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老魏……”唐九田招了招手,等魏璋一臉無奈得來到身邊後,又瞥了眼那人手裏的令牌,輕聲問道,“密令司不是早就解散了嗎?怎麽突然又冒出來了,該不會是假的吧?”


    “哪有這麽多假的。”


    “嘖,小心點總是沒錯。”唐九田又悄悄的指了指張寶昌,“今天可真是奇了怪了,遇到的全是老朋友啊,看見那位沒有,幽州張氏的族長。”


    魏璋心中一驚,抬眼望去,在看到張寶昌的麵容後,立刻跳下馬走了過去。


    他徑直來到張寶昌麵前,躬身抱拳拜道:“梁王府諮議參軍魏璋,見過張家族長。”


    “魏將軍快快請起。”張寶昌連忙伸手扶起魏璋,注視著他的眼睛,“老夫何德何能,敢受魏將軍如此大禮。”


    魏璋搖了搖頭,一臉認真:“當年張氏一族傾全族之力相助武烈皇帝起兵,對召國有潑天大功,自然受的起在下一拜。”


    在場之人,也就唐九田明白,魏璋為什麽會對張氏一族這麽恭敬。


    因為資曆越老的人,越記得張氏一族曾經的貢獻。


    當年劉武烈起兵之初,手裏兵微將寡,若不是有張氏鼎力相助,提供大量的馬匹糧草軍械,劉武烈的隊伍也不會這麽快的發展壯大。


    像魏璋他們這一代最早跟隨劉武烈的兵,絕大多數都吃過張氏的米,騎過張氏的馬,領過張氏的餉銀。


    其實張寶昌之前有一句話並沒有誇大,就算羅晉的父親羅不辭見到他,也要給他三分薄麵。


    可惜隨著劉武烈離世,大召一分為二,皇帝打壓氏族,年輕一代已經逐漸忘記了張氏。


    正當二人寒暄之際,之前那人也拍馬走了過去,目光掠過張寶昌,看著魏璋:“魏將軍,還不放人?”


    “這位是?”張寶昌一臉怪異。


    那人再次晃了一下腰牌,淡淡說道:“密令司司正,武衛都督謝無赦。”


    “密令司……”張寶昌輕聲呢喃,扭過頭看了一眼張平,在其眼中覺察到一抹慌張後,瞬間肯定了心中想法,淡淡一笑道,“原來是謝都督,不知我張家投敵一事,可查清楚了?”


    “張族長,您此話何意?”謝無赦還未說話,魏璋已經忍不住開口,“謝都督,張氏一族怎麽可能會投敵?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此事我密令司還在調查,就不勞魏將軍費心了!”謝無赦的臉似乎沒有表情,說起話來始終不疾不徐,不帶任何情緒。


    他看了眼仍舊被雍州兵壓著的羅晉,又道:“魏將軍,你是不是應該先把眼前的事情處理好?”


    魏璋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張寶昌,轉身來到羅晉麵前:“羅將軍,讓你受委屈了。”


    正要伸手將他扶起來,卻被他一下撥開。


    這一個動作被唐九田看到,頓時又湧起怒火:“他娘的,不知好歹的東西,還敢耍威風!”


    大罵一聲就要拍馬上前,剛剛舉起斧子,又被謝無赦攔住:“唐將軍,現在也不是你耍威風的時候!”


    “怎麽著,姓謝的,密令司開始摻和軍中事務了?”唐九田怒目而視,“我記得你們好像沒這個權力吧?”


    “有沒有這個權力,等你回了雍州,問問梁王就知道了。”


    “你……”


    “老唐!”魏璋見勢頭不對,連忙跑了過來,擋在二人中間,對著謝無赦抱了抱拳,“謝都督,唐將軍性子急了一些,若是有什麽冒犯之處,還請您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謝無赦瞥了唐九田一眼,對著魏璋微微點了點頭,並未再說什麽,勒馬去了羅晉身邊。


    看著他與仍舊一臉不忿的羅晉帶兵離開,唐九田怒不可遏的一斧子敲在地上:“老魏,你到底怎麽回事?”


    “你不會不知道密令司的地位。”


    “密令司又如何?”唐九田不以為意,“別人怕他,那是做了虧心事,我老唐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懼之有?”


    “唉,你啊……”


    “我怎麽了?”唐九田瞪了魏璋一眼,“來之前可是說好的,等我逼羅晉放了沈譚,你再出麵調停,這下倒好,人還……”


    “天亮之前,沈譚會被送回西校場。”


    唐九田一怔:“你說什麽?”


    魏璋沒做過多解釋,再次來到張寶昌麵前:“張族長,軍中事務繁多,在下不便在此久留,這便告辭了。”


    張寶昌微微頷首:“今日多謝將軍相助,等家中事了,老夫會親往軍中犒勞三軍。”


    魏璋抬頭看了一眼門上白綾,沒有多問,點了點頭,再次向張寶昌行了一禮,而後轉身跨上馬背,招呼著唐九田率軍回了西校場。


    眨眼間,門前大街上就變得空空蕩蕩。


    “今夜,可真熱鬧啊……”張寶昌感慨了一句。


    他凝望著街道,良久,才又輕歎一聲,指了指門前那十數具護衛的屍體,吩咐道:“張平,讓人去把他們好生安葬了,不要虧待了他們的家人。”


    張平應了一聲,扶著他回了院子。


    走進院中,張寶昌再次抬頭望向各房的屋頂。


    “主君……”張平隨著他的目光望去,並沒看到任何東西,“難道他們真的……”


    “嗬,不用理會,讓他們查吧。”張寶昌收回目光,“還是那句話,我張家行的端坐的正,不怕被查。”


    說完這一句,又輕聲歎道:“隻是沒想到,竟然會是密令司……”


    張平還是有些擔憂:“主君,羅晉還會不會卷土重來?”


    “有今日這件事,他應該會安分幾日。”張寶昌撐著拐杖,緩緩向北而行,“不過冀、雍兩軍之間起了衝突,怕是不好再齊心協力對抗鐵勒大軍了。”


    張平點了點頭:“那位唐將軍,著實是有趣。”


    “有趣?”張寶昌不置可否,“此人膽大心細,是一位難得的將才,隻可惜……”


    他話到一半,又不再接著往下說,話鋒一轉,問道,“張平,聶雲升送信之時,可曾言明寫信之人的身份?”


    “沒有。”張平搖頭道,“他說隻管送信,其他的一概不知,另外……”


    張寶昌站停:“有話就說。”


    張平麵露糾結:“另外他還曾提起惕公子的棺槨……”


    “行了,我知道了。”張寶昌擺了擺手,“張惕敗壞族中名聲,已經從我張氏族譜上除名,他的事再與我張氏一族無關,以後不要再提了。”


    張平彎了下腰:“是,老奴知道了。”


    “過兩日吧……”張寶昌麵露悲色,“等辦完了熙兒的喪事,再請聶雲升過府一趟。”


    他邁著沉重的步子,繼續向北苑走去,心裏卻在暗暗琢磨,寫信之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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