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個軍士立刻上前,齊齊用肩膀撞向大門,然而,預料中的堅固並未出現,大門竟是虛掩著的,砰的一下應聲而開。


    沉重的撞擊聲在雨中回蕩,兩扇大門因慣性不停地來回晃動,發出一陣陣悶悶的木頭摩擦聲。


    幾個軍士愣了一下,隨即便是魚貫而入。方令舟也跨過門檻走了進去,他的目光淩厲,宛如一把尖刀散著寒光,一一掃過園內的每一處角落。


    庭院內,花草被雨水打得東倒西歪,幾片落葉在水中無助地打著旋兒。


    方令舟的心裏突然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頤園,太安靜了,安靜得連一絲人氣都沒有。


    他帶人穿過前院,來到正廳,環視一圈後,冷聲下令:“搜,一個角落也不要放過。”


    軍士們立刻分散開來,一間間屋子挨個搜查。然而,每一扇門被推開,都是一片空蕩和死寂。


    雨水從屋簷滴落,發出單調的滴答聲,與士兵們沉重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種詭異的寧靜。


    時間推移,軍士們陸續前來稟報,消息,讓方令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將軍,後院無人。”


    “將軍,各廂房空無一人。”


    “將軍,東院是空的。


    “將軍,西院空無一人。”


    “將軍,罩房無人。”


    ……


    方令舟眉頭緊鎖,心中的不安感愈發強烈。他走出大廳,環視四周,這頤園的每一個角落,都透露出一種被遺棄的荒涼之感。而那股不安,也如同一根尖刺,深深紮在他的心上。


    一百八十多間房屋,上千軍士仔仔細細的搜查了好幾遍,最後隻得出一個結論,整座頤園,是空的。


    “將軍,怎麽辦?”王英的臉色也極為難看,他能感受到方令舟身上散發出的怒意。


    “走,去賀氏商行!”方令舟咬牙切齒,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將這空蕩蕩的頤園點燃。


    一行人迅速離開了頤園,馬蹄濺起的水花在雨幕中劃出一道道弧線。方令舟內心忐忑,頤園的人去樓空,讓他向來成竹在胸的心態起了些許悸動。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賀氏商行主鋪,士兵們已經封鎖了所有出入口。方令舟跳下馬,大步流星地走入商鋪,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的心沉到了穀底。商鋪內空無一人,貨架上的貨物被席卷一空,隻剩下幾片零散的布匹在風中飄揚。


    “怎麽回事?”王英沉聲喝道。


    “啟稟王將軍,賀氏商行名下大小商鋪作坊,合計二十二間,全部人去樓空。”一個士兵稟報,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方令舟的臉色更加陰沉,目光在空蕩的商鋪內掃過,心中的怒火和疑惑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他轉身,銳利的目光落在王英的臉上:“去林家!”


    然而,這林家的宅院,與頤園和賀氏商行的商鋪一樣,同樣空無一人。


    方令舟站在院門前,胸腔劇烈起伏,接二連三的空蕩,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雨勢如注,天地間一片迷蒙,門前街道上積水成河,兩座鎮宅石獅屹立在雨中,微微張開的獅口,似乎在無聲地咆哮,嘴角上翹,又像是不屑的嘲笑。


    方令舟猛地抽出寶刀,狠狠劈在了那石獅之上。刀鋒與石麵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雨水中,火花四濺。


    “將軍……”王英的聲音在雨中顯得有些模糊。


    方令舟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心中的怒火卻如同這雨水一般,越來越旺。


    “去文昌書院!”方令舟收回寶刀,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甘與決絕,他太需要一個答案了,哪怕隻是一絲線索。


    文昌書院內,東苑樓閣,教習們驚慌失措地看著突然闖入的士兵,一個個麵如土色。


    方令舟走入四宜齋,四下打量著,裏麵還是老樣子,除了滿架的書,就隻有一張古琴,孤零零的縮在角落裏。


    “何文俊在哪?”方令舟的聲音冰冷,如同冬日裏的寒風。


    一個年邁的教習上前,拱了拱手,雖然麵色還算平靜,但聲音還是有些抑製不住的顫抖:“何山長數日前帶著丙子字學堂的學子外出,至今未歸。”


    方令舟的瞳孔驟然緊縮,他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握住。他轉身,走出樓閣,心中的怒火和疑惑已經達到了頂點。


    雨依舊在下,方令舟站在屋簷下,仰起頭,任由雨水灑在他的臉上。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和無力,他精心布置的局,竟然在一夜之間變得支離破碎。


    “王英!”


    “末將在。”


    “傳我軍令!”方令舟咬牙切齒,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樣,“查封北豫境內賀氏商行所有商鋪,全境搜查赫連家的族人……”


    他頓了頓,又道,“接管北豫十七縣所有縣府衙門,東郊大營三萬兵馬,一萬進駐鄴邱城,兩萬分散到各縣,帶領新軍加固城防,封鎖所有城門。”


    王英心頭一顫,躬身抱拳:“末將領命!”


    方令舟收回目光,凝視著王英:“三日後,舉旗告天!”


    ……


    冀州的春天總是帶著幾分料峭的寒意,盡管陽光明媚,但風中依舊夾雜著冬日的餘威。


    官道上,一輛裝飾簡樸的馬車緩緩前行,車輪碾過略顯潮濕的路麵,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響。


    馬車內,項小滿斜倚在軟墊上,手中把玩著一塊白玉,目光不時飄向窗外,看著那些匆匆而過的行人和已經冒出青茬的田野,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


    “這鬼天氣,說變就變,好好的春天,非要整得跟深秋似的。”


    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項小滿的身子隨之晃動,他不滿地敲了敲車廂壁,對外喊道:“趙二哥,你就不能慢點嗎?這路本來就不好走,你再這麽顛,我這骨頭都要散架了。”


    趙遠淮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帶著幾分歉意:“主人,您要是心情不爽利,不如下來騎一會兒馬吧。”


    “我不騎,太冷。”項小滿回了一句,又緊了緊衣領。


    “真矯情。”


    “瘋子,你說誰?”


    “誰矯情我說誰。”對麵的張峰打了個哈欠,斜睨著項小滿,“你說說你,這都幾天了,嘟嘟囔囔的沒完沒了,我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


    “那你不會把耳朵堵上?”項小滿翻了個白眼,把白玉塞進懷裏,“我說,你就不好奇嗎?什麽也不說清楚,就讓咱們一直往北走,這要走到哪去?”


    “有什麽可好奇的?是缺你吃還是缺你喝了?”張峰壞笑道,“怎麽,你還想繼續在頤園裏關著?”


    項小滿頓時熄了火,相比之下,他還是願意顛簸著。


    不知過了多久,日上正中,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趙遠淮掀開車幔,說道:“主人,咱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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