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大年三十的會餐在大家的記憶保存了很久,但是在記憶中具體的情況大家也都很模糊不清,具體誰做了什麽事,說了什麽話,大家都記不清楚了,隻記得那一晚大家一起,你摟著我,我抱著你,你大聲說話,我舉杯暢飲。最後互相攙扶著回到寢室,而自己怎麽上床的也都沒有了記憶,而自己睡覺之前有沒有洗漱那更是完全記不得了。但是都在自己腦海中一直記得的就是那份濃濃的戰友情,那份真摯的同學情。


    包括魏小武,在多年以後,不管在什麽位置,在什麽崗位或者在什麽環境之下,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就是這樣的情景。就算這些人中間很多人一直在大路上前行,有的人跟不上隊伍掉隊,有的人因為工作吧生活啊這些原因改變了職業,有的人甚至過早的將生命奉獻給了國家,都依然在他夢中活靈活現。


    等第二天醒來,魏小武捂著依然還在發痛的腦袋,揉著惺忪的眼睛,坐在床邊發呆,“昨晚我到底喝了多少酒啊?我是怎麽回到寢室的?沒有出什麽洋相吧?”晃了晃頭,略微清醒一點,“管他的了,我想大家可能都和我差不多。”


    “幸好昨天提前薛教員安排了學校勤務中隊派人過來接替了警衛任務。不然都沒人守家了,還需要向老一輩多學習啊!”


    魏小武收拾洗漱好,走出寢室門,大家都已經到飯堂吃早餐去了,結果就自己一個人沒有按時起床。


    自己悄悄的走到飯堂,打了一碗熱乎乎的紅米粥,拿了兩個白麵饅頭,夾了一碟酸醃菜,找了個角落靜悄悄的吃了起來。


    今天的安排是一萬米長跑拔河比賽,下午分組進行籃球比賽和遊泳,安排的很緊湊,比賽一共進行兩天,第三天就要收心準備後期的工作,所以看著大家很輕鬆愉快的太討論著各項比賽,魏小武邊吃著早餐還一邊思考著事情。


    “大隊長,在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韋誌堅端著自己的早餐坐到了魏小武的對麵。


    “沒什麽,對了,這回來就沒有清閑下來,還說問問你,你們分隊在後來的情況如何?”


    韋誌堅狠狠吸了一口米線,咂吧著嘴,滿臉興奮地說:“你要問這個事情啊,那就要講三天三夜都講不完了,那是相當的精彩,情節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魏小武連忙擺手,一臉不耐煩地說道:“講重點,不要囉嗦。”他深知這個覃桂林的老鄉一旦打開話匣子,就會滔滔不絕,而且他的桂南普通話讓人聽著十分費勁。所以必須得給他立下規矩,讓他直奔主題,不然不知道要聽多久才能聽到關鍵信息。


    “行啊,我就挑重點講。”


    “你們那邊到了目的地以後,與接應你們的航空兵部隊聯係上了,我們那邊就開始準備抽身撤退。可是,我們想走,人家又不讓,很熱情的想把我們留下來,那可不能由著他們來安排我們吧?我們這邊和阮勤安,陳晨他們再三商量,打算以三人戰鬥小組的形式邊打邊撤,向著縹交港口那邊運動,同時大家全部脫下原來用作掩護的邦帓軍的製服,換上我們邊民的便服。然後我們編成的五個小組按照圓筒陣的陣型展開行動。在我們和勇老盟軍進行了兩三次簡短交火以後,趁他們調整的時機,我們就準備往西北方向突圍,這個時候,指揮部突然直接傳來指令,要求我們向西南方向運動,等著支援力量的接應。我們當時還在奇怪,阮勤安和陳晨他們分析了一下局勢,我們開始定下的計劃是突圍到縹交港口,利用遠洋漁輪撤離,現在計劃一下有了這麽大的變化,而西南方向是小拉蒙的勢力,而平時他們各派勢力也是為了避免衝突,一般在大家交界地區也不會布置什麽軍事力量。雖然小拉蒙地區相對而言和邦帓一樣和我們比較友好,但是也不至於會和勇老盟軍以及貢榜軍政府爆發直接衝突,那樣就會爆發更大的戰鬥。那麽我們都在猜測上級的計劃,不過我就在想,既然指揮部直接進行指揮,總不會把我們帶入絕路吧?這個時候我們的通訊和你那邊也聯係不上了,隻有和指揮部的一個聯係通道。所以大家商量下來,還是決定服從命令,集中力量向西南方撤退。


