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辭信宋玄的話。


    她直接挑明:“三哥,實話說,你我之間打了一年的啞謎,彼此試探,累嗎?給我句實話,我選擇相信你。”


    宋玄一向克製,麵上極少有喜怒的表情,此刻他難得笑的有點兒誇張,露出整齊的八顆牙齒,這是對宋辭冷靜理智的讚賞。打啞謎,形容的很恰當,他也很累。


    “好,我說。從我答應你留在國內開始,幫你,就是真的幫你,這句話是不是謊言,其實你心裏有答案。”


    “在宋家,我的位置很尷尬。但我也看得很透,即便沒有祠堂爆炸,我也不會和宋延他們在一個陣營,他們恨我母親入骨,又怎麽會把我當親兄弟。我當然也不能原諒父親有兩個女人,兩個家庭。這畢竟已經不是封建社會,我沒那麽大人大量要接受這樣的現實,況且這對我母親,是極大的傷害。可笑的宋家二房,才是真正的父子反目,兄弟鬩牆,這都是父親親手造成的。”


    “我若說,你二叔死在自己親兒子手上,死有餘辜,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心狠?可就是他縱容了宋延,否認不了。他自己不也想靠著裴家與宋家對峙嗎?結果就是把自己折了進去。”


    “在你們眼裏,或許會認為我在萬豐的地位,是靠我的能力得來的,可宋家哪一個不覺得自己能力超凡呢?父親,宋延、六姑、宋康,哪一個會真正信服別人強過自己。所以,我很清楚,我的一切,本質上是宋家給的。allen沒有能力嗎,但他沒有背景,離開萬豐,入了獄,他這輩子就算毀了。我們最大的靠山,就是姓宋。”


    “我對這個家族沒有仇視,我是對人的失望。你認為我有選擇嗎?從哪論,三哥從來都沒有做家主的機會,更不會像宋延那樣去籌謀。我就幹脆沒讓自己想過這件事。十三,如果你在三哥的處境中,你認為是與你抱團取暖,還是選擇孤軍奮戰?”


    了然於心,宋辭懸著的一顆心,算是平安落地。


    她端起麵前的杯子,喝了口咖啡,說道:“我明天要和昀禮一起回巴黎,三天後回國。三哥,要隨我一起回燕都嗎?”


    宋玄深吸一口氣:“十三,我還不能走。石油這件事,吳博濤搞不定,我會回家,但一定是辦完這件事以後。你能全身而退,我很放心,可務必要注意安全。你也不要認為我暫時留下來是為了幫你,我是在幫我自己。”


    宋辭吞了吞口水,她一直覺得宋玄能力出眾,是成就大事的人。這是她第一次,從宋玄的臉上看到無奈的神情,蘊藏了些許的悲痛,和身不由己。畢竟,那場爆炸之中,親生母親去世,他也受了重傷。


    近35歲的宋玄,至今未婚,甚至連個緋聞女友都沒有。或許是厭倦了一代又一代家族成員之間的紛爭,又或許是不想給自己留下什麽軟肋。多少名媛千金,網紅明星,在各種各樣能見到宋玄的場合裏,主動投懷送抱,他卻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我們一起好好吃個飯吧。”


    後來的半個小時,兄妹兩人認真吃飯,並沒有再提及關於家族紛爭的這些煩心事。過去他們彼此不算是很了解,十二歲的年齡差距,加上宋玄負責海外,交集本就不多。是最近宋玄留在國內的一年,一起共事,才有了越來越深的認知。


    宋辭出來的時候,餐廳門口停了一輛加長林肯,後排的門開著。裏麵的男人,側顏英俊的矚目,長腿交疊,對著麵前的屏幕,流利地講著法文,是在部署lc,也就是勵磁在法的全部業務。明天從米蘭回到巴黎,他還有重要的ipo業務要談。


    上車以後,宋辭默默坐在旁邊,沒有打擾他。他長臂一伸,把宋辭攬住,讓她緊挨著自己坐。宋辭在屏幕裏看見了餘淮,看見了麥吉,還有幾張陌生的麵孔。


    視頻的另外一端,自然也看見了宋辭。


    宋辭總覺得這樣是幹擾了季昀禮工作,卻沒想到季昀禮用中文對自己手下的一眾高管說道:“現在你們老板的時間屬於老板娘,一群不識趣的人,沒完沒了的匯報,這麽點兒事情也搞不定。行了,會就開到這吧。”


    視頻掛斷,宋辭無語。


    季昀禮雖然下線了,其他人都還在麵麵相覷,有人聽懂了,有人卻不明所以。餘淮是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想隨便敷衍一下,可還不等他說話,麥吉已經將季昀禮的話原封不動地翻譯成了英文。


    所有人,無言以對。


    “你對工作就這麽隨性嗎?”


    “難道你老公的公司沒有做大做強嗎?”


    說的也是,她無力反駁。不過,說他隨性,那也隻是他的處世態度,在任何事情上,都會顯得漫不經心。而實際上,從離開燕都的那一刻,季昀禮沒有停止過工作,在私人公務機上,他離線處理業務,恢複通訊,他的電話就沒停過。


    那些會議,在車上,在酒店裏,在他們行程的每一個白天和每一個深夜。但他也能做到,無論再忙,都不會忽視宋辭,實在不行,就像剛剛這樣,立馬停掉會議。


    如果連餘淮和麥吉都搞不定的事情,他們是不會讓季昀禮消停的,必然會一個接一個電話,奪命連環催。季昀禮嘴毒,大是大非上,從不含糊,一般都是說著最毒的話,用最高的效率來解決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餘淮和麥吉總是很矛盾,希望季昀禮能解決,畢竟這是兄弟們共同的利益,又希望他解決不了,他太毒,這必然會成為他鄙視和壓榨他們的理由,一句話:不服你來。


    季昀禮,就是一個這樣讓人又愛又恨的人。


    對宋辭來說,已經完全恨不起來了,隻有無盡的迷戀,和無窮的愛意。


    季昀禮捏了捏宋辭的臉:“光天化日之下,你就這麽勾引我,不太好吧?”


    宋辭的杏眸睜的很圓:“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勾引你了?”


    “左眼和右眼。”


    “能不能不要胡說八道!”


    “你這麽含情脈脈地看著我,不是勾引是什麽?你要是想在車裏,也不是不行,你看是我把司機趕下去,還是晚上我單獨開輛車出來?”


    宋辭真想抬手把他暴打一頓,誰說她不恨他,現在就恨的牙癢癢。


    靈動的眸子一轉,宋辭拉住季昀禮的領口,在他的薄唇上輕吻了一下:“你非說是勾引,那就是吧。”


    季昀禮看著眼前的人兒,笑著回道:“早晚我們要在車上體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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