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誰?”


    聲音啞了。


    靜之微微皺眉,抬手捏了捏脖子。


    不至於吧,她覺得她壯得跟頭牛似的,不至於淋一點水就感冒吧?


    而且這是七月流火的七月誒,剛剛一路走回來,她身上又披了件林九的外衣,整個人熱得跟蒸籠裏的蝦子一般,差點沒被太陽和她身上的水汽蒸熟,怎麽可能會感冒呢?


    “是我,秋生!”


    靜之眸子一暗,心情一下down下來。


    她撇嘴,不想回答。


    這臭小子,白對他那麽好了。


    門外的人估計見她許久不應,於是又敲了敲。


    “叩叩叩!”


    敲門聲不緊不慢。


    “給我吧。”


    林九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靜之眼前一亮,剛要下床穿鞋,門就被輕輕推開了。


    “不用下來。”


    他端著個托盤走了過來。


    剛走兩步,一股屋外的暖風迎麵吹來,卷著那托盤上的絲絲熱氣縈進屋內。


    是…薑的味道。


    她皺眉,推開身後的被子,朝床裏側挪了挪,“我不喝,我沒病。”


    林九眉心突然豎起一條線,“你聽聽你的嗓子啞成什麽樣了。”


    他把托盤往她麵前一擺,“喝掉。”


    驟一接近,薑味更濃了,靜之甚至都能想象到那薑湯入喉時,火辣辣的感覺。


    於是眉頭擰得都快打結了,身子不由自主又朝後仰了仰。


    林九還真沒見過這般抗拒喝藥的人。


    以往文才生病,他隻要一個冷眼過去,文才就算苦著臉,喝藥也依舊喝得飛快。


    今天,他就算把兩隻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靜之依舊不為所動。


    她雖然早就換了身幹淨衣服,但嘴唇依舊蒼白,臉上卻突然泛起兩坨異樣的潮紅。


    林九心裏一個咯噔,忍不住伸出手背輕輕貼到她額頭上。


    皮膚相觸的一瞬間,林九無語了。


    “你發燒了,你都沒感覺嗎?”


    他師妹沒病,反倒是要幫人治病的她病了,這又算哪門子事兒?


    靜之眼神有些濕潤,她沒有回話,隻是怔在原地,感受著他手背的溫暖。


    她甚至有些不合時宜的想著,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接觸她呢。


    摸額頭也是摸摸,怎麽不算呢?


    “燒傻了?”


    她乖乖回答:“沒有。”


    “……那就趕緊喝掉。”


    他撤回手背,把托盤放床邊桌上,然後端起碗遞給她。


    靜之沒接,她垂眸看著眼前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突然微微湊近輕嗅了兩下。


    似是確認了什麽,她突然笑彎了兩隻大眼睛。


    “你煮的薑湯?”


    他的手上,有薑的味道呢。


    林九死鴨子嘴硬:“秋生煮的。”


    趴門外偷聽的秋生可不想再被誤會了,他冒著被林九抽爛屁股的風險,隔著門高聲朝裏頭喊:


    “師父一回來就去煮薑湯了,這回可不是我!!”


    靜之動動耳朵,接過他手裏的碗,傻傻的笑了笑,“阿九第一次為我煮東西呢,我喝。”


    雖然是薑湯,但她甘之如飴。


    林九本想再反駁兩句,但看她雖皺著眉,卻還是乖乖喝著,便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薑湯確實火辣辣的,靜之才喝了半碗,就感覺從嘴巴到胃裏都像著了火一樣。


    好在燒得不算厲害,這半碗下肚,她就覺得頭皮的毛孔全都張開了,頭重腳輕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了不少,整個人也瞬間出了一層細汗。


    見她停了下來,林九伸手托了托碗底,“都喝掉。”


    靜之咽了咽口水,老實說:


    “有點辣,我緩一緩再喝。”


    林九點點頭,拿起桌上的托盤,轉身就要往外走。


    “阿九……”


    林九的腳步猛地一頓,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托盤,“還需要什麽?”


