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龍台上,沈易雪高坐與髹塗金漆的蛇紋寶座之上,台下芸芸聚集了蛇族所有的族人,甚至還有未成氣候的小蛇摻雜其中。


    台下擺著兩具屍體,用白布蓋著。


    “帶上來。”沈易雪親啟朱唇,聲音不大,但卻異常嚴肅。


    人群分割兩側,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被兩個侍衛壓進了場,一襲黑衣勾勒的腰身輪廓明顯,腰間一條白玉腰帶尤為顯眼,唯獨那些許淩亂的頭發讓女子失了往日的風采。


    “銀環,你……你竟然……”聶長老有些顫抖的指著被稱作銀環的女子,一臉的痛心疾首。


    “哼!”女子昂著頭狠狠的瞪了沈易雪一眼。


    沈易雪微微挑眉,那種嫉妒,憤恨的眼神她太了解了。


    站起身緩步來到女子麵前,一手鉗製住對方的下巴用力的掰過來,強迫她看著自己的雙眼。


    “你叫銀環?”沈易雪明知故問。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這個騙子,你騙個過別人,可你騙不過我銀環。”銀環痛斥著沈易雪。


    “不得對族長無力。”聶長老一麵用手中的拐棍杵著地麵,一麵嗬斥著銀環。


    “她是族長?哈,笑話,我不服!”銀環怒吼著,掙紮著要脫離束縛。


    沒有理會聶長老的指責,沈易雪微微勾著唇看著銀環:“不服?那你說個不服的理由給我聽聽。”


    “哼,我跟離蒼哥哥一起長大,我最了解他,他怎麽會看上你這種妖女,呸!”


    “妖女,好啊,我是妖女,那你又是什麽?恩?”歪著頭,沈易雪饒有興趣的看著臉色一僵的銀環。


    “你……”銀環剛要說話卻又被沈易雪打斷。


    “你說離蒼不會看上我這個妖女。那他會看上誰?你這個‘妖女’嗎?”沈易雪將妖女兩個字咬的很重。


    “牙尖嘴利!”銀環恨恨的瞪著她。


    “哦?牙尖嘴利?牙尖的是蛇,嘴利嘛……我承認,所以你牙尖,我嘴利。不過你現在咬不到我,所以……”沈易雪輕輕拍了拍銀環的臉:“你輸了。”


    “卑鄙小人,等我離蒼哥哥回來了,看他怎麽收拾你。”


    一句話戳到了沈易雪的痛處,撕裂的感覺猛然間襲上心口,那裏再沒有那熟悉的冰涼感覺,是啊,如果他能回來,怎麽收拾我,都認了。下意識的摸了摸手中的聚魂戒,離蒼,我一定會讓你回來。


    收斂的心神,沈易雪麵色有些陰沉的看著銀環:“我不管你的離蒼哥哥回來怎麽收拾我,現如今我必須收拾收拾你。”說罷猛然瀟灑轉身站到章龍台上高聲喝道。


    “銀環。你恨我,怨我,不服我,都可以,我允許你挑戰我,暗殺我或者引我入你的陷阱,如果我死了。那便是我技不如人,這族長的位置也不配我來執掌,但如果有人膽敢聯合外人欺辱蛇族,置蛇族與危難之中,我沈易雪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沈易雪字字鏗鏘有力,台下的銀環由一臉憤恨轉而變成一臉驚訝。是啊,光顧著心底的仇恨,她置蛇族於何地,凶煞隻說來打探族長,如果可行會殺掉族長。可誰知道他會動手殺了兩個族人。


    “接任族長之位的時候我便說過,我沈易雪眼中容不得一粒沙子,如今你自願往我眼睛裏紮,那也休怪我無情。”


    “眾人聽令,銀環因一己私欲勾引外人入我族內,殺傷我族人,罪不可恕,以叛族罪論處!”


    沈易雪一語即出眾人嘩然。


    “族長,族長,求求您,饒了銀環吧,她年紀小不懂事,求求您,求求您了!”一瘦高的夫人推開眾人,踉蹌的跑到章龍台前,跪在那裏不住的給沈易雪磕頭。


    沈易雪側頭看了看龍一。


    龍一了然的湊到沈易雪耳邊道:“這是銀環的祖母,也是……也是聶長老的妻子。”


    妻子?那銀環不就是……


    沈易雪轉頭去看聶長老,此刻老頭子早已雙目通紅,緊緊的抿著滿是褶皺的雙唇,顫抖的身子如秋日的蒲柳般不堪重負,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但依舊倔強的不吭一聲,即便那叛族罪會落得個剔骨滅魂的下場。


    “銀環父母是在一場衛族戰爭中為了救離蒼而雙雙殞命的,當初離蒼曾經答應會照顧銀環,而族內也都默認了銀環是未來的族長夫人,所以……”龍一覺的話不用說透。


    “所以她就有理由引外人入族殘害族人性命嗎?”沈易雪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的清楚,她雙眼一直看著聶長老,這讓聶長老壓力頗大。


