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盼滿臉都是淚水,懇切地對著三舅媽拜了又拜:“我們從小生活在火坑裏,比誰都清楚那裏有多煎熬,怎麽可能還會把別人拉下來呢,我能幫她的每一步都幫了,但我犯下得錯我都認,對不起。”


    說完她甚至還磕了個頭,我們一群人圍著這麽一個哭的肝腸寸斷地年輕姑娘,怎麽看都像是我們在仗勢欺人,連那三個被她誆騙過得小孩兒現在都有點兒於心不忍了。


    三舅媽沒說話,看著她跪在地上默默哭泣,等她哭的差不多了才蹲下低頭問道:“說了這麽多,我女兒在哪兒?”


    常小盼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淚,抬頭看著三舅媽說道:“我的錯我都認了,沒必要騙你,是她自己跑了,她不願意回去,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說到這兒她側頭看了下常首富身後的何其幸,隨後意有所指地說了句:“您有沒有想過您的家庭給她帶來多少傷害,我藏她有什麽好處,怎麽就不可能是她自己不願意回家呢?她跟我說,她一輩子都不想再回那個家,隻想自己到處看看,你想找女兒,可她未必想找媽媽。”


    我看了看何其幸的表情,紋絲不動,絲毫沒覺得這話對他不利,好像常小盼說的一切都與他無關,而三舅媽的反應也很有意思,她沒質疑也沒生氣,更別說傷心難過了,反而十分冷靜地站起身來笑了一下。


    按理說一個母親聽到這種話至少也會心痛一樣,可三舅媽隻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常小盼,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而就在大家各自揣測的時候三舅媽突然掄起一個嘴巴子再次扇在了常小盼的臉上。


    她指著常小盼沉聲說道:“你撒謊,別以為見了我女兒兩麵,看她剪了個短頭發就能胡說八道了。”


    挨了這巴掌的常小盼低著頭一言不發,讓人看不清表情。


    三舅媽說著一把抬起了常小盼的臉,盯著她的眼睛說道:“你這個孩子的眼睛和我女兒還有點像,薄薄的雙眼皮本來應該秀氣清爽,但是你們的眼神差太多了,我來說說你眼睛裏有什麽,不甘心,幸災樂禍,怨恨,小姑娘沒什麽眼界,心思又重,騙騙自己還差不多。”


    三舅媽塗著暗紅色的指甲,掐在小盼的臉上就像流出了鮮血一般,而麵對盛怒的三舅媽常小盼竟然絲毫不怯場,忽然笑了一聲,臉上也沒了剛才的悔恨和柔弱,而是寫滿了挑釁:“那又怎麽樣,原來你們這些自私鬼是真心在乎孩子的死活嗎?可惜你的寶貝女兒當時就是像我這樣,她說你當初還不如直接掐死她!”


    聽了這話三舅媽“嗬”了一聲:“想學我女兒說話是吧,我來告訴你我女兒是怎麽說的,她告訴我:‘媽媽我希望你永遠漂漂亮亮的,能有時間和精力去買好看的衣服燙好看的頭發,還希望你找個對你好的男朋友,不然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可怎麽辦?’聽到了嗎?這是我女兒說的話,想在我們中間玩兒把戲,下輩子再來吧!既然這麽不想說你就在後備箱裏呆著,呆到我女兒回家為止。”


    “你經曆過什麽我不管,別把你們那些破事兒套在我女兒身上,沒見過好東西的小孩連謊都撒不明白,陰溝裏的小可憐兒,她可不是你。”


    這一句話的殺傷力十分可觀,原本來還誌得意滿的常小盼一下子變了臉,她先是癟著嘴紅了臉,接著就開始哭,斷斷續續地,哭著哭著又開始笑,表情猙獰,聲音也越來越來大,異常尖銳。


    常小盼的樣子讓在場的人十分不適,這個人就像是瘋了一樣,她大叫著:“好啊,好啊,看來你們感情好得不得了,那我告訴你啊,你的寶貝女兒,她殺人了!”


    她扭動著身體不斷向四周的人重複著:“她女兒殺人了,你們聽見了嗎?她女兒殺人了,就是我們剛才看見的那個,就是她殺的!哈哈哈哈哈!”


