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一對新人騎著馬跑了……
迎親的隊伍神情茫然，圍觀的百姓表情僵硬，送親的林家親友更是站著一動不動。
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尤其是方才還在鞭炮齊鳴，還樂音震耳，還人聲鼎沸，此時陡然停了下來，更把環境襯托的異常寂靜。
項小滿看著二人的背影，同樣怔愣了片刻，但他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不及多想，腳下一點，縱身躍起，疾速向著二人離開的方向飛掠而去。
已經跑出很遠的林如英勒住韁繩，漸漸放緩了速度，問道：“我們現在去哪？”
“自然是回頤園。”何文俊鬆開了放在林如英腰間的手，眉眼含著笑，“那裏已經備好了宴席，好友們都在等著呢，況且……”
“什麽？”
何文俊盡量讓自己保持著幾分坦然：“況且我們還需拜堂。”
“拜誰啊？”
“啊？這個……”
問題把何文俊難住了，可不是嘛，拜誰啊？
“咱們先不回頤園了吧。”林如英輕聲說道，“我看時間還早，你可以陪我去一趟西山嗎？”
“你……”何文俊想問她去西山幹嘛，可停頓了一下，還是沒有問出口，直言說道，“你想去，我便陪你去。”
林如英的眼睛彎了下來，眼裏泛著光，如同璀璨的星芒。
她雙腿使力，嗬了一聲“駕”，馬兒便又向著西城門而去。
行不多時，二人來至西城門外，何文俊想起守門士兵看他們的眼神，有些忍俊不禁。
“你在笑什麽？”
“咱倆穿著喜服出城，那城門軍士定是把咱們當成私奔的了。”
“籲……”林如英勒停了馬，轉過頭看著何文俊，剛要說些什麽，卻發現他正目瞪口呆的盯著自己身後的方向。
林如英又轉回頭，隻見遠處正有一匹白色駿馬向他們二人奔馳而來，馬上坐著的是一個極為俊秀的青年男子。
何文俊翻身下馬，望眼欲穿的向前走了幾步，眨眼間，那白馬便已來至身前。
“善才！”
“公子，你回來了！”何文俊一臉喜悅，上前緊握住赫連良平的手臂，“如何，一路可還順利？”
“順利，順利。”赫連良平上下打量著何文俊，又掃了眼馬上的林如英，笑道，“看來我趕上了。”
“公子稍等。”何文俊微微點頭。他輕拍了下赫連良平的手臂，轉身回到林如英麵前，將她扶下馬，領著她來到赫連良平麵前，介紹道，“這位是赫……嗯，賀公子，也就是賀氏商行大東家的遠房親戚，與我是至交。”
林如英正要抱拳行禮，雙手剛伸到半空，又立刻收了回來，正身直立將手當於胸前，微微俯首曲膝道：“公子萬福，妾身有禮了。”
赫連良平連忙拱了拱手：“嫂夫人好，良平見禮。”
這二人互相行禮，一個妾身，一個嫂夫人，可是羞的何文俊滿臉通紅，正當不知該說些什麽時，救星也到了。
項小滿到底還是追了過來，他腳底生風，在離他們還有兩三丈遠時，突然縱身一躍，穩穩落在三人中間。
“大，大哥，你，你回來了。”他彎腰扶膝喘著粗氣，扯住何文俊的衣擺疾道，“快，快抓住他們，他，他們要，要私奔！”
“嘖，你說的什麽胡話。”赫連良平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沉聲斥道，“你知不知道，在召國女子私奔是要沉塘沉井的，再敢胡說八道，當心我揍你！”
“啊？”項小滿頓時有些驚慌，抹了抹額間的汗，對著林如英連聲致歉，“姐姐，我不知道呀，我開玩笑的，我還以為……”
“行了，你看看你，急什麽，我又沒怨你！”林如英嘴唇翕動，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大喜之日，舍下一眾親朋好友跑出來，確是我有些任性了，隻是……”
她轉過身，背對著三人，輕聲說道：“隻是阿娘走了，我又如何能做到無動於衷……”
赫連良平神情一滯，扭過頭看向何文俊，見他微微搖頭，便也不做多問，靜靜聽著林如英吐露心聲。
