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初雙眼紅腫,人很憔悴,看著瘦了不少。


    她試圖給楚茵茵打電話,發微信,發現已經進入了黑名單。之前季廷東對她態度還不錯,又是個溫柔理性的大哥,聯係不上季廷東本人,林宛初給他的助理打電話,也沒有打通。


    換了幾個號碼,在聽到林宛初的聲音後,都掛斷了,隻留一串“嘟嘟”的盲音。


    每天守在icu門口,不敢讓爺爺奶奶知道林棟斌出事,外公外婆才遭遇了喪女之痛,也不能再雪上加霜。這一切,都得林宛初自己擔著,好在舅舅和表哥,能給她一個支撐,但韓家一直不太認同林棟斌這個人,加之韓淩的早逝,也表現的不痛不癢。


    醫生告知林宛初,林棟斌有一半的可能性醒來,就算醒來,有一半的可能性是植物人。即便他醒來,不是植物人,下肢殘疾已成定局,膝蓋以下的截肢手術同意書,林宛初簽字的時候,顫抖著手,眼淚打濕了麵前的紙張。


    每天呆愣愣地坐著,忘記了吃飯、喝水,睡覺,林宛初原本生得好看的杏眸,也顯得空洞無神,像無盡的荒原,又似不見底的深淵。


    不滿林棟斌,但多少也會心疼林宛初,舅舅和表哥來醫院守著,勸林宛初必須回家休息。


    木然地走出醫院大廳,上了自己熟悉的車,呆呆地望著窗外不停後退的街道和樓房,雲城的冬天,原來也這般蕭索。


    車開了很久,四十分鍾,還是一個小時。林宛初突然回過神,這不是回家的方向。林宛初叫了聲司機的名字,司機沒有回應,再仔細一看,是陌生的麵孔。


    她試圖去開車門,鎖的嚴實,打不開。試圖去動司機的方向盤。


    司機提醒了一句:“林小姐,你往後看。”


    這輛車上隻有司機和林宛初,有這樣的自信,自然是後麵還跟著幾輛車,不怕林宛初在這輛車上做什麽出格的動作,反正是逃不掉的。


    的確是開了一個多小時,已經離開了雲城市區。


    林宛初此刻想到了經常在古偶劇裏聽到的那句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拿捏著寧紹嵩的家人,逼迫他對宋辭下手,季昀禮人在歐洲,林宛初和林棟斌的身後有宋華瑾,在濱城陪著宋辭的人又是宋華瑾的親生兒子宋凜。


    這樣一分析,該是萬無一失的計策,宋辭失了身,就算季昀禮能接受,宋辭自己也不會接受。聽宋華瑾說,宋辭好像一直在做心理疾病的治療,那麽如果她能自己去死,豈不是更好。林宛初想過,季昀禮就算不選擇自己,她也絕不能看著他和宋辭在一起,逃婚的恥辱,她會記一輩子。


    “不成功,便成仁。”林宛初內心感到陣陣絕望。


    23年,作為林家大小姐,外在的顏值身材是雲城頂尖的,成績好,名校畢業,多才多藝,都是她的加分項。優雅端莊,大方自信,仿佛刻入她的骨髓,自18歲見過季昀禮,眼中再無其他男子。


    他們是有婚約的,她一直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也是為了他。憑什麽半路殺出一個宋辭,她什麽都不用做,甚至一度自私地隻想利用季昀禮,卻得到了季昀禮獨一無二的偏愛。


    嫉妒和仇恨使人扭曲和瘋狂,她要趟進宋家這攤渾水,站在宋辭的對立麵,打敗她。


    “季昀禮呢?”林宛初以為開車的司機是季昀禮的人。


    司機沒有回答她,她也沒執著地追問。


    半路換了車,捆了手腳,戴上頭套,左右多了兩個粗獷的大漢,林宛初不敢表現出內心的極度害怕,故作鎮定地靠在後排座椅靠背上,佯裝輕鬆,心裏卻是未知的無限恐懼。


    自小在雲城長大,林宛初熟悉雲城的每一處。摘下頭套的一刻,昏黃的光線並不刺眼,可周圍的廢墟讓她判斷不出所在的位置。車開了很久,應該不屬於雲城的範圍了。


    麵前的幾個男人,都是陌生的麵孔,似乎在等人。


    林宛初並不蠢,始終沒有開口說話,和這些人一起默默地等著。


    冬天,荒郊野外,黑暗中能看見一些斷壁殘垣,即便雲城不下雪,氣溫也不會低於零度,可南方的冬是陰冷的,涼風乍起,讓人牙齒都跟著打顫。林宛初平日裏要麽自己開車,要麽有司機,穿著打扮從來都是要風度不要溫度,這會兒幾乎要被凍僵了。


    時間過了大概半小時,停在破敗建築前的一輛車,大燈比室內的光線刺眼很多。走進來的兩個人,讓林宛初失望了,是熟悉的麵孔,但不是季昀禮,而且他們應該也不認識季昀禮。


    林宛初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弧度:“看我林家遭難,特來落井下石嗎?”


    男人說道:“原來林大小姐知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道理。風水輪流轉也該轉到我孫家騎在你林家上頭了。”


    “孫翰,難道你不是自作自受,兩年前,你明知道我和季昀禮有婚約,還對我糾纏不休,是覺得季家斷你三根肋骨不夠?”


    聽林宛初這樣說,孫翰哈哈大笑,笑得整個身子都跟著發抖,似乎在聽一個天大的笑話。


    “林宛初,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你以為我不認識季昀禮就會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在濱城做過的事,以為傳不到雲城?”


    林宛初幾乎是瞳孔地震一般,再顧不得大小姐的風度,怒吼道:“季昀禮在哪?我要見季昀禮!”


    “你省省吧,他不在雲城,在燕都陪他的季太太。”


    “季太太”三個字,始終是林宛初心頭的一根刺,每提一次,就紮深一寸。


    她惡狠狠地瞪著孫翰,齒間發出幾個字:“你閉嘴!”


    孫翰拉了把椅子坐在林宛初對麵,好整以暇地看著被捆著坐在地上的“落魄千金”,說道:“冤有頭,債有主,我孫翰今天是來找你報仇的,不是你說的落井下石。聽說,你們在濱城意圖對季太太用些非常手段,怕是今天要用在自己身上了。”


    說完,孫翰衝著林宛初,笑得邪魅而狂妄,連同看林宛初的眼神,都帶著幾分貪婪。


    知道無力回天,林宛初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我爸的車禍,也是你幹的?”


    孫翰舔了舔後槽牙:“這你就冤枉人了,你得知道,林棟斌樹敵太多,想讓他死的人,光是這雲城,遍地都能找出一個。隻不過,過去你們背靠大樹好乘涼,什麽韓家,楚家,季家。沒了靠山,林棟斌他什麽也不是,隨時都可以像螞蟻一樣被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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