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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淅淅瀝瀝的雨珠順著洞口石壁形成一塊透明幕布,石洞狹小的空間內,明汐羽托著腮幫發呆,那白發的少年呼吸始終微弱,幾番試探,終究沒有好轉的跡象。


    也許是經曆了藥師穀那一場混亂,目睹了太多的生命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所以此刻的心也格外的敏感,容易被觸動。


    或許,他會死吧,一如藥師穀無數逝去的生命,在這瀚海之中,一個人的力量如此微弱,一個生命的消失也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到了這裏,才知道一個人的力量是多麽的渺小。


    陳奇說瀚海有曆練機緣,同樣也有危機與陷阱,可惜,包括她在內的多數隻衝著前者而來,卻忘記了機遇與危險永遠都是密不可分。


    有時候她也會猶豫,自己選擇的修仙道路是不是正確?如徐管事那樣,到了適婚年齡嫁人生子,也不見她有什麽更高的追求,日子也那麽過,說起來徐管事雙十年華才練氣三層,與自己一般,並沒人嘲笑過她,不是嗎?


    可是,追求平靜日子的碧落溪村民卻因為太過卑微成為犧牲品,不夠強大就沒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機會,擁有強大力量的人不會理會弱小者的哀嚎,所以,她不想庸庸碌碌,修仙不是為了長生,隻想保護自己不被欺負,如此而已。


    看向那少年,她的心中帶著幾分憐憫與無可奈何,這少年大約隻十六七歲,小小年紀一頭白發已經是很可憐的病態特征,現在連小命都不保,也不知是哪個門派的修士,死訊都無從通知。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到了天明時分,終於是雨過天晴。天地間再無漫天的飛沙,此時朝陽尚未升起,東方天際微微泛白,顯得久違而陌生。(.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恍如隔世。


    “咳咳~~~”一陣咳嗽驚醒了明汐羽的思緒,站在洞口發呆的她迅速回頭,果見那白發少年胸前劇烈起伏,似是氣息不順。


    約莫是喉嚨幹渴所致,明汐羽取出水壺,小心翼翼的給他灌了幾口清水。


    水珠滑入喉嚨,猶如甘霖,幹澀的不適緩緩消散,青淵微微睜開雙眼,看到的便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很不清晰。睜開眼,這個平日裏最是簡單不過的動作此刻變得萬分的艱難,終於,他終於放棄努力,閉上眼。再次陷入昏睡。


    記憶深處,也曾有過相似的場景,那時,他第一次睜眼,除了同樣模糊的影子,便是一望無際的湛青天空。


    “天色青而不見底,猶如無盡深淵。既然是你看到的第一樣事物,你的名字就叫青淵如何?”


    那時的他根本不知名字是什麽東西,等到明白的時候,早已習慣了青淵之名,雖然沒有幾個人稱呼過。


    一度,他很想告訴那個人。他的第一眼,看到的不止是天空,然而,這些話最終也沒有說出口,而今則是再也沒說的機會。


    見這少年眼皮微微抬起。明汐羽十分高興,可算是活過來了,然而,很快他又頹然閉上雙目,不禁萬分緊張,“喂,你醒醒,你可別死啊!”


    她深恐他這麽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可是,任她如何呼喚,回應她的,就隻有極輕極淺的呼吸聲,他……他……他,他居然睡著了。


    這樣危險的境地,他居然睡得這麽深沉,明汐羽真是又佩服又羨慕,她可是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一個人在未知的世界漂泊無疑,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出現危險,哪裏能睡得著?


    靠著石壁抱膝而坐,回想昨夜,真有如釋負重之感,能活著實在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無論是自己,還是別人。(.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太過安靜的世界,漸漸放鬆的情緒,就連輕微的呼吸也是這般的清晰,不知瞌睡是否會傳染,明汐羽終於再也熬不住,靠著石壁上酣然進入夢鄉,她真是太困了,如果不睡上一覺,也許不必妖獸來吃,自己就會困死累死。


    青淵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的黃昏時分。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偏過頭,循聲望去,稚嫩的童音來自於一名年紀尚幼的小女孩,那女孩至多六七歲的年紀,這樣的年齡,出現在這樣的地方,應該是仙門的小修士,他不認為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會是瀚海之外。


    見這少年不答話,明汐羽想他重傷初愈,精力不濟,倒也並未生氣,故而隻絮絮叨叨的問道:“你是誰?是哪一派的修士?為什麽會出現在這麽危險的地方?你又怎會受這麽重的傷?現在覺得怎樣?是不是好了一點?”


