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才下起的蒙蒙細雨,越發下得大了些,夜半的天方城顯得十分寂靜,嘀嗒的水滴從瓦麵滑落,不時有打更的鑼聲敲響。更新最快


    黑夜中,昏暗的油燈星星點的折射出濃濃的霧氣,街角的大槐樹擺著張牙舞爪的姿勢,錯落設伏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像是一頭頭擇人而弑的猛獸,讓人心生恐懼,小兒都不敢夜啼。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大周朝李家統治下的方天城,夜晚真的是一個人影都看不到,全部大門緊閉。


    然而西南腳的天下一家客棧這裏,表麵上和城市的其他地方沒有任何區別,不過若是修煉之人從這裏經過,就會發現,這裏方圓五裏範圍都充斥著濃濃的靈力波動,一觸即發的陣勢。


    “難道我們被發現了?”


    天下一家客棧的上空,漆黑如墨的雲團之裏,一個仿佛鶯啼麗鳴的女子聲音小聲詢問。


    “發現了豈不是更好,直接將他們殺了就是,我們自己來激怒李家的人就是了,這步棋裏麵,之前本來就沒有他們這幾個人,是他們自己命不好,非要橫插一杠子,那李皇子我都跟了十天了,哼…”


    一個粗大的男子聲音答道,言語之中對梁靜殺了李順名頗為不滿樣。


    “嗬嗬,說得也是,咱們這步棋裏麵本來沒有這幾個人,不過也不急在這一時,隻要李家的人一到,他們的命就沒有多大意義了,對於他們來說,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


    這個女子回答,掛著一幅陰森的笑容。


    梁靜他們幾個在她眼裏,早就已經是死人了。


    若是梁靜現在能看見她的話,一定能認識這個女子正是下午在街上撞到她的那個女子。


    不僅是陰森,他們二人說到梁靜幾人的時候根本就是不屑一顧的表情。對於梁靜的存在,完全就沒有當一回事。


    至於下午為什麽要撞梁靜,可能是因為這個女子想發泄一下她橫插了一杠子,多多少少有點責怪梁靜打亂了她們計劃的意思。


    其實天下一家客棧的四周。根本就不止這兩個人,四麵八方,都有她們的人把梁這裏包圍了起來,隻要梁靜一有要走的跡象,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出手斬殺。


    夜晚漸深,薄薄的細雨沒有要停的跡象,反而綿綿的有點像是秋天的意思,盡然帶著些許的寒意。


    客棧裏,從梁靜開始施法給張四豐解除封印到現在,已經是三個時辰過去了。房間外麵的王小二已經來來回回在門口踱步了不知多少個回合。


    隻見他麵色凝重,瞳孔渙散,雖然是腳步在下意識的來回走動,不過腦海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的臉色一會兒凝重,一會兒舒展。一會兒微笑,一會兒皺眉…即便是他跟梁靜一起這四年多,表情都從來沒有這麽豐富過。


    “吱…”房間門被打開,並沒有人走出來。


    王小二下意識的抬頭往裏麵看了一眼,不置可否的走了進去。


    “成了?”他問道。


    梁靜麵色蒼白,恩了一聲,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麽,明顯十分虛弱。


    “多謝小姐救命大恩,我張四豐永生不望。”


    忽然,張四豐出了一口大氣,一臉興奮的站起身來,激動的給梁靜行了一個大禮。認真說道。


    此刻他眼睛已經紅了,喜不自禁,剛剛彎下腰的那一刻,止不住內心的激動,盡然淚水汩汩流下。


    一個堂堂的天人一重修為的大修。盡然在梁靜這個小女子麵前流了淚,真是讓人汗顏,任誰都不會想到。


    不過張四豐絲毫沒有在乎,而是顫抖的身體對著梁靜彎腰失禮之後,久久沒有緩過神來。


    他這個動作,好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樣,宛若雕塑,巋然不動。


    久久的,房間裏伴隨著一聲聲淡淡的抽泣聲,張四豐的身體開始顫抖了。


    “我終於可以不做采花賊了,我終於可以不做采花賊了,我也有今天,我終於盼到了…師父啊!弟子對不起你,我毀了咱們整個宗門,我該死…”一個既興奮,又悲傷的聲音在張四豐的心裏嚎叫了起來。


    一些他不願意麵對,不敢麵對,或是已經習以為常,根本不在乎的“采花”之名,讓張四豐淚流不止。


    這麽多年的罵名,這麽多年的折磨,沒想到他也有康複的一天,所有塵封的記憶,他故意逃避的記憶在這一刻都像開了閘的洪水,瘋狂的從他腦海湧現出來,他根本不能控製,淚水流出的是他多年的苦澀和無奈,更是他的喜悅和興奮。


    沒有人說話,梁靜也沒有出聲製止,隻是她的眼神裏裏掛著濃濃的憐憫。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不關乎年齡,不關乎修為,傷了心了,自然還是會流淚,流淚並不是一件讓人恥笑的事情,關鍵的是這種流淚的心情。


    “行了,行了,四瘋子,你還沒完了你,羞不羞啊。”虛弱不堪的梁靜實在不忍心看這麽一個大男人這麽煽情,直接很一腳給他踢了過去,笑著說道。


    “嗚…哭有什麽羞的,你昨天不也哭了。”張四豐拂袖擦臉,一邊不滿的和梁靜爭辯。


    “讓你哭兩聲,你還拽上了,還提他,我看你是又找打了。”


    張四豐的話音一落,王小二很無情的直接抬腿就一腳向張四豐的屁股踢了過去。


    這個他,自然是指的曲風,曲風現在是王小二的心裏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禁忌,其實最關鍵的是在梁靜跟前提這個人。


    “嘿嘿,黑臉小鬼,你現在可不是真人我的對手,還敢囂張?”


