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小滿的猜測沒有錯,他的一舉一動都在項謹的掌握之中,畢竟十殿閻羅現在可都閑著呢。


    “您就沒有啥想跟我說的嗎?”項小滿滿懷期待。


    “我要說什麽?我該說什麽?你又想聽什麽?”項謹一連拋出三問,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早就看穿了項小滿心中的那點兒小九九,“該說的,良平和善才都已經跟你說了,你不是也已經想明白了?”


    “那您的看法呢?”項小滿心有不甘的追問,“您是師父啊,您得授業解惑,就沒有啥要囑咐我的?”


    “沒有。”項謹起身往書房裏走去,同時說道,“隻要你認為是對的,想做什麽就去做,無需瞻前顧後。”


    項小滿微微怔住,馬上又對著項謹的背影喊道:“師父,我要是把天捅破了咋辦啊?”


    項謹腳下一滯,扭過頭,意味深長的說道:“想把天捅破,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項小滿剛要說話,卻又被項謹揮手製止:“別胡思亂想了,好好練武看書,等你真能把天捅破了再說吧。”


    這話裏充滿了挑唆的味道,讓項小滿一時摸不著頭腦,便自行腦補,認為是師父在和他開玩笑。


    “嘿嘿,那您可就瞧好吧,我心裏有數著呢。”他站起身,笑嗬嗬的說道,“那您歇著吧,我就先回去了。”


    項謹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目送著項小滿離開。


    出了小院,項小滿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的鬱悶似乎消散了不少。


    “中秋節啊……”


    他喃喃自語,想起了去年的中秋,因為西召剛剛攻破鄴邱城不久,為免城內有亂,劉文泰便下了軍令,中秋節前後三日實施宵禁,而項謹也因為有意招攬徐雲霆離開了鄴邱。


    可以說,去年的中秋相當於沒過,而今年,不禁讓他有了一些憧憬。


    他想象著一輪圓月高懸,銀輝灑滿鄴邱城,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紅燈籠,孩子們提著各式各樣的花燈,在街頭巷尾追逐嬉戲。


    也許主街上會有燃燈、舞龍、耍把式的,也有祭月、賞桂,猜燈謎的;可能官府會在校場內舉辦一場馬賽,再來書院裏進行一場詩會,雅俗共賞,文武齊備,全城其樂融融。


    而他和師父、嬸嬸、伯伯、良卿……勉強再加上一個赫連良平,一起圍坐在院子裏,吃著點心,飲酒賞月,閑聊家常。


    一幅幅幻想出來的畫麵,在項小滿的腦海中不斷浮現,讓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


    走一路,想一路,來到頤園東跨院的牆邊時,突然被一聲巨響驚醒。


    他腳下猛地站停,抬眼望去,卻見一匹大馬正在大街上橫衝直撞,揚蹄亂叫,而馬的一側還掛著一個男人,因為腳被韁繩纏住,正被大馬一下又一下的甩動著。


    人群熙熙攘攘,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馬兒已經受驚,紛紛湊過去瞧熱鬧,七嘴八舌亂糟糟的。


    “唉唉唉,別擠啊……”


    “這人可真有意思,頭回見到騎馬的被韁繩纏住腳脖子的……”


    “有誰知道是咋回事嗎?”


    “我看見了,是炸油條的胡老漢不小心把案上的茶碗碰翻了,一碗水全掉油鍋裏了,那水和熱油能放一塊嗎,滋啦啦一個勁兒的往外崩,正好這馬路過,全他娘濺到馬肚子上了,這馬一下子就驚著了。”


    項小滿聽見幾人談論,明白了馬兒受驚的原因,看被韁繩纏住的人已經暈死過去,連聲叫道:“趕緊救人啊。”


    他這話一說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望了過去。


    “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咋不去救人?”


    “就是,沒看馬正驚著呢?”


    “張嘴就來啊,沒斷奶呢吧?”


    一句正常的話換來千夫所指,項小滿臉色一沉就要發作,然而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幅畫麵,把他驚出一身冷汗。


    這一幕,與去年除夕之夜何其相似?


    項小滿長舒了口氣,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衝動,不然再來一次,可沒有賈淼那種人物出來力挽狂瀾了。


    此時的驚馬已經又接連撞翻了好幾個攤位,有百姓為了護著自己財物,不甚被踢了幾下,好在傷勢不重,最要緊的還是掛在馬身上那個男人,已經鼻青臉腫,口吐鮮血。


    項小滿握了握拳,最後在一眾圍觀百姓的注視下,突然閉上眼,轉身便走。


    “咋走了,不是要救人嗎?”


    “就他還救人?沒看見都眼不見心不煩了嗎?”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臭蟲,跑這裏來裝大尾巴鷹了。”


    一句句刺耳的聲音傳來,如同一根根針,紮的項小滿雙耳生疼,他猛地睜開眼睛,雙眸中迸出一縷寒光,倏地抬腳躍到那個炸油條的攤位前,一手握住案板上的廚刀。


    “呦,原來身手這麽好啊,剛才咋要走呢?”


    ……


    ……


    項小滿一臉嚴肅,努力讓自己不去聽那些人的冷嘲熱諷,目光緊緊的盯著那馬,一咬牙,就要上前幫忙。


    然而就在此時,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三兩步躍至那馬兒麵前,右手一把抓住韁繩,左手快速從長靴上拔出一柄匕首,對著那被纏著的人腳邊一晃,隻聽砰的一聲,那人終於是從馬上摔了下來。


    人群又在這時,極為諷刺的傳出一陣叫好聲。


    “喂,小子,你拿我刀幹啥?”


    震驚中的項小滿被叫聲喊醒,皺了皺眉,把刀還給了攤主,隨口問了一句:“這位大叔,那馬為啥會驚著啊?”


    攤主一聽,不禁臉色一沉,沒好氣的說道:“你問這是啥意思嘛?這馬驚不驚的關我啥事?”


    項小滿沒想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本就憋著的火氣也有些壓不住了,冷冷地說道:“是你不小心把水灑進油裏,所以才燙到了馬,雖然不是故意,但是也該負點責任吧。”


    那攤主見項小滿一身錦緞,本還有點克製,一聽他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推,臉色驟然大變。


    “哪個狗日的胡亂冤枉人,誰他媽能證明是我的油燙到馬了?”他揮舞著廚刀,恨不得落到項小滿的臉上,“誒,我說你是哪冒出來的小畜生,是不是故意找茬,想訛……”


    話未說完,突然有一條腿從項小滿身後疾速踹出,一腳蹬在了那攤主的臉上,伴隨著一聲慘呼以及劈裏啪啦一陣亂響,那攤主撞倒了桌椅案板,躺在地上哎嘿呦喂的呻吟起來。


    項小滿扭頭看向那匹馬,此時已經被拴在了一家店鋪前的木柱上,而那昏迷的男子,正被眾人圍觀。


    項小滿的心裏五味雜陳,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赫連良平,輕輕叫了一聲:“良平大哥。”


    “你剛才是要走嗎?”赫連良平聲音低沉,眼神銳利。


    “我……”項小滿麵頰通紅,嗓子裏像是被東西堵著說不出話,隻得點了點頭。


    赫連良平輕笑一聲,淡淡地道:“既然要走,走便走了,為何還要多問那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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