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侯靈傑簡單的回答了一句,便去看自己的地圖了,卻聽徐溥繼續說道,“我估摸著這夥敵人來頭不小,莫是小股敵人見到我們的陣勢,早就退去,也不可能是強盜,強盜很少有這樣的組織性,也不像是劫匪,若是劫匪會直奔東西而來,不會這麽有耐心的周旋。依我看哪,這夥人八成是衝我來的!”


    這徐溥不愧是尚書,一猜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你放心,有我和我這些兄弟在,就有你在,絕不會扔下你不管!”


    侯靈傑不耐煩的道。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我擔心的是連累了你們的性命,我徐溥已過花甲之年,死了便死了,又有什麽大不了的?而你們都還年輕,若是可以,你們就把我扔在這裏,自己去吧,我徐溥倒要看看,要來殺我的是什麽人?”


    這幾句話不由的令侯靈傑肅然起敬,不由的正色答道:“徐尚書,你就放心吧,既然小九。。。啊,皇子爺早料到有人要襲擊你,必須已經做了萬全準備,區區幾個敵人算不了什麽!”


    侯靈傑不說自己,卻將重九抬了出來,因為他知道自己跟徐溥不熟,自己說什麽他都不會十分相信,重九便不一樣了,果然他這麽一說,徐溥便不再言語了。


    這時,黑暗中隱隱傳來的喊殺之聲卻大了起來,不斷的有人來報:“報,左翼兩名兄弟陣亡!”


    “報,右翼敵人驟增,我們兄弟都是以一敵三,快要支持不住了!”


    “報,前方發現大隊黑衣人!”


    戰況越來越緊,越來越是不利,侯靈傑幹脆傳令:“所有斥候都撤回來,前麵有一條環形河叫做小心河,我們趕過去在那裏駐紮!”


    四方斥候一邊戰鬥一邊向後收縮,進了中隊的射程之內,中隊便射出弓箭、火銃開始支援,中隊這一突然襲擊,便打退了敵人。


    那些敵人都穿著統一的黑色夜行衣,黑布蒙麵,用的是雪亮的鋼刀,那鋼刀跟普通腰刀樣式一樣,但侯靈傑拿過手裏一看,即知這刀用的鋼材與繡春刀所用的同源同種,絕不是普通人能用的了的。


    侯靈傑從這俘獲的腰刀上就能判斷出,來人不是錦衣衛就是東廠,而這兩家目前正是侯靈傑的最大敵手,也是最大競爭對手,西廠要想發展,必須壓過這兩者才行。


    不光是他意識到了來人的身份,就連那些交手的人也都意識到了,尤其是從錦衣衛抽調過來的,雙方一交手就是一楞,用的都是同一個師父教的,這個“啊”,那個“呀”,甚至有人爆出了“原來是你們?”


    “不是我們,不是我們。。。當當當,”羞急之下連砍三刀。


    五百人護送著馬車終於衝進了小心河內,侯靈傑察看好地勢,令五百人紮住,轉過頭去,布好衝鋒用的箭矢陣形。


    這樣,侯靈傑三麵便是一丈深的河水,隻有北麵是平地,他就這樣靜靜的等著,等著敵人的到來。


    這種形勢對侯靈傑來說,說有利也有利,有利的地方就是避免了四麵受敵,說不利也不利,不利的方麵是自己也失去了騎兵的機動性,沒有絲毫退路了。


    “鏗鏗鏘鏘”,北麵黑壓壓一片騎兵出現了,為首之人正是那錦衣衛年輕的千戶偷心一刀。


    偷心一刀本想分散侯靈傑的兵力,卻一直未能如願,他盡了最大努力,也沒有將侯靈傑的中軍分解開,反而使他更加凝聚到了一起。


    眼見自己的計策失敗,這偷心一刀也偷不了心了,隻能孤注一擲了。


    而侯靈傑要的正是孤注一擲的決戰,他要通過這決戰檢驗自己這些天的訓練結果,他要用這孤注一擲的決戰使西廠揚名立萬,他要用這孤注一擲的決戰證明自己的能力不比大師兄和小九差。


    侯靈傑高高的揚起了繡春刀:“兄弟們,你們的後麵就是河,前麵是敵人,選擇後退隻有死路一條,我們唯一的出路就是殺出去,殺啊!”


    一聲長吼之下,猛的催馬向前衝去,胯下戰馬慢慢加速,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了最後跑發了性子,甚至不用人指揮便狠狠的撞進了敵群裏。


    後麵的騎士一見當頭的都衝上去了,自己哪裏落後?


    再說了後麵就是大河,不想死,就隻有殺!