    見王小二向他踢來,張四豐這次很靈巧的就躲了過去,並沒有被他踢到,接著嗖的一聲就跳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的梁靜身後,眼淚都還沒擦幹,就嘿嘿笑了。


    “你個糟老頭。還敢躲,看我不踢得你屁股開花。”王小二不樂意了,直接就追著打了過去。


    一時間,房間裏又是一陣嬉鬧聲傳出。搞得還在外麵守護的人一陣莫名其妙。


    然而,這一切,梁靜完全視若未見,坐在椅上上的她一陣失神,忽然,她嘴裏不停嘀咕:“死局嗎,死局嗎,難道真的就無解了嗎?”


    “大不了跟他們拚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聽見梁靜的嘀咕聲,忽然,王小二駐足。臉上的戲謔瞬間不見,馬上就是一副要上前跟人決鬥的模樣。


    “就知道打,你打得過嗎,現在這個城裏麵最少有七個人的修為在我之上,你拿什麽跟人家拚?”


    這時候張四豐也看向梁靜。一臉肅然的說道,哪裏還有剛才哭泣的樣子,頓時氣勢十足。


    大修就是大修,一頓手,氣勢頓生。


    他此刻恢複了修為,感知能力,自然不是梁靜他們這些小修士可比。因此,此刻方天城敵人的實力他隻需要感知一下就能夠知道得七七八八。


    很輕鬆就能將他們現在境遇猜測得七七八八,即便梁靜不說,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畢竟梁靜已經失態了,什麽人能讓她失態?這個對手自然不會簡單。


    七個天人境界的大修,自然不會是專門為了殺他們這幾個小螞蟻而來。想都不用想,張四豐也能猜到,這是他們自己闖進了人家的局裏麵來了,現在想脫身,恐怕不易。


    “如今魔劫起。各大宗門自顧不暇,這神羽宗的人還真是會挑時候啊,哼,想要殺我們,老子怎麽也得讓他崩掉一嘴的牙。咱們也不是軟柿子。”


    王小二大袖一揮,平地一股勁風將房門關上,大步走到梁靜對麵的一個椅子上坐下,憤憤然說道。


    “就知道拚命,拚命就不用死了啊?這麽多人都跟著你一起死?”


    張四豐不滿的瞪了王小二一眼,喝道。


    關鍵不是他一個人死,而是所有人都要死。


    一時間,房間裏又陷入了落針可聞的安靜之中,三人全部沉思。


    ……


    過了半晌,忽然,梁靜猛的抬頭,眼睛睜大,站了起來:“你們剛才說了什麽?”


    “我說拚命就不用死了嗎?”張四豐和王小二對視一眼,一臉疑惑的看著梁靜說道。


    “不是這一句,另外一句。”梁靜麵露沉思,指了指王小二。


    “我說如今魔劫起,各大宗門…”王小二盯著梁靜,慢慢回憶著之前說過的話,一字不漏的重複出來。


    “魔劫起,魔劫起,魔劫起…”


    聽完王小二的話,梁靜始終重複著這三個字,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好像想到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有想到。


    張四豐和王小二對視,都不再言語,生怕打亂了梁靜的思緒。


    猛的,梁靜腳步停下,眼睛裏一縷金光閃過,看著張四豐和王小二。


    “我想到了,哈哈,我想到了…這個死局並不死啊。”梁靜大笑起來。


    “靜姐你想到了什麽?”


    “小姐你想到了什麽?”


    王小二和張四豐同時急切的詢問。


    “你們說神羽宗和蚩尤的魔修誰更厲害?”梁靜問。


    “蚩尤是曾經的飛渡大陸魔王,據說曾經差一點就統治了整個飛渡大陸,要說以前的實力肯定比現在的神羽宗強,不過現在的實力就說不清楚了。”張四豐若有所思,緩緩說道。


    他作為一派之主,關於蚩尤的事情,自然是知道不少。


    “那你們說如果現在蚩尤和神羽宗對上,誰會贏?”梁靜又問。


    “誰輸誰贏都必有一個會元氣大傷,不過都對我們有利。”王小二好像想明白了什麽,興奮的說道。


    “他們又怎麽會對上呢?”他話一落,接著心裏有湧出這麽一句話,頓時興奮的神色,又陰沉了下去。


    “對啊,要怎麽樣才能讓他們對上了。”梁靜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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