    經過我們交替掩護撤退,等接近勇老盟軍和小拉蒙接壤的卡考地區時,就遭遇了勇老盟軍的優勢兵力圍堵,可能他們也曉得,我們隻要再往西南方突進不到十公裏,就是人家小拉蒙的地盤了。所以他們打的也很頑強,說實話,那些兵真不愧是老兵,槍打的也準,幾乎都能打斷我們的突擊方向,而且節奏也掌握的好,幾乎沒有亂開槍的現象,一般就是急促的短點射,打了就轉移陣地。我們幾個同誌就是那個時候中彈的。我記得當時我們已經突破了第一道防線,但就在這時,敵人的增援部隊趕到了,他們用密集的火力壓製住了我們。我們不得不一邊還擊一邊尋找掩體,但是敵人的火力太猛了,我們根本無法抬頭。就在這時,我看到身邊的一個戰友被一顆子彈擊中了肩部,他倒在了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麵。我想衝過去救他,但是又有幾顆子彈飛過來,差點打中我。我隻好趴在地上,繼續射擊。後來,我們終於找到了一個機會,突圍了出去。但是我們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平均每個人隻剩下一個彈匣的子彈,手榴彈也用光了,我當時還想,老子這一百多斤是不是今天要交代在這裏,到時候,覃桂林不是會哭的很傷心啊?對了,大隊長,要是我交代在了那裏,你會不會哭?”韋誌堅一本正經的抬頭看著魏小武。


    魏小武也直勾勾的看著韋誌堅,很認真的回答他,“放心,我不會哭,我隻會為你報仇!讓他們付出十倍的代價。”


    韋誌堅也看著魏小武,“嗯嗯大隊長,其實要真那樣,我也不希望你為我報仇,我隻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活著。”


    “是啊,我們現在都好好的活著。繼續講!”


    “嗯嗯,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們麵前的槍聲卻稀疏了起來,反而我們正麵敵人的後方亂了起來,槍聲大作,手榴彈橫飛。陳晨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告訴大家,我們的人來了,來接應我們來了。大家一下精神就來了,這個時候,我就聽見胡誌剛教員的喊聲,讓我們先專心對付後麵的追兵,前麵的交給他們。


    其實這個時候後麵的追兵看到有人接應我們,也搞不清楚是什麽方麵的人馬,就已經在後撤觀望。我們組織人員打了一個突擊,追兵這個時候走的無心再戰,就順勢向後撤離,我們就保持著警戒。就看著胡誌剛教員穿著作訓服,帶著鋼盔,手裏拿著衝鋒槍,一會躍進,抬手就是一個點射,就打到一個敵人,然後又是一個臥倒,接著滾進,又是出槍,一個點射,隨著槍響又是一個敵人倒地,那是一個生猛。緊隨其後的事一個三十多歲的莽漢子,後來聽介紹才曉得是滇南局行動處的處長石鴻雁,光著膀子,端著一挺班用輕機槍,全身掛滿了彈鏈,一旦有人朝胡誌剛教員射擊,這個漢子抬手就是一梭子,兩個人配合默契,一路朝前衝,後麵才是我們的同學和滇南局行動處的同誌們,都是邊打邊衝,說過來,還是胡教員以及石鴻雁的動作堪比教科書,嘖嘖嘖,真是行雲流水啊!”


    “對了,大隊長,你說那個莽漢子那麽生猛的,為什麽叫石鴻雁那麽女兮兮的名字呢?真奇怪!”


    “你才奇怪,你管人家叫什麽名字,那是人家的父母起的,繼續說!”


    “呃,好,我繼續說,這個時候後麵的追兵已經撤的看不見人了就是前麵圍堵我們的敵人也被我們前後夾擊,一個沒留。胡誌剛教員才帶著我們穿過小拉蒙駐軍的陣地,然後一直運動到了昔店的一個貨場,才休息了一會,為傷員處理傷口,我們又才喝了水,吃了東西。然後胡誌剛教員才告訴我們你們都平安回國,而指揮部根據薛教員的計劃派出他們來接應我們。然後我們就登車回國到了滇南局的佛海基地休整。對了,那個莽漢子讓我帶話問你好,讓你自己注意安全。你們認識啊?”


    一聽這韋誌堅又開始跑調,魏小武直接沒理他,把自己的桌子收拾幹淨之後便離開了飯堂。


    “大隊長,你別走啊!哎~等等……對了,還有一件事,那個胡誌剛教員托我給你帶句話,說要你注意安全!”