    常小盼扯著嘴角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直勾勾地看著三舅媽:“你聽見了嗎?你女兒殺人了,你沒看到吧,脖子上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死得好慘啊,你找回去的隻會是個殺人犯,晚上你和她睡在一個房子裏會不會害怕呀?現在其他人都知道了,你還找嗎?找回一個殺人犯,然後把她送到警察局,哈哈哈哈哈。”


    說完她就坐在地上仰天大笑,笑得直咳嗽。


    剛才還對他有了惻隱之心的幾個大學生再次呆若木雞,短短兩個小時,他們的世界觀被翻來覆去的蹂躪著。


    三舅媽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動搖,從我的角度甚至能看到她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這時鄭義突然竄出來說了句:“不會的阿姨,絕對不會是思佳。”


    說完他咬牙切齒地跑過去舉起手甚至想捶一下常小盼,可踟躕了幾下還是沒下去手,最後氣不過幹脆捶了一下旁的常首富:“讓你姐姐胡說八道!”


    常首富一直呆呆地看著常小盼,挨了這不輕不重的一拳也沒反應。


    而鄭義的話就像一聲鍾鳴,三舅媽慢慢鬆開了原本緊握的雙手,她居高臨下地看向小盼:“你說是就是嗎?這深山老林裏誰又能看見,真相是從活人嘴裏說出來的,我看你就很像凶手,退一萬步講,就算是我女兒做的,那又怎麽樣?我寧願她殺人也不願意她被人欺負。”


    聽到這話原本還在瘋狂大笑的小盼突然愣住了,接著就開始驚聲尖叫:“憑什麽?憑什麽?你應該讓她去遭人唾罵才對,你應該把她送給警察,你應該讓她去死!憑什麽!”


    她像一條紅了眼的瘋狗,要不是被那個司機大哥按著,我懷疑她會撲上來把三舅媽撕碎。


    那司機大哥的手指尖都發白了,估計是用不了不小的勁兒,他抬頭看向三舅媽:“鄭姐,她弟弟不是在這兒麽,要不……”


    他的話裏有話,在場的人都能聽出來,可三舅媽卻冷笑一聲:“沒用,她這樣的人不會在乎她弟弟的死活,有這個狠勁兒,真心想跑的話他們兩個也不會跟人販子待這麽久。”


    一旁的常首富躲過一劫卻沒一點兒慶幸,反而顫抖著聲音對發瘋的常小盼說道:“大姐,你,你這是怎麽了?你說咱們賺夠錢就回家,你說三姐還要等著咱們回去呢,咱家就她學習最好,肯定能考上大學……”


    沒等他說完常小盼又開始嘶聲尖叫:“你閉嘴!你給我閉嘴!”


    她明知道自己爬不過去,就伸腿往常首富身上蹬,一腳接著一腳,把常首富身上踹得全是腳印。


    她的頭發有的散亂在臉上,有的散亂在嘴裏:“憑什麽我拚死拚活地去賺錢,你們一個個去過好日子,做夢!憑什麽我就是第一個出生的,同樣的歲數別人上學上班,我就得背上一個懷裏一個,一個個拉扯大了都要飛走,想讓我自己爛在家裏,你們也配!你們也配!”


    常首富挨了幾腳沒事兒,聽了這些話卻哭了:“大姐,你別這樣,爸媽一直跟我說,我是你帶大的,以後得對你好,以後賺了錢把你接到城裏享福,不是你說的那樣兒。”


    可常小盼聽了這話卻蹬著腿在地上發瘋:“放屁!你們他媽的放屁!你爸一年到頭能回幾次家,他能知道什麽,村裏那個死光棍天天來家裏搗亂的時候他在哪兒?還有你們那個媽,哈哈哈。”


    她說著說著就開始大笑,笑得口水都流了出來,可笑著笑著突然爬起來盯著常首富問道:“那個光棍,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常首富被嚇得一愣一愣的,機械地搖了搖頭。


    常小盼扯出來一個詭異的笑:“你媽沒告訴你嗎?在咱們家後院的井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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