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爹趕緊把圍脖又往上提提,遮住口鼻,不讓風往人脖子裏灌。


    還沒等他適應這凜冽的寒風和透冷,就見閨女抱著很大一捆包裹出來,想必那就是布了,不過好多啊。


    周爹看看手中的兔子,再看看閨女抱著的布,轉身在洞門邊扯根枯藤蔓,把兔子四條腿捆起來,遞給閨女提著。


    自己接過閨女懷裏的包裹,很明顯這個重很多。


    兩人又一路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回走,不過回去這一路的氛圍就很輕鬆。


    家裏的人也焦急的等著,他們倒不是擔心沒布,而是擔心那父女兩人的安全,畢竟冬天大山裏的積雪很厚,不熟悉的話,有可能陷進雪坑裏了,這麽一想,又多後悔剛剛沒多叫幾個人一起去。


    在一家人翹首以盼中,兩人是滿載而歸。


    那包裹裏有什麽布,周蘭堅決稱自己不知道,是那件事後,自己無意中發現的。


    主打一個就是你找不到源頭,就是想找人問都沒有。


    無主的東西誰撿了算誰的。


    周奶奶見實在問不出來,便不問了。


    裏麵有灰色粗棉的三匹,藍色的粗棉布兩匹,細棉布白色一匹,米色打底,印有淡綠色和淡黃色花紋的小碎花細棉布一匹。


    周蘭規劃,灰色的家裏男人做衣服,藍色的給女長輩做衣服。


    白色細棉布給所有人做內衣貼身穿。


    小碎花的自己要做春裝和夏裝的上衣,褲子用灰色,同時給兩個伯娘和自己娘做上衣,不拘春裝還是夏裝。


    周奶奶見這小鬼頭安排的明明白白,也很合理,便照著她說的去規劃用布。


    周蘭心裏美滋滋,誰有新衣穿都美滋滋啊。


    覺得這輩子會很幸福,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重頭來一次,要好好的學習,這是提升自己的機會。


    然後可以在小叔軍營裏找個對象,當然得以後了,小叔他們太大。


    得等自己大哥當兵去,然後自己可以先上完大學後,時間剛剛好,到時可以讓大哥提前觀察,選優秀的,人品要好。


    上輩子自己是雖不聰明卻很努力那一掛,但是因為出身農村,七八十年代的農村很落後,自己沒有什麽多的見識,缺少了機會。


    後來雖然去了幾個大城市,開闊了視野,可是因為沒有更多的知識儲備,見識儲備和人脈,不能給自己提供足夠的底氣,在麵臨選擇時,總不能讓自己做出更好的選擇,總在事後多年,人生閱曆來告訴自己,當年的選擇並不是最好的,最好的那個恰恰被自己放棄了。


    這就很憋屈啊,好像自己的人生總是在和最好的錯過!


    所以這輩子要努力創造條件,然後優質的躺平生活!


    這就是自己的夙願,上輩子本來有一次機會可以自己去當兵的,但是還是因為名額有限,沒被錄取。


    那是自己上初中時,九幾年,根本懂不了太多,隻知道想當兵也得有人有關係。


    關係是有,還是個團長,和自己爸也是同一戰壕的,可是名額就一個,結果隻有團長家女兒被錄取了,他女兒和自己同齡。


    這是痛點,後來上大學有機會選個兵哥哥,結果也是自己四六不懂,放棄這個機會,畢業後,本來可以選去兵團工作,結果也是不懂去兵團意味著什麽,隻覺得去了還得要種地,就改選別的了。


    冥冥中似乎自己和軍營有緣,但偏偏自己又總是麵對三番五次的機會而過門不得入。


    這就成了一個執拗的心病了。


    這輩子既然有機會了,就得完成它。


    晚上一頓熱乎的燉兔子,感覺又有好久沒吃這新鮮的兔子了,很想念這一口!