    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她已有七八天的時間沒遇到一個活的生物,太過長久的孤寂壓抑,以至於遇到一個活的能動的同類之後倍感親切,大有把這七八天的話全部補齊的勢頭。


    青淵本不想回答,見她如此聒噪,嘀嘀咕咕,猶如僧侶念經,終是忍不住開口,“這麽多的問題,我應該先回答哪一個?”


    或許是傷勢的緣故,他是聲音很輕,氣若遊絲,似乎每一句話,不,是每一個字都很費力。


    明汐羽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隻是太久沒有遇到活人的緣故,希望你不要介意。”


    “活人?”青淵聽了不免有些自嘲,他算人嗎?甚至死與活對他而言也不容易界定,所以,他真真算不得活人,然而,這樣的話題沒必要對這不相幹的小姑娘提及。


    不顧傷勢沉重,他掙紮著站起來,步履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明汐羽見狀,本能的想上前扶他,可是,距離三步遠的時候,卻又停下腳步,不敢靠得太近。


    先前這人昏睡的時候虛弱得任人宰割倒也罷了,如今既然清醒,她再怎樣的單純良善,基本的防範之心依然存在。


    見那少女猶豫遲疑,青淵覺得好笑,說道:“既然害怕,又何必救我?這種程度的符篆,又能殺得了誰?”


    被說中心事,明汐羽一臉赧然,救人是一種良知,防人卻是一種本能,為了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她的手中一直按著幾張符篆,作為自保之法,哪怕自己再怎麽不堪一擊,隻要一息尚存,就不可能心甘情願俯首就擒。


    “抱歉,我不是有意針對你,隻因我曾經遇到幾次的追殺,所以不得不更加小心。”小動作被拆穿,明汐羽也不好意思再扣著符紙,索性將符篆放回儲物袋,這少年有這般眼力,倒是她小看他了。


    青淵不再說話,對於這小女孩經曆的一切,他沒有興趣知道,若非身體虛弱異常,他必定馬上離開,啻天與慕徵商對上,必是一場惡戰,慕徵商修為占了上風,然而啻天心機狡猾,不按常理出牌,倒也不會這麽容易掛掉,倒是瀚海之中突然出現的那一道熟悉魔氣,強橫霸道至此,似乎另有內情,然而,此時此刻,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找回魔紀。


    方才與妖王激戰正酣,那一道魔氣強勁爆發,他一時無從閃避,這才重傷至此,自己都成這般摸樣,那妖王隻怕小命不保,必須抓緊時間收回魔紀,若是被人占了先機,再找就麻煩了。


    見他一步步走向石洞,步履蹣跚,明汐羽忍不住勸說:“你傷得太重,不宜走動,應該多休息才是。”


    青淵沒有再說話,他的額頭汗珠滾滾,實在也沒力氣多說一個字,此時天色已經暗淡,外麵的視線很不清晰,他站在洞口閉目凝神,片刻之後,堅定的著朝某個方向跌跌撞撞的走去。


    “你要到哪裏去?”明汐羽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跟上,他的傷勢如此沉重,如果任由他在外麵走動,沒準下一刻就會暈倒在地。


    “我有事情要做,你先回去。”見這少女尾隨而來,青淵皺了皺眉頭,魔紀非是尋常人類可以接觸,他也不願意與一個人類有太多的瓜葛。


    見他如此堅持,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明汐羽也就不再勸阻,索性上前取出紙鳶,說道:“你傷得這樣重,行動不方便,我有代步的法器,比你用走的快多了,我好歹也是個修士,如果有什麽意外狀況,或許也能幫上忙。”


    怎麽說她也是會些仙法符篆陣法的練氣修士,總比一個重傷垂死的人強一些吧?相逢即是緣分,雖然並不了解青淵的身份,短暫的相處中,卻也不覺得對方有什麽令人討厭之處,幫個忙而已,她不是那麽小氣的人。


    青淵不再說什麽了,與這小姑娘在言語上耗費的力氣隻怕足夠他找回魔紀,而且,他的身體實在虛弱,故而點了點頭,順從的坐上了明汐羽的紙鳶。


    “東南方三十裏。”說完這句話,他又咳嗽了幾聲。


    明汐羽憂心忡忡,傷這麽重還亂跑,真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然而,既然答應一起外出,也便照他說的做,反正誰也說服不了誰。


    此時的天色昏暗,黑蒙蒙一片,兩人駕馭著紙鳶緩緩而行,未行幾步,隻聞夜空一聲蝙蝠哀鳴,霎那間,一群眼露紅光的蝙蝠獸席卷而來,掩蔽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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