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談完,仵作不想當個沒眼力見的老家夥,主動與楚懷清提出先行離開。


    等他走了,楚懷清將附近的衙役也打發得離遠一點,才看向蕭戾,提出了那個被他壓在心裏三年的問題,“蕭秀才,我們以前是否見過?”


    聞言,蕭戾心裏有些詫異,麵上卻不露分毫,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楚大人何出此言?”


    陸鳶也好奇地看著楚懷清,同時也在回憶自家夫君以前可有離開過涼州。


    想來想去他也隻想得到他們舉家搬遷那一次,然後在他記憶裏,夫君似乎都沒有離開過涼州。


    離開涼州是需要官府出具的路引的,除了那一次,他沒有聽夫君提到過同樣的事,楚大人那麽問是因為覺得自己以前見過夫君嗎?


    看蕭戾的反應很難看出他們以前是否見過,不過從陸鳶的反應來看,楚懷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隻不過還不能完全確定,畢竟哪怕是蕭戾的夫郎,也不一定就能知道蕭戾的所有行蹤。


    想來他們以前大概是沒有見過的,可也不排除見過的可能。


    沉吟片刻後,楚懷清盯著蕭戾那雙透著冷漠的眼睛,“隻是覺得蕭秀才麵善,總覺得我們以前似乎見過。”


    其實不止,他甚至覺得他們以前不單單是見過,關係應該不錯,不然怎麽會會有親切這種感覺呢?總不能他們是失散多年的親人吧?


    別說他早死的爹娘隻有他這個兒子,就算他們真是失散多年的親人,可素未謀麵的親人,真的會覺得對方親切嗎?


    他不覺得會。


    本來蕭戾隻是懷疑楚懷清與他的感覺一樣,都覺得對方親切。


    此刻聽到他的話,蕭戾可以確定這件事了。


    然而他要怎麽說他們在另外一個世界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一起經曆了諸多狗血與艱難,在末世互相扶持?


    即便這時候他說了真話,對方也不見得會相信吧?


    思索再三,蕭戾還是沒有說這件事,隻似是而非地說了句,“也許我們前世是兄弟也說不準。”


    聞言,楚懷清心頭一震,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幅幅模糊不清的陌生畫麵。


    本該陌生的,可他卻覺得自己好像親身經曆過一樣。


    在他擰眉想要看清的時候,那些畫麵就像浮光掠影一般消失不見,讓人根本無從尋找。


    在他愣神的那瞬間,蕭戾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了會,心裏有了猜測。


    該說不說,好人命不長,看來便宜大哥在末世裏應該也是出了什麽問題,不然……


    蕭戾看了眼眉頭緊鎖的楚懷清,催動治愈異能,無聲無息地對進行了精神治愈。


    與此同時,楚懷清沒能看清那些畫麵,他反而清楚地看到了。


    那些都是末世來臨前的一些畫麵,有他剛到蕭家時的畫麵,也有他被人欺負的畫麵……


    曾經在他的視角裏,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做抗爭,將那些欺負他的人全部打怕,所以才換來了後來很多年的安靜。


    然而在楚懷清看到的那些畫麵裏,他卻看到另外一個版本——


    他剛到蕭家被下人苛待,是便宜大哥安排管家多看顧他。


    他在學校裏被人欺負的時候,便宜大哥曾經找過那些人進行警告,說自己是蕭家的少爺,是他的……弟弟。


    ……


    蕭戾薄唇緊抿,心情說不上壞,卻也絕對算不上好。


    本來以為對方就算是便宜大哥,自己也可以當做沒有這回事,畢竟那個世界是那個世界,這個世界是這個世界。


    結果誰能想到,哪怕就算隔著時空,自己竟然還有人情債沒還完。


    但凡換個人來,蕭戾都能無視,偏偏這個人是曾經對他多有幫助的便宜大哥。


    楚懷清回神的時候,就看到他臉色不善,不由地愣了下,蹙眉道:“與我是兄弟委屈你了?”