    上輩子在南疆,那是隨便的麥田或核桃園,葡萄園等裏都能遇到野兔,野雞,那野雞真機靈,有一次,聽到野雞就在身邊的大樹上叫,可是等我轉身去找,它飛到空中了,就在那溜著你,讓你看得到它吃不到。


    那一身在陽光下還反射著幽藍的光滑的羽毛,讓人眼饞不已,更是緊追不放,但現在似乎能實現野雞野兔自由了。


    然後接著便是家裏女人們忙忙碌碌做衣服的日常。


    看著這麽多的布,家裏幾個女人都高興得合不攏嘴,手下忙起來也不覺得累了。


    每天都圍坐一起商量著做衣服,同時還能八卦一些鄉裏鄰裏的有趣的事情。


    東家長西家短。


    周蘭他們取得最大進步的就是射箭,他們每天站在房門內,對著院子門邊的牆上一個稻草做的靶子射擊。


    現在不說百發百中,也有八九十的命中率了。


    而周蘭所展現的最明顯的進步就是認識很多很多字了,不隻是把一年級內容學完了。


    還自學的學了二年級,如今在學三年級的了,實際就是做給家人看的,否則依照周蘭自己,她隻需要花幾天把整個小學課本仔細翻一遍就可以了,就好像喚醒記憶。完全沒必要這麽按部就班,認真的學習一遍,主要怕引起自己的逆反心理,實在學了好幾遍了。


    她想著到時自己去參加五年級升初中的考試,其他時間並不想去學校上學。


    到時初中高中再按部就班的上一上。


    等所有準備出行的東西準備好時,也到了過年了。


    就為了過年能吃好點,周蘭又帶著哥哥們去了一趟河邊,本來村裏往年也有冬捕和冬獵。


    由於這次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村裏雖然因為發現了算大功一件,可是由於村裏隱藏著幾戶同夥,就功過相抵了。


    大隊長很鬱悶,也沒心情搞什麽冬捕,冬獵了。


    村民更不敢,生怕山裏還有同夥。


    基本就是誰家想吃好的,就自己想辦法,隻要不犯法,別太過分,那山裏的小兔小雞的也可以抓回來吃。


    那河裏的魚你也可以捕回來吃。


    端的是各憑本事!


    所以這下,周蘭更是放開手腳了,除了幾個女人,全部叫走了。


    能裝的背簍都帶了。


    要問為什麽這麽有信心就能搞到魚。


    周蘭表示這次要自己引魚。


    這次要做多多的熏魚,到時寄去小叔那,還要留一部分給家裏人吃。


    到時自己不在家,他們吃的東西就少了,可不能太差了,開春就要春耕,很累人。


    這次周蘭用網在岸邊那個生長茭白處,如今隻剩茭白根和枯老的還堅挺的豎在那的老葉了。依著這些根和葉,圍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場地。