    靜之看著她手裏橙黃色的薑湯,微微一笑:“沒什麽。”


    她能感覺得到,他的心,已經開始慢慢動搖了呢……


    ……


    這薑湯,她喝了兩天,第三天,她抬手拒絕了。


    “阿九,不喝了行不行,我不燒了,再喝下去,要流鼻血了。”


    靜之呼了口氣,覺得連嘴裏都是一股薑味,呼出的氣,也有些火熱,她能感覺得到自己上火了。


    “那就不喝。”


    他拿著托盤裏倒扣著的幹淨杯子,倒了杯茶水,推到她麵前,“多喝點水。”


    靜之看著那盛了三分之二茶水的杯子,眼神一下子溫柔了起來。


    “嗯。”


    就在二人在亭中對坐,喝茶賞風景的時候,秋生和文才一左一右,簇擁著一個牽著自行車的女孩,從外麵走了進來。


    靜之轉過身,好奇地上下打量著她,“……你好呀,你找誰呀?”


    小姑娘還沒來得及回答,秋生就迫不及待地指了指林九,“那還用說,當然是找我們師父啦。”


    小姑娘連連點頭說:“我姐夫前些日子得了怪病,怎麽治都治不好,所以我姐姐就讓我來找您啦。”


    林九疑惑地問道:“你姐姐是?”


    小姑娘這才想起自己還沒介紹呢,她有些害羞地笑了笑說:


    “哦,我姐姐叫米其蓮。”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林九突然像被雷擊中了一樣,整個人都呆住了,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十幾年前,嘴裏不由自主地輕聲呢喃:“蓮妹……”


    “哐!”


    靜之手忙腳亂地扶起打翻的茶杯,低著頭,臉色有些奇怪,“抱歉,打擾到你們談話了。”


    邊說著,她有些慌亂地從懷裏掏出手帕,擦拭著桌麵上的水漬。


    小姑娘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笑了笑說:


    “沒事的,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念英。”


    “啪!”


    一個茶杯陡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剩下的茶水濺得到處都是,這次靜之卻完全沒有心思去收拾。


    她跟著喃喃低語:“念英……”


    念……英嗎?


    什麽樣的女子,會將自己的妹妹取做這樣的名字?


    秋生沒好氣地看了怔在原地的林九一眼。


    他師父幹什麽呢?


    兩人關係這才要好起來了,這會兒居然在發呆?!


    他心裏替靜之感到憤憤不平,見靜之臉色不好的樣子,於是故意逗趣地說:


    “為什麽非得叫念英,叫念秋或者念才不行嗎?”


    文才也跟著起哄:“就是,就是,怎麽不叫念經呢?”


    “噗呲!”


    靜之原本鬱悶的心情,瞬間被這兩個活寶打散。


    文才撓撓頭,咧嘴一笑:“笑了就好!”


    秋生見靜之想彎腰收拾碎片,趕忙出聲阻攔,然後迅速拿來掃把簸箕,“誒,你別動,小心割到手,讓我來。”


    他邊掃著,邊朝著還愣在原地的林九翻了個白眼,“我不像有些人,有了舊愛,連眼前人都忘記嘍。”


    林九無暇理會他的暗諷,隻是蹙著眉對念英說:


    “你等我一會兒,我換個衣服就跟你走。”


    念英麵色一喜,甜甜應了一聲。


    靜之也沒必要為難一個小姑娘,於是靠在欄杆上,隨意與她話了兩句家常。


    她這才知道,原來她姐姐竟是嫁給了省城的龍大帥,那林九這回竟是要到省城去了嗎?


    而且,看他那著急忙慌的樣子,靜之心裏不由得一沉。


    之前給親師妹蔗姑看病,他都推三阻四的。


    這下……


    還沒等她琢磨出個所以然來,不遠處就傳來了林九的聲音。


    “好了,我們走吧。”


    眾人聞聲望去,除了靜之,皆是哇聲一片。


    隻見林九身穿一身極其正式的黑色燕尾服,手上居然還拿著配套的黑色手杖。


    早上略顯蓬鬆的短發,此時被整整齊齊梳至腦後。


    以她兩眼都是5.0的視力,她甚至可以看到他打了發蠟。


    他這是因為要去省城才這樣穿,還是……為了見他的老情人?