    見魏小武頭也不回地離開,韋誌堅急忙喊道。然而,魏小武卻像沒有聽到似的,步伐越來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食堂門口。


    韋誌堅看著空無一人的食堂,心中滿是疑惑:“這小子今天怎麽回事?怎麽不理人呢?”他撓了撓頭,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因為我說錯了什麽嗎?不可能呀,我隻是提醒他注意安全而已。”


    無奈之下,韋誌堅隻能聳聳肩,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繼續吃起了自己的飯菜。畢竟,對於他來說,吃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而魏小武,則早已將石鴻雁和胡誌剛托他帶的話記在了心裏,莫名湧現起了感動,不過腳步也沒有停留,徑直走出了食堂。


    今天是石高雲值日,魏小武將任務分配好後,又強調了幾點需要注意的地方。隨後,他走到薛曉東身邊,輕聲說道:“我想請個假,去學校看看付子豪。”


    薛曉東一聽,立刻爽快地答應下來,並迅速叫來自己的司機,對魏小武說:“你坐我的車去吧,這樣更安全些。到了學校,司機會在那裏等你,你回來時也會更方便。”


    魏小武感激地點點頭,沒有過多推辭,便坐上了車前往學校。一路上,他心中一直惦記著付子豪,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麽樣。傷口恢複的如何想想也是很巧,自己是左肩受傷,付子豪是右肩受傷,真的就是左膀右臂哦,不過,不知道見了麵和付子豪開這個玩笑他會不會生氣?


    很快來到學校,經過大門崗檢查登記以後,魏小武來到衛生隊,正趕上付子豪換藥。巧了,換藥的護士又是當時文河州專項整治行動設立的戰地醫院的小馬護士,正在批評付子豪,“你看你,一個少校軍官,自己受了傷自己也不顯得注意,再不來換藥,你的傷口就要感染了,你們這些人,一個二個的都不把自己身體當一回事,要是感染了,嚴重了還會截肢。你看看,傷口邊上都已經腫了,快灌膿了。”邊說邊清理傷口,付子豪也在忍著痛,臉上的表情有點齜牙咧嘴。


    魏小武在邊上看著,忍不住就笑出了聲,這下完了,護士聽到笑聲轉頭看向魏小武:“你笑什麽笑,做什麽的?”看到是魏小武後說道:“哦原來是你哦,你的傷口怎麽樣了?恢複沒有,等我把這個傷員的傷口處理了再給你看看!”


    付子豪看著魏小武,眼神當中有對魏小武來看他的感激,也有魏小武來了以後能分擔一下護士的轟炸而感到慶幸。“老付,怎麽搞的,這回來幾天了,傷口咋個還沒有好轉?”魏小武小聲的問。


    “哎,大意了,想的是回來以後在佛海基地裏處理了,而且又沒有傷著筋骨,心頭覺得過幾天就會好,就沒有按時吃藥,打針,換藥,加上回來了一大堆事情要處理,要對這次行動做一些總結,對一些資料也要進行分析整理分類歸檔,忙起來也就忘了。這不過年嘛,我還說順路過來看看傷口,沒事就去留守大隊看看你,看看大家的。怎麽,你也被批評過?”


    “哎,一言難盡,不是抓沙明慈的時候我左肩被子彈打穿了嗎,也是想著沒什麽事,就沒在意,結果也是順路去戰地醫院看覃桂林、易洪他們,結果一檢查,傷口感染化膿,被收拾了,還被告狀告到了指揮部,哎!”


    兩個人相視苦笑。


    小馬護士這時給付子豪傷口也清理幹淨了,上了藥,正在包紮。“你們兩個,真是難兄難弟,他傷了左肩,你傷了右肩,不知道是哪個領導的左膀右臂,王朝馬漢。哈哈哈”說完,小馬護士還大聲爽朗的笑了起來。


    整的魏小武和付子豪麵麵相覷。


    把付子豪傷口包紮完畢以後,小馬又叮囑道,“下來記得按時吃藥,每天過來打針換藥,春節我在衛生隊值班的,不過來的話我就去找你們尹峻尹部長報告。”


    “你,過來,把上衣脫了,過來坐下。”小馬指著魏小武命令道。


    魏小武老老實實把上衣脫了,走過去坐在椅子上讓小馬護士檢查。


    還好,這次沒有被批評。“嗯嗯,恢複的不錯,就是這兩個疤要保留下來了,不過,男子漢大丈夫,身上有點傷疤沒什麽,不要在意哦”


    小馬語重心長的安慰著魏小武。魏小武也隻能連連點頭。


    經過再三叮囑以後,小馬護士才把付子豪和魏小武放走。


    兩個人急忙離開了這個讓人感到恐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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