    周蘭就蹲在岸邊,手伸進水裏,這次是井水和異能雙管齊下。


    給他們看的是把自己瞎糊弄做出來的魚餌大把大把撒到這片水裏。


    然後靜等魚來。


    沒過一會兒,嘩啦嘩啦的,魚泛著水花朝著這裏湧來,幾個哥哥喜得拚命捂住嘴巴,生怕忍不住笑出聲嚇跑了魚。


    大人們也高興的咧嘴笑著,並看著情況商量著怎樣把魚網上來。


    等水麵慢慢沒有動靜了,周蘭才讓把那一道門用網關起來,然後直接用簍子在水裏撈魚。


    那魚實在太多,而且盡是大魚。


    等六個背簍,四個麻袋裝滿後,讓他們背著先往家走,周蘭落在後麵,蹲下去,手伸進水裏,快速收起來那些多的魚,爭取一個魚秧都不留。


    主打一個雁過拔毛。


    然後顛顛的提著兩條黑魚去追前麵的人。


    今天中午的魚湯有著落了。


    一家人在院子裏忙得熱火朝天,殺魚,刮魚鱗,去內髒,洗魚。


    然後把過年吃的魚,還有幾個兒媳婦初二回娘家要帶的魚,都放一邊。


    做熏魚的全部放到大缸裏先用粗鹽,少許大料醃製,足足兩大缸魚。


    五天後正好初三,有空閑時間來熏魚。


    大家靜悄悄的各司其職,唯有周蘭和三個最小的哥哥在廚房燒火。


    鍋裏燜是的米飯,等會大人炒菜,中午就吃燉魚。


    暖和,美味。


    這次整回來得有兩百多斤魚,就這還不包括被周蘭收進空間裏的魚,絕對大豐收。


    村裏人也有去河邊捕魚的,但是都很少,多的四五十斤,少的七八斤的,也夠一家人好好吃一頓了。


    知青點就沒那麽好了,都是各自管各自的,不團結,這捕魚可不是一個人就能行的。


    而且沒有漁網更不得行了,有錢的可以在村民手裏買,沒錢又捕不到的隻能看著人家吃。


    隻有宋曉娣沒有魚吃,其他四人多少都買了,是在大隊長大堂伯家買的,一人一條,年三十吃。


    他們都是今年才來一年,所以沒有探親假。


    村裏也有人家沒有魚的,就是周大娣家,她爺爺奶奶就她爹一個兒子三個女兒。


    從小慣著長大的,好吃懶做,小的時候什麽都是姐姐們做,吃的得他吃好,姐姐們餓不死就行。


    長大了,姐姐們使勁往娘家扒拉,這就導致幾個姐姐的婆家都厭惡他幾個姐姐,平時絕不讓回娘家。


    可架不住她們偷偷的跑回來送東西啊,這就是扶弟魔。


    現在有女兒了,什麽都是家裏的女兒和媳婦做,女兒和媳婦吃得最少最差,做得最多。


    生在他們家那就是倒八輩子黴的。


    這樣的家庭也不能教育出好的孩子,周大娣就是自私自利,尖酸刻薄。


    為了自己能吃到點東西,小小年紀就哄騙別人。


    這次聞到周蘭家飄來的魚香,就知道周蘭家也去河邊捕魚了。


    周大娣的爹就慫恿周大娣過來找周蘭要魚吃。


    可惜現在周蘭都不搭理她,連個眼風都欠給,更別說魚了。


    周大娣站在周蘭家院外,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心裏怨氣衝天,手上不停的哐哐的砸門。


    周蘭很煩,她早就猜到一定是周大娣,因為就他們家離得最近,這次村裏人家都有魚,就她家沒有。


    整個村都在燒魚,可以想象那香味多濃,她們也就仗著那點親戚情分,敢來砸門。


    周蘭正眼巴巴的等著吃魚呢,這就來個不長眼的玩意,就好氣。


    周蘭一轉身取下掛在牆上的弓箭,叫上五哥六哥開門。


    然後就在周大娣興奮的眼神中,門徐徐打開,還不等她衝進去,就被那一支箭,一張肅殺的臉給定住了。


    呃,周大娣的笑容沒了,瞳孔地震,害怕,無措的看著院裏的女孩,隻覺得眼前的周蘭和記憶中的周蘭大不相同,眼前這個冷酷,眼裏盡是厭惡和不耐煩,那手中指向自己的箭雖不是鐵製的,卻無端的帶著一種肅殺,讓周大娣感受到從腳底板到頭頂一種滲透到骨子裏的涼意。


    這時啥想法都沒了,生怕周蘭的手鬆開,那支箭就會向著自己激射而來。


    “你,你,你想做什麽?”周大娣抖著腿,聲音都在發顫。


    “哼!”


    周蘭那本來因為被打擾美好心情的不耐煩,在看到那個還是邋裏邋遢,長久沒有洗漱打理結成塊的亂糟糟的披散著頭發,還有那大冬天穿著一身單薄破舊,表麵黑得泛光還露出棉絮的棉襖,在寒風中,那腿抖啊抖的,也不知是凍的還是怕的,總之,她突然覺得沒意思了,不過沒有放下弓箭,瞪著院外的女孩。


    語氣不善的晃了晃箭頭,


    “我還想問你想做什麽。這大冷天你不在家砸我們家門做什麽!”


    “現在是吃飯時間,你不知道在吃飯時間往人家跑,是很沒眼色,很煩的行為嗎!”


    邊說著邊狐疑的看了眼院門外的身影,


    “你不會故意在這時間來我家的吧?”


    周蘭覺得自己找到真相了,就是不知道她憑什麽認為來找自己,自己就會去見她?自己就那麽傻嗎?以前可能有點傻吧。


    “以後不要來找我,我也不需要你陪我玩。”


    “還有別在我麵前耍心眼。想吃什麽憑自己本事!”


    周蘭擺擺手中箭頭,眼睛看著五哥六哥,示意他們關上院門。


    自己還要回去吃魚呢。


    以後自己和她的生活會不一樣,當一個人對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見識、計劃時,配以足夠的條件,就會注定兩人的前途會不一樣,所以不必要去理她。


    所以,完全不同的兩人不必強融!