    蕭戾:“……”不委屈,你是債主你說了算,


    低頭輕輕揉了揉眉心,蕭戾歎了口氣,“你這副口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真是兄弟。”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楚懷清自己都愣了愣,不明白自己剛剛為什麽會說那句話。


    不過說都說了,話也收不回去,而且看對方似乎也沒有生氣的模樣,心下無端鬆了一口氣。


    對於他話裏話外說他們不是兄弟這件事,楚懷清感觸不大,“蕭秀才言之有理。”


    蕭戾心情現在一般,不想跟他廢話,直言不諱道:“楚大人還有別的事嗎?沒有別的事我們就先告辭了。”


    “你們是要去哪?涼州?”他們剛剛說了什麽楚懷清聽到的不多,隻隱約聽到了“涼州”這兩個字。


    雖然他懷疑給自己遞消息的人是蕭戾,但是畢竟沒有真憑實據,怕他們這一去出事,還是忍不住稍作提醒,“涼州如今正是旱災最嚴重的時候,這時候去涼州太過危險。”


    知道他就是自己的便宜大哥,蕭戾對他的關心倒是不意外。


    畢竟在以前,對方就是頂著張死人臉關心人的,現在其實也沒有好太多。


    “我知道。”他點點頭表示知道,牽著陸鳶的手起身,給他稍微透露了一下,“我與國師弟子一道,不會有危險。”


    這幾年,國師清虛道人之名早就傳到了大周朝的官員耳中。


    不是沒有人懷疑過清虛道人是浪得虛名,可在一樁樁一件件的事實驗證之下,那些懷疑之聲逐漸消失殆盡。


    聽他說是與清虛道人的徒弟一起去涼州,楚懷清便猜到了他可能是另有要事要辦。


    不過他不明白的是,既然是辦事,為何要帶夫郎一起?


    “原來如此。”他說話的時候忍不住打量陸鳶,“那祝二位一路順風。”


    蕭戾頷首,半點也不客套,“嗯。”


    陸鳶則沒有他這麽厚的臉皮,一邊用手肘輕輕撞了撞他的腰,一邊微笑著和楚懷清道別,“多謝大人。”


    “不用謝。”楚懷清隻看了他一眼便把目光重新看向蕭戾,顯然是期待他說點什麽。


    轉身的時候,蕭戾忍不住歎了口氣,在陸鳶疑惑的目光下,他扭頭看向楚懷清,提醒道:“周煜呈的人今晚要對你不利,需要幫忙的話你就來找我。”


    他們住哪裏楚懷清已經知道,因而也沒有問他們住哪,更沒有問他從哪知道的這個消息,沉默地點點頭,跟在他們身後走到公堂外,目送他們離開。


    出了知州衙門,陸鳶終於忍不住問他,“夫君,你和楚大人以前認識嗎?周煜呈又是誰啊?他為什麽要對楚大人不利?”


    蕭戾牽著他邊走邊一一回答他的問題,“他叫楚懷清,說我認識他可以,說我不認識他也可以,如果非要個說法,那大概就是我們上輩子是兄弟,這輩子……


    還不知道。


    周煜呈是個皇子,就是陸有福想要嫁的那個皇子,一個野心勃勃的壞人。


    至於他為什麽要對楚懷清不利,自然是因為楚懷清擋了他的道,隻有把楚懷清除掉,他才能做一些他想做的壞事。”


    “這人怎麽那麽壞啊!”陸鳶沒經曆過什麽黑暗,此刻聞言一臉憤憤,“陸有福是不是瞎了,竟然喜歡一個壞人?”


    “也許是呢?”蕭戾覺得女主確實是瞎了眼,才會自己選了個人渣當老公,而男主則是心腸黑,這個沒得洗,“放心,他不會成功的。”


    按照餘青山所說過的,可以知道在劇情結束以後,周煜呈失去主角光環,最終成為亡國之君。


    這一次女主比劇情裏死得早了不知道多久,男主又失去了前夫哥的扶持。


    加上空間又被他拿了回來,裏麵的物資可不少,即便是養兵買馬也夠了,現在失去這些東西的周煜呈怕是正在焦頭爛額,怕是一時半會顧不上用太多精力去對付楚懷清去了。


    不過言情男主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進行假設,狗急了還會跳牆,何況是男主呢?