    靜之麵色猶如一泓毫無波瀾的死水,先前數日積攢起來的愉悅心情,就在這一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她猛地轉過身,朝著自己的房間疾步而去。


    一直關注著這邊動靜的林九,此時方才察覺到靜之的異樣。


    他心中一緊,想要立刻追上前去向她解釋。


    然而,正當他準備邁步的時候,卻發現秋生已經搶先一步跟在了靜之後麵。


    林九不禁猶豫了一下,雙腳像是被釘住了一般,最終還是停留在了原地。


    ……


    誒誒,你怎麽不一塊兒去呀?”


    秋生一邊喊著,一邊加快腳步,小跑到了靜之身旁。


    他微微側過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靜之的神色。


    當他看到靜之那雙沒有絲毫溫度的眼眸時,心裏不由得暗暗叫苦:


    這下可麻煩大了!


    不過,秋生還沒忘記自己追上來的目的。


    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開始為師父辯解道:


    “你知道我師父好麵子,那個蓮妹當時為了那個有權有勢的大帥,拋棄了她的青梅竹馬,也就是我師父。


    他之所以會那樣穿,估計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想要借此找回一點場子罷了……”


    見她要關上門,秋生趕緊一把將門扇把住,“你真生氣啦?”


    靜之扯了扯嘴角,“沒生氣,我換身衣服,跟你們一起去。”


    秋生聽她這麽說,趕緊放開手,任由她將門合上。


    他心中暗忖:


    難道靜之姐要換上她最靚的“戰袍”,跟那個蓮妹,一決高下嗎?


    ……


    幾分鍾後。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而這個身影卻令在場的人全都瞠目結舌。


    一眼望去,便能清晰分辨出這分明是男子的裝扮。


    此人正是靜之。


    秋生傻眼半天,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終於回過神來,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一絲幹澀的聲音:


    “你……氣瘋啦?”


    靜之將一頭白發高高豎起,頗有些不悅地朝他一挑眉,“難道不好看嗎?”


    秋生一時語塞,他仔細端詳了一番靜之,不得不承認,此刻的靜之確實別有一番韻味。


    這身男裝打扮不僅沒有掩蓋住她原本的美麗,反倒增添了幾分英氣和灑脫。


    即便如此,秋生心中依然充滿了疑惑和擔憂,猶豫再三,他還是開口說道:


    “倒也不是,是挺好看。但是你……真沒事啊?”


    靜之唰的一下打開手中的折扇,動作瀟灑自如,然後邁步走到林九身前,“看什麽看,沒看過帥哥啊,還不走?”


    林九見狀,眉頭緊緊皺起,眼中滿是不解之色。


    此時的師徒三人似乎心有靈犀一般,誰也沒有再多問一句,隻是默默地注視著前方那個月白色的身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


    念英有求於人,自然已事先備好車輛。


    四人一入鎮子,便被停在鎮口的一輛黑色汽車接走。


    秋生和文才這倆家夥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東瞅瞅西看看,臉上寫滿了好奇與興奮。


    而此時,林九則穩穩當當地坐在前排座位上。


    他的目光看似隨意,但實則隱晦地將車內精致的裝潢掃視了一遍。


    對於這些奢華的配置,林九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新奇之感,畢竟以他多年的閱曆來說,這點小場麵還不足以讓他大驚小怪。


    然而,看著身後兩個徒弟那沒出息的樣子,他心裏不由得升起一絲不快。


    就在這時,林九的目光不經意間透過前方的後視鏡,瞥見了安靜地坐在後座中央位置的靜之。


    刹那間,他不禁微微一怔。


    靜之完全沒有像秋生和文才那樣對這輛車充滿好奇,她不僅麵無表情,甚至已經輕輕地合上了雙眼。


    此刻的她正環抱雙臂,倚靠在椅背上。


    也不知道到底是已進入夢鄉,還是正在閉目沉思著什麽。


    林九暗自思忖道:“想來也是,她本就是靈貓化身,所經曆過的奇聞異事想必數不勝數。這樣一輛車子於她而言,自然算不得什麽新鮮玩意兒。”


    想到此處,原本因為兩個徒弟的失態而剛剛泛起些許不悅的心,竟漸漸地因為靜之那份淡定而慢慢平複了下去。


    ……


    奔波半天,車輛終於緩緩駛入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大院中,裏頭三步一兵,十步一哨。