    “殺啊!”五百人同仇敵愾,喊聲如雷,一個不留的都向前衝去。


    河邊隻剩了那輛孤零零的馬車。


    偷心一刀剛領人騎到這裏,都累的氣喘噓噓,連隊形還沒整,原來逃跑的人卻如鋒利的箭矢一樣反衝過來。


    就像是利箭射進了竹子裏,勢如破竹,不斷的向兩邊分開,偷心一刀手下的士兵紛紛被砍倒在地,幾無還手之力。


    偷心一刀還沒弄明白是怎麽會事,忽然發現自己身前身後全變成了敵人,四麵八方的刀全向自己砍來。


    幸好這偷心一刀果然有兩下子,趕緊棄了馬,縱身飛了起來,那馬早被亂刀砍倒在地,他在空中踩著劈來的刀背,一個大翻身向著那輛孤零零的馬車奔去。


    偷心一刀真不愧叫這名,速度快的像輕煙一樣,竟然連驚覺不好的侯靈傑都追之不及。


    本來侯靈傑已經算計好了,自己率人這一衝,敵人必定先與自己拚殺才是,這是大多數人的反應,因為一個人與一群人相比,自然是一群人的命重要,再說,你若是殺了一個人,一群人全死了,你也活不了。


    哪知這個偷心一刀全然不能以常理猜忖。


    “看刀,”侯靈傑情急之下,將繡春刀射了出去,那偷心一刀理也不理,腳下加力,居然令侯靈傑的刀追不上。


    偷心一刀在一個人頭上重重一踩,重又飛起,身子平平的向馬車射去,刀挺在前麵。


    二十幾個蒙麵黑影在皇宮中快速流竄,緊貼牆邊,像一道影子一樣,腳下沒有一點聲息。


    他們不時毫無聲息的翻過一道宮牆進了永寧宮,然後將一座院落包圍起來。


    這座院落是典型的四合院形式,先有人將一個喇叭樣的東西貼在牆上聽了聽,衝著為首之人做一個一切正常的手勢。


    為首之人伸出食指向中間兩人點了一下,然後做了個翻牆的手勢,那兩人會意,豎起大拇指,接著同時身子撥起,想踩上牆頭觀察敵情。


    突然間,“叮鈴鈴”一陣清脆的響聲傳了出來,嚇的二十幾個人盡皆將刀抽了出來,四處張望,要看看哪裏有鈴鐺。


    剛剛跳上去的兩人卻不約而同的都跳了回來,兩人坐地上,飛快的挽著自己的褲腿,露出結實的小腿來,隻見不知何時,小腿上已經多了一串小黑點點,黑點點中隱隱有黑血流出來。


    旁邊人見了盡皆大驚,他們這些刀頭舔血的人都知道,越是疼的傷口問題越不大,越是不疼沒有感覺的傷口,越厲害,這八成就是中了毒了。


    為首之人過去,湊上鼻子聞了一下,小聲道:“是七步蛇毒!”


    “啊?七步蛇毒?七步蛇是最毒的蛇之一,中了之後走上七步必死!”


    那位說,我不走,我就一直坐著!


    那也得死,隻不過死的稍慢點,別人走八步,你就死了。


    “沒辦法,隻有壯士斷腕了!”為首那人說著,抽出刀來。


    兩人的臉都綠了,想著以後要沒有了雙腿,這日子還怎麽過呀!


    有人終於要叫出來,卻被為首之人一下子堵住了嘴,接著,刀光一閃,四條小腿已經掉了下來。


    “失敗了,撤!”


    這為首之人倒也幹脆,立即令人背起兩人便退去了。


    他們剛剛離去,牆頭上便出現了一個小丫頭,衝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眨眨眼睛,做個鬼臉:“便宜你們了!”


    說完,小小身形便消失了。


    偷心一刀的刀尖已經觸著了馬車的車簾,旁側裏忽然伸過一柄刀來,“當”的一聲,將他的刀格開了,接著那刀一絞一削,偷心一刀的刀脫手飛去,直上天際。


    那人卻沒有乘勝追擊,身子如大鳥一樣落在河麵上,踏水而去。


    偷心一刀一呆的工夫,侯靈傑已經到了近前,一片刀光將他罩在其中。


    這偷心一刀有刀也不見的是侯靈傑對手,更何況是沒了刀,很快便隻剩了招架之功,身上多了幾條血口。


    當此之時,這偷心一刀也豁出去了,反正左右也是個死,不如賭一把了,他忽然將脖子一挺,直接用脖子向侯靈傑的刀上撞去。


    這無疑於自殺,脖子撞到刀上,肯定是立即身首兩處。


    一般人見到這奇怪舉動都會一呆,侯靈傑也不例外,他一呆的工夫,偷心一刀已經用上了最後的絕招偷天換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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