    “哐當”院門關了起來,而周大娣還愣怔在那裏,看著關上的門,想著剛剛院門打開時,聞到的更濃鬱的魚香,還有從院裏傳來的歡聲笑語,那是自家所從來沒有的。


    那個院子裏顯得那麽溫馨溫暖。從廚房的小窗戶裏冒出來的熱氣,透出來的零星的燈光,是那麽遙不可及,卻又是那麽讓人奢望擁有它。


    想著自家整天滿屋子的充斥著雞飛狗跳,不是奶奶的打罵聲,就是弟弟那囂張令人討厭的頤指氣使的粗嚎聲。


    到處都是自己和娘怯懦躲避的身影。


    周大娣很迷茫,這家人為什麽不一樣呢?為什麽周蘭家是那麽平和,他們臉上總是布滿喜悅和幸福。


    幸福啊!每個人奮鬥一生的終極目標不就是幸福嗎?可是想得到幸福何其艱難!何其奢侈!


    自己還能有幸福的人生嗎?周大娣第一次對生活迷茫了!


    想到自家人臉上不是像奶奶和弟弟那樣滿臉凶狠,就是娘那樣滿臉愁苦。


    還有爹那樣整天懶惰的邋遢樣,就那樣還整天的在家他耀武揚威,以為自己天老大,他老二!所有人都必須為他服務!


    也是周大娣還小,要不然肯定會知道這就是麵相,一家人積極樂觀,勤懇奮鬥,那生活總是鮮活的。


    他們家就是一潭死水。


    周大娣內心怎樣迷惑不解,都不影響周蘭幹飯。


    周蘭的小碗都冒尖了,全是黑魚,兩條黑魚十五個人吃,還是太少了,所以中午做了兩鍋魚,黑魚單獨一鍋。


    “嗯嗯,黑魚好吃!還是第一次吃黑魚呢。下次就專門搞黑魚去!”吃都堵不住周蘭的小嘴,心裏再次感歎還是野生的魚好吃,以前想買黑魚吃,不說三四十塊一公斤的價格,就說那魚吃進嘴裏,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柴油還是煤油的味道。


    這讓周蘭一度以為自己做法不對,後來幹脆除了節日,都不買魚了。


    確實是周蘭來這裏第一次吃黑魚,就是家裏人也是第一次吃。


    黑魚有營養,還沒有那麽多的刺,很適合老人和孩子吃。


    可是聽到她的話,大家都覺得她有點想當然了。


    之所以第一次吃到黑魚,並不是沒有,而是那河裏的黑魚難抓啊,也不知道這次怎麽就瞎貓碰到死耗子,讓這小丫頭抓了兩條。


    可把她能耐的!


    周奶奶送她個眼神自己體會,周爺爺笑嗬嗬的很期待。


    “我等著我孫女再抓黑魚回來給我吃。嗬嗬。”


    周爺爺一直都很話少,很多時候都是邊笑著邊聽著家人說話,覺得這樣很安靜很溫馨。


    關鍵是一天在外麵勞累得腰酸背疼,腿像灌鉛了一樣,那回家都是一步一挪,誰到家不是好好休息,還有那閑勁扯淡啊。


    除非必要自己拿主意的,從來都很少說話。


    “爺爺你就等著吧,說不定明天我就能再抓幾條回來。”


    周蘭吃得舍不得抬頭,覺得碗裏這點不過癮,而且今晚並不是每個人都吃到黑魚了,而且據自己最近觀察,爺爺似乎第一次這麽明顯表達他喜歡黑魚,那必須滿足下。


    突然,她一歪頭看著自己娘。


    “娘啊,你還年輕呢,再生個弟弟唄,你看這就湊齊七個葫蘆娃了。”


    “噗…”


    “噗…”


    “咳咳…”


    接連的卡殼聲,可把周蘭整不會了,她也沒說什麽大逆不道的話啊。


    周蘭娘羞得恨不得找地縫鑽進去,哪家閨女能這麽虎,這裏還有大伯哥,二伯哥和公公呢。


    這孩子…


    周爹可不客氣了,一筷子敲過來,周蘭額頭立馬紅了。


    周蘭是既心虛又肉疼。


    “爹,爹!你是我親爹嗎?我說錯了嗎?”


    周蘭揉著自己的額頭,感覺很冤。


    “我不是想著人家葫蘆娃都是七個男孩嗎?”


    周蘭指著家裏六個哥哥們,又覺得自己很有理了。


    “那他們不是還差一個男孩嗎?”


    不過看到自己娘那羞惱的樣子,周蘭住了嘴,不敢說了。


    這個年代該死的含蓄啊。


    周蘭急忙擺手討饒示意自己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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