沒能認出對方是誰。


    直到那人走到她麵前,激動地大聲喊道:“細妹,我是二哥啊!”


    她才恍然大悟。


    “哇……二哥……哇……”她的情緒瞬間崩潰,淚水像決堤的洪水般湧出,一種撕心裂肺的哭聲在整個會客廳裏回蕩。


    “不哭,不哭,二哥終於找到你了,都是二哥的錯,二哥來得太晚了。”


    馮瑞科心疼地看著她,一把將她緊緊擁入懷中,用力抱緊,手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溫柔地安慰道。


    曾經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經曆了家庭的劇變,目睹了血腥的場麵,還曾被戴上腳鏈和木枷。


    最後,她與家人失散,獨自一人跟隨陌生的商隊,麵對陌生的人和環境,曆經千辛萬苦,才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這一路走來所承受的痛苦和艱辛,普通人根本無法想象。


    幸得左家收留,不管主家待她多好,但是畢竟寄人籬下,察言觀色過活,其中的委屈沒人訴說;


    一朝遇到親人,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都從她靈魂的深處,一絲絲地抽出來,散布在屋裏,渲染出的悲傷氣氛,讓站立在馮瑞科身後的阿興都落了幾滴淚。


    傷心的哭聲,將外麵看書的兩個小女孩都吸引過來,好奇的往裏打量;


    當看到馮嬌在哭泣後,兩人看了看上首的左宗棠,猶豫一下,還是都走了過來,輕聲問道:“阿嬌,你怎麽了?”


    同時,帶著懷疑、審視的目光怒視馮瑞科,但看上首左宗棠沒有發言,她們倒也沒有過分的言語。


    這時,哭泣的馮嬌終於轉為了嗚咽,在不停的抽泣中,轉過頭對著她們說道:


    “三小姐,四小姐,我二哥來找我了,嗚嗚……,二哥終於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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