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力住在山林的更深處,就算是徒步的遊客也很少經過這裏。


    她的木屋隔成了三間,其中一間是專門用來放鷹的,她打開門,地上插著一個木架,她半蹲下身將金雕的爪子挪放到木架上,然後摘下它的眼罩。


    金雕兩隻腿上各有一個皮質腳絆,上麵係著栓繩,她細心地把栓繩理好,避免它們傷到金雕的爪子。


    小女孩似乎更信任賽力,跟到屋子裏站在不遠處聚精會神地看著她和金雕的互動。


    她的反應讓賽力覺得很有趣,對她說道:“想摸摸它嗎?”


    小女孩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她使勁兒點了點頭,賽力衝她招了招手。


    “隻能摸它的背後,不要讓它看到你,它不認識你。”


    女孩很緊張,試探了幾次才敢把手輕輕地放在金雕的翅膀上,剛一放上去那金雕就要回頭,賽力迅速擋住它的視線,女孩頓時嚇得不敢動彈,緩了幾秒才開始輕輕撫摸金雕的羽毛。


    這隻金雕的翼展可能是女孩身高的兩倍,猛禽的壓迫感十足,作為久居城市的小孩子來說,她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


    “你很勇敢,它叫闊克,是一個聰明、勇猛的女孩,很高興你喜歡它。”


    雌性金雕一般比雄性金雕更大更凶猛,一般鷹獵人選擇合適獵鷹會首選雌性,我雖然不是很懂,但這隻闊克確實是肉眼可見的強壯。


    我們兩個人晾在門口半天才被想起,賽力邀請我們進了屋子,並給我們倒了茶水。


    “你們要帶走她嗎?”


    賽力剛問出這話,我們還沒說什麽,那小女孩先急了。


    “我不走,我不要回去!”她急得幾乎要哭出來,搞得我感覺自己是個人販子。


    張海聽到這裏問道:“為什麽?是因為你的爸爸媽媽嗎?”


    那女孩直接說道:“他們不是我的爸媽,我沒有爸媽!我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我才不回去!”


    這個可能是我們早就想到的,但這個女孩後麵說的卻比我們預想的很不一樣。


    這女孩來自甘肅,姓米,沒人跟她說她叫名字,都叫她小米,父母生下她以後也不管,直接扔給了她鄉下的奶奶。


    小米的奶奶對她很不錯,一個人把她拉扯大,做衣服做飯,讓她每天穿帶著肥皂味的幹淨衣服,梳帶著彩色皮筋的小辮子。


    她爸媽隻回來過一次,隻說他們要離婚了,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她。


    但小米說她也不是很在乎,她就在乎她奶奶,可惜老太太去年病了,她第一次試著給父母打電話,一個都沒接通。


    小米去跟同村的親戚借錢給奶奶看病,同樣沒人理她。


    “他們說,錢借給我們祖孫兩個見不著回頭錢。”


    小米梗著脖子說了這麽一句,表情倔強。


    沒錢治病,她的奶奶沒多久就走了,同村幫忙草草處理了後事之後,小米就被之前拒絕借錢的親戚帶回家撫養了。


    說是撫養其實就是幹活,能幹的她都幹,不能幹的學著幹。


    “我跑了好多次,都讓他們抓住了,抓回來一次打我一次,打完我還跑。”


    我忍不住問道:“你跑出去是為了找你爸媽嗎?”


    她搖搖頭:“不是,我不找他們,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但是我奶奶說了,我不能在那兒呆著,我得出去!”


    可能是因為覺得小米野性難馴,這家人後來幹脆把她送給了一對外地夫妻,也就是那對一聽報警就跑掉的夫妻。


    “他們對你不好嗎?來新疆旅遊可不便宜,他們不喜歡你怎麽會帶你旅遊的?”


    這才是我想不明白的一點,違法收養一個七八歲的女孩本身就很少見,更別說他們還舍得帶她出來旅遊,這怎麽想都很奇怪。


    小米搖搖頭,她雖然很多事不懂,但她記事情很清楚,把所有記得的話和事都複述給了我們。


    她的聲音稚嫩清亮,有時候還會學著他們的語氣和表情,小丫頭大模大樣的樣子本來是很可愛的,可我們卻笑不出來。


    從小米的隻言片語裏,我們大概拚湊出一個大致的情況。


    這對夫妻經常接到來自各省各地的電話,他們會挑選一個到達對方省市的旅行團,並要求對方付錢,然後他們會帶著小米隨團出行,期間抽出一天時間,跟對方一起帶著小米抽血做檢查,至於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小米沒有聽到過。


    需要配血配型的事兒無非就是那麽幾件,至於走旅行團,我猜這對夫妻也是怕自己出事,畢竟除了遊客的父母,沒有人比我們這些做旅行社的更怕他們出意外了,就像小米走丟這件事,我們恨不得把喀納斯翻個底朝天。


    我跟張海借口出門抽煙,蹲在門口小聲嘀咕。


    “這他媽可怎麽辦?不說的話不知道老李他們得鬧成什麽樣兒,說了她肯定得被帶回去,不是送回她親戚那兒就是孤兒院。”


    張海撓了撓頭,也是一頭亂麻。


    我倆正說著,我突然感受到身後傳來一股危險的氣息,身體先於大腦做出反應,一個閃身躲開了。


    我回頭一看,賽力正握著一把菜刀。


    張海一看這個架勢立刻擋在我的身前:“我小弟啥也沒幹,你抽啥風啊?”


    哪知道賽力把菜刀調轉了個方向,用刀把指著我說:“你不是普通人,我在你身上感覺到了同類的氣息。”


    “什麽同類,我既不會馴鷹,也不是柯爾克孜,你感受到什麽了你?”


    我現在覺得她純純有病。


    “看來你什麽都不知道,一開始我隻是偶爾能感覺到一點點,但剛才你麵對危險時下意識的反應,讓我確定你確實不是普通人。”


    我耐心一向不好,當下就煩躁地說道:“你有話就直說,別絮叨這沒用的!”


    賽力自顧自地地方坐下:“我有鷹的血脈,是真正的鷹,我的媽媽小時候是被人撿回村子,她的肩膀上天生就長著鷹的羽毛。”


    說到這裏她扭頭看向我們:“你們信嗎?”


    我跟張海對視一眼,沒說話,但我知道他應該是相信的,這個姑娘確實有著一種異於常人的氣質。


    “我的媽媽和鷹有著很親密的聯係,她不需要馴鷹,就能和鷹自由相處,她是我的驕傲,我是她的血脈,也是鷹的後人。”


    “至於你,我感受不到你有著什麽樣的血脈,但我能感覺到你和我媽媽是同樣的存在。”


    一瞬間,我再次想到了那個和我長著相同紋路的奇怪巨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阿勒泰恐怖專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羊開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羊開泰並收藏阿勒泰恐怖專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