“……父親說大喜的日子，讓我開心一點，阿娘心願已了，走的安詳，不可因為她誤了我的婚事，可是她竭盡所能的撐著最後一口氣，也才陪我走到這裏，最終還是沒有看到我梳上人婦的發髻，沒有看到我……”
林如英的聲音很平淡，落在三人耳中，卻是倍覺苦澀。
何文俊緩步上前，輕輕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到她一瞬間的顫抖，柔聲說道：“也許，也許她隻是與你不順路了，不得已拐了個彎，好在我和你順路，可以陪你一直走下去。”
林如英的顫抖，逐漸有了幅度，直到最後，終於是再也忍不住，轉身撲進何文俊的懷裏，放聲痛哭。
赫連良平拍了項小滿一下，示意他跟自己來，二人走遠了一些，赫連良平才問：“跟我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項小滿望著何文俊二人，癟了癟嘴，將今日發生的事都給他講了一遍。
“唉……人生，隻如風前飄絮。”赫連良平也望向二人，感慨道，“生母在新婚當日離世，忍到現在才哭出來，也算是難為她了。”
項小滿蜷著腿坐在地上，默默注視著二人，冷不禁問了一句：“大哥，那個頤園是凶宅嗎？”
赫連良平眉眼微抬，沉默了片刻後輕聲說出兩個字：“不是。”
“哦……”項小滿應了一聲。
他原還要再問問其中的詳情，可此時的確不適合說這個問題。心道師父都這麽相信他，況且以他對待何大哥的態度，應該也不會做出這麽缺德的事……
落日被西山擋住，餘暉灑不出來，光線越發有些昏暗，有幾隻老鴉正繞著遠處的荒樹盤旋，不斷發出呱、呱的悲啼，宛如是在為逝去之人哀鳴。
很多年以後，項小滿曾問何文俊：“誒，那年你迎娶林家姐姐，在鄴邱城西山腳下抱著人家，一抱就是小半個時辰，當時在想什麽？”
何文俊笑嗬嗬的回答道：“還能想什麽，想著你說的私奔啊。”
他此時想的是什麽，誰也不知道，隻是項小滿的話雖有些誇張，二人確也足足抱了快有兩刻鍾，直到林如英哭累了，哭腫了眼，哭花了妝，才算停了下來。
她撒開何文俊，用手在臉上胡亂摸了兩下，看了看躲得遠遠的項小滿二人，會心一笑：“走吧，咱們回去拜堂，不對，回去拜天地。”
迎親的隊伍神情茫然，圍觀的百姓表情僵硬，送親的林家親友更是站著一動不動。
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尤其是方才還在鞭炮齊鳴，還樂音震耳，還人聲鼎沸，此時陡然停了下來，更把環境襯托的異常寂靜。
項小滿看著二人的背影，同樣怔愣了片刻，但他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不及多想，腳下一點，縱身躍起，疾速向著二人離開的方向飛掠而去。
已經跑出很遠的林如英勒住韁繩，漸漸放緩了速度，問道：“我們現在去哪？”
“自然是回頤園。”何文俊鬆開了放在林如英腰間的手，眉眼含著笑，“那裏已經備好了宴席，好友們都在等著呢，況且……”
“什麽？”
何文俊盡量讓自己保持著幾分坦然：“況且我們還需拜堂。”
“拜誰啊？”
“啊？這個……”
問題把何文俊難住了，可不是嘛，拜誰啊？
“咱們先不回頤園了吧。”林如英輕聲說道，“我看時間還早，你可以陪我去一趟西山嗎？”
“你……”何文俊想問她去西山幹嘛，可停頓了一下，還是沒有問出口，直言說道，“你想去，我便陪你去。”
林如英的眼睛彎了下來，眼裏泛著光，如同璀璨的星芒。
她雙腿使力，嗬了一聲“駕”，馬兒便又向著西城門而去。
行不多時，二人來至西城門外，何文俊想起守門士兵看他們的眼神，有些忍俊不禁。
“你在笑什麽？”
“咱倆穿著喜服出城，那城門軍士定是把咱們當成私奔的了。”
“籲……”林如英勒停了馬，轉過頭看著何文俊，剛要說些什麽，卻發現他正目瞪口呆的盯著自己身後的方向。
林如英又轉回頭，隻見遠處正有一匹白色駿馬向他們二人奔馳而來，馬上坐著的是一個極為俊秀的青年男子。
何文俊翻身下馬，望眼欲穿的向前走了幾步，眨眼間，那白馬便已來至身前。
“善才！”
“公子，你回來了！”何文俊一臉喜悅，上前緊握住赫連良平的手臂，“如何，一路可還順利？”