    也許發現空間沒了後,男主會將注意力放在尋找空間這件事上。


    當然男主也可能會因為久久找不到空間而遷怒他人,本就在他死亡名單上的楚懷清到時候必定首當其衝。


    陸鳶不知道那個叫周煜呈的皇子準備對楚懷清怎麽不利,更沒有想到殺人滅口這種事,因而也就氣憤了一陣,等回到客棧的時候,他已經將這個人拋到了腦後,進空間找自己的兩個寶貝兒子玩去了。


    蕭戾在屋裏坐了片刻,便聽到了敲門聲。


    “扣扣——”


    “公子,是我。”門外傳來沈從舟帶著凝重的聲音。


    蕭戾抬眸朝門口望去,“門沒鎖,進來吧。”


    話音落下的同時,門被打開,沈從舟一臉嚴肅地走了進來,在他跟前站定,然後從懷裏取出一封信,“公子,這是剛收到從南安縣蕭宅來的信。


    信上說南安縣那邊出現了大量災民,周邊不少村子都出了事,其中就有楊柳村,有人受傷,無人死亡。”


    信是快馬加鞭從南安縣送來的,即便如此,這期間也過了十天,目前局勢如何尚未可知。


    沈從舟沒有經曆過災荒,可他聽父兄說過,人餓到極致的時候,什麽窮凶極惡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馬小寫這封信的時候,楊柳村還沒有鬧出人命,可隨著時間過去,山野能夠吃的東西越來越少,為了活命難保那些災民會做什麽。


    蕭戾在看信,信上說了楊柳村因為他的提醒而做足了準備,村長也嚴令禁止大夥出去招搖過市,天天叮囑大夥低調做事,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


    然而或許正是因為他們太過低調,以至於最終被一些落單又聚集起來的少部分災民給注意到,盯了他們好幾天後,終於在某天夜裏,靠著聲東擊西成功從一些人家搶走了糧食與水源。


    那一次成功後,那些人似乎就盯上了他們楊柳村,搶到東西就進入深山裏麵躲著,等東西吃完喝完又下山繼續搶楊柳村人的東西,來來回回幾次,那夥人就跟強盜一樣。


    村長曾經試圖跟對方商量,給他們一塊地盤和糧食水源,大家和平共處。


    可那些人大概是嚐到了搶掠的好處,哪裏還願意還願意與辛苦勞作,還要提防和他們一樣落草為寇的人?


    總之最終村長沒能如願,甚至他的退讓還讓那些人更加過分,竟然試圖搶村裏的姑娘和哥兒上山,這也導致了楊柳村的集體反抗。


    那些人雖然不少,每次來搶掠都能搶到東西,但是那不過是因為他們人分散,加上村裏人不可能時刻精神奕奕地防備他們,這才能一再成功。


    然而他們搶姑娘和哥兒的行為,卻是徹底激怒了村裏人。


    即便大夥這時候都還是重男輕女輕哥兒的,可要知道要是姑娘和哥兒越來越少,他們的兒子孫子也會越來越難娶到媳婦夫郎。


    再者說,要是那些人把村裏的姑娘和哥兒都搶走,接下來難保不會搶小媳婦小夫郎。


    這樣一來,哪怕是沒有姑娘和哥兒的人家,都忍不了他們。


    那些人都是逃荒的,路上早就把能用來換吃食和水的東西都換出去了,不然最後也不會落草為寇。


    全部人加起來可能也就兩三把的菜刀、柴刀,還有一兩把鋤頭,在武器方麵根本無法與土生土長在楊柳村的村裏人比。


    因而在打鬥的時候,雖然楊柳村之人有好幾人受傷,但是並沒有死亡,而且比起他們,那些人傷得更重。


    信上還說了,怕那些人報複村裏人,所以村裏現在是幾戶人家住在一起,日夜不停都有人在村子附近巡邏。


    信的最後,馬小還問候了一番蕭戾,順便說了一下書肆與宅子的近況。


    將信放下,蕭戾手壓在信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上麵輕點了兩下,“給馬小回信,讓他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見機行事,必要時給楊柳村那邊搭把手,他們有餘力的時候就先不用管。”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在災荒時期,太過好心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事。


    對此沈從舟並不意外,他自己就是這麽在公子身邊走過來的。


    因此他聞言隻是輕輕頷首,應了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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