    一下子似乎蒼老了許多,聶長老顫顫巍巍的跪倒在沈易雪麵前:“族長,銀環釀下如此大過乃是我老頭子教女無方,這叛族之罪我老頭子願意代為受過。”躬著幹枯的腰,聶長老將頭重重的磕了下去。


    “沈易雪,有本事你衝我來,別為難我祖父祖母,仗著自己的身份欺負老人家,你算什麽本事。”看著自己的家人一左一右的跪在沈易雪腳邊,銀環痛心不已,自己知道錯了,她不後悔找沈易雪麻煩,她後悔的是自己竟然沒腦子的去勾引外人,白白犧牲了兩個族人的性命。


    “你自己蠢笨釀下禍端,如今隻能依靠自己的祖父母下跪討饒,你又算什麽本事。”沈易雪咄咄逼人的看著銀環。


    一時被噎到無語,從小打大沒人敢欺負她,父母愛她,祖父母疼她,父母沒了以後,又又離蒼哥哥關心她,她是公認的族長夫人,她等著離蒼回來風風光光的迎娶她,可這女人是從哪冒出來的,樣貌比不上,能力比不上,現如今就連吵架都比不上……


    淚水就這麽奪眶而出,委屈的就跟天要塌下來一般,哽咽抽泣之聲愈發的大了起來。


    “現在才知道哭了嗎?你引外人進來的時候怎麽不想想他們會死,難倒他倆就隻是我一個人的族人嗎?”沈易雪指著地上的兩具屍體:“今天我定要給全族人一個交代。”


    “族長,我求求你,讓我替銀環吧,她年紀還小,她真的還小啊!”地上的聶老太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扒著章龍台的邊哀求著。


    “你閉嘴,少在這裏給我丟人現眼。”聶長老低聲嗬斥這聶老太,回過身再度重重的給沈易雪磕了一個頭,又麵向族人磕了三個響頭,每一下都能聽到一聲悶響,三下過後,聶長老額頭絲絲鮮血蜿蜒而下。


    “我知道銀環釀下大禍罪不容誅,就算是她死,也不能彌補兩個族人的性命,可銀環是我聶瑞唯一的孫女,也是我聶家獨苗,今天我聶某人腆著老臉在這裏求求眾位,看在我這一把老骨頭的份上,給銀環一次機會,隻要能免她一死,就算將她打回原形,我聶某人絕無二話。”


    說罷又是三個響頭悶聲悶氣的磕在地上,也磕在了眾人的心裏。


    “祖父……”銀環泣不成聲的看著聶瑞。


    銀長老和登長老隨後也跪到了沈易雪腳邊:“望族長網開一麵,就饒了銀環這一次吧。”


    三位長老這麽一跪,底下的人心思一動,有自願的,有跟風的,有溜須的,也有被迫的,反正烏泱泱的跪了一大片,隻為給銀環求饒。


    他們不是為了銀環,而是為了千百年來為蛇族兢兢業業的聶瑞以及銀環的父母。


    銀環早已無地自容的將腦袋能壓多低壓多低,這一刻她無顏麵對族人,這樣的自己怎麽能扛起護族重任,又怎麽有臉以族長夫人自居,更無法麵對她的離蒼哥哥。


    看著跪了一地的人,又看看埋頭的銀環,沈易雪鄭重的問道:“銀環,你可知錯?”


    聶長老猛的抬起頭感激的看著沈易雪,有救了。


    銀環扭頭看了看身邊跪著的一眾族人,她不敢抬頭去看他們的眼睛,隻掃視著跪在身邊的一雙雙形色不同的鞋子,無論何時,依舊秉持著善良本性的族人,銀環的心揪的疼。


    她是何其愚蠢,險些將這群柔弱的人送到別人刀下,若不是沈易雪,如今又不知是何等的狀況,她全看到了,凶煞的厲害她是知道的,如今離蒼不在,族裏除了沈易雪,根本沒人對付的了凶煞。


    自己的一己私欲險些釀成大禍,這樣的自己又怎麽配得上離蒼哥哥,此刻在沈易雪麵前,自己明顯又矮了一截。


    “銀環知錯。”她真的知道錯了,可那不是針對沈易雪的。


    “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但如若不罰我又如何服眾。”


    說罷沈易雪轉身麵對所有族人,再度高聲命令道:“聶瑞教女無方鞭笞三十,銀環自私自利,引禍蛇族並致死兩人,奪兩百年修為鞭笞五十。”


    銀環剛好三百歲,蛇族百年成人,留一百年剛好化形。


    銀環一聽鞭笞立刻急了,用刑的鞭子是帶倒勾的,一鞭子下去就是血肉模糊,這五十遍下來,自己的整個後背將不堪入目,留疤,一定會留疤的,這樣的自己還怎麽等離蒼回來。


    “不要,我不要鞭笞,不要,沈易雪你這是針對,有種你就殺了我,我寧願死也不要鞭笞,不要。”銀環怒吼著,用盡全力掙紮,怒火在她的眼眸中逐漸化為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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