“順利，順利。”赫連良平上下打量著何文俊，又掃了眼馬上的林如英，笑道，“看來我趕上了。”
“公子稍等。”何文俊微微點頭。他輕拍了下赫連良平的手臂，轉身回到林如英麵前，將她扶下馬，領著她來到赫連良平麵前，介紹道，“這位是赫……嗯，賀公子，也就是賀氏商行大東家的遠房親戚，與我是至交。”
林如英正要抱拳行禮，雙手剛伸到半空，又立刻收了回來，正身直立將手當於胸前，微微俯首曲膝道：“公子萬福，妾身有禮了。”
赫連良平連忙拱了拱手：“嫂夫人好，良平見禮。”
這二人互相行禮，一個妾身，一個嫂夫人，可是羞的何文俊滿臉通紅，正當不知該說些什麽時，救星也到了。
項小滿到底還是追了過來，他腳底生風，在離他們還有兩三丈遠時，突然縱身一躍，穩穩落在三人中間。
“大，大哥，你，你回來了。”他彎腰扶膝喘著粗氣，扯住何文俊的衣擺疾道，“快，快抓住他們，他，他們要，要私奔！”
“嘖，你說的什麽胡話。”赫連良平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腦袋，沉聲斥道，“你知不知道，在召國女子私奔是要沉塘沉井的，再敢胡說八道，當心我揍你！”
“啊？”項小滿頓時有些驚慌，抹了抹額間的汗，對著林如英連聲致歉，“姐姐，我不知道呀，我開玩笑的，我還以為……”
“行了，你看看你，急什麽，我又沒怨你！”林如英嘴唇翕動，想笑卻又笑不出來，“大喜之日，舍下一眾親朋好友跑出來，確是我有些任性了，隻是……”
她轉過身，背對著三人，輕聲說道：“隻是阿娘走了，我又如何能做到無動於衷……”
赫連良平神情一滯，扭過頭看向何文俊，見他微微搖頭，便也不做多問，靜靜聽著林如英吐露心聲。
“……父親說大喜的日子，讓我開心一點，阿娘心願已了，走的安詳，不可因為她誤了我的婚事，可是她竭盡所能的撐著最後一口氣，也才陪我走到這裏，最終還是沒有看到我梳上人婦的發髻，沒有看到我……”
林如英的聲音很平淡，落在三人耳中，卻是倍覺苦澀。
何文俊緩步上前，輕輕將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到她一瞬間的顫抖，柔聲說道：“也許，也許她隻是與你不順路了，不得已拐了個彎，好在我和你順路，可以陪你一直走下去。”
林如英的顫抖，逐漸有了幅度，直到最後，終於是再也忍不住，轉身撲進何文俊的懷裏，放聲痛哭。
赫連良平拍了項小滿一下，示意他跟自己來，二人走遠了一些，赫連良平才問：“跟我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項小滿望著何文俊二人，癟了癟嘴，將今日發生的事都給他講了一遍。
“唉……人生，隻如風前飄絮。”赫連良平也望向二人，感慨道，“生母在新婚當日離世，忍到現在才哭出來，也算是難為她了。”
項小滿蜷著腿坐在地上，默默注視著二人，冷不禁問了一句：“大哥，那個頤園是凶宅嗎？”
赫連良平眉眼微抬，沉默了片刻後輕聲說出兩個字：“不是。”
“哦……”項小滿應了一聲。
他原還要再問問其中的詳情，可此時的確不適合說這個問題。心道師父都這麽相信他，況且以他對待何大哥的態度，應該也不會做出這麽缺德的事……
落日被西山擋住，餘暉灑不出來，光線越發有些昏暗，有幾隻老鴉正繞著遠處的荒樹盤旋，不斷發出呱、呱的悲啼，宛如是在為逝去之人哀鳴。
很多年以後，項小滿曾問何文俊：“誒，那年你迎娶林家姐姐，在鄴邱城西山腳下抱著人家，一抱就是小半個時辰，當時在想什麽？”
何文俊笑嗬嗬的回答道：“還能想什麽，想著你說的私奔啊。”
他此時想的是什麽，誰也不知道，隻是項小滿的話雖有些誇張，二人確也足足抱了快有兩刻鍾，直到林如英哭累了，哭腫了眼，哭花了妝，才算停了下來。
她撒開何文俊，用手在臉上胡亂摸了兩下，看了看躲得遠遠的項小滿二人，會心一笑：“走吧，咱們回去拜堂，不對，回去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