    秋生和文才看了一路,也看夠了,這時皆安靜下來,隻時不時側頭過去,看著外頭士兵手裏的槍。


    念英獨坐一輛車跟在他們後頭,這會兒,後頭那輛車的司機跟著前車一起停了下來。


    隨後,司機迅速下車,並恭恭敬敬地走到念英所坐的車門前,輕輕將其拉開。


    司機微微躬身說道:


    “小小姐,到了。”


    念英輕點了下頭,輕聲回應:“嗯。”


    隨後,有些急切地下了車。


    還未等前頭司機為眾人開門,她便快步上前,一把打開了林九的車門,“九叔,到了,快進來,我姐夫就在裏麵。”


    林九一抬眼,後座已沒了人,兩邊車門大敞開著。


    他連忙將目光投向車外,隻見自己的兩名徒弟正仰著頭,滿臉驚歎地打量著眼前這座雕梁畫棟的建築。


    而不遠處的靜之正背著手,穩步踏上一級階梯,朝著這邊望了過來。


    一看就是在等他,林九莫名鬆了口氣。


    於是抬腳下車,喚了一聲還在左看右看的徒弟們,便朝靜之走去。


    ……


    四人還未進屋,便聽到屋內傳來陣陣東瀛小調。


    靜之眉頭瞬間皺緊。


    經過九菊一派那事兒,她對東瀛人,乃至東瀛的各種東西,都失去了好感,甚至是厭惡。


    剛被念英引進大廳,眾人就看到“人力回轉壽司”。


    顧名思義,就是三個士兵藏在桌子中間,手托著菜盤子頂在頭上,在裏頭半蹲著身子旋轉著。


    人權在哪裏?!


    靜之瞬間無語。


    心中不由暗歎,果然是權利至上的年代。


    “豆豉英,你怎麽來了?”


    靜之猛地抬起頭來,目光朝著上方望去。


    當她終於看清楚座位之上那人的麵容時,心中不由得一驚。


    隨即,她迅速側過臉,輕聲向身旁的秋生詢問道:


    “這……這不是阿威嗎?怎麽感覺才沒多久不見,他升官這麽快啊?”


    秋生微微撇了撇嘴,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


    他同樣將聲音壓得極低,悄悄回答:


    “你可別認錯,這可不是阿威,而是阿威的親哥哥!”


    還沒等她消化完這個事實,秋生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悅地問元帥:


    “你幹嘛叫我們師父豆豉英啊?”


    隻見那元帥嘴角微微上揚,浮現出一抹輕蔑的笑容。


    他漫不經心地斜睨了林九四人一眼,隨後冷笑著說道:


    “哼,你們有所不知,想當年,你師父以前和我搶女人,隻可惜技不如人,搶不過我,就跑去做道士了。


    既然是道士嘛,道士英、道士英,叫著叫著可不就變成豆豉英嘍!哈哈哈哈哈……”


    說到最後,元帥竟是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起來。


    一來就被打臉,林九麵色瞬間沉了下來,靜之更是額頭青筋直跳。


    “你!”


    林九一把扯住靜之的胳膊,低聲說了句:“別衝動。”


    就在這個時候,念英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地朝眾人瞥了一眼,然後將目光聚焦在了元帥身上。


    隻見她眉頭微皺,滿臉都是不讚同的神色說道:


    “姐夫,九叔可是我專門請來給您看病的,您怎麽能這麽稱呼人家呢?”


    元帥聽後,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回應道:


    “看什麽病?我沒病啊,不過就是手腳偶爾有點僵硬,指甲稍微有點癢癢而已。”


    說話間,他不由自主地伸出那雙有些長且顏色開始暗淡的指甲,在自己的脖子上輕輕撓了幾下。


    隨著他手指的撓動,原本整齊扣著的綠色軍衣領口也被不經意地撥弄開來。


    站在一旁的靜之眼神敏銳,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元帥脖子上的異樣。


    她定睛一看,發現那裏竟有著兩個圓形的結痂。


    她心中一驚,連忙側過身子,壓低聲音悄悄地對著身旁的林九說道:


    “阿九,我之前去鎮上查看的那具屍體,脖子上也有這樣的血洞。隻不過,他脖子上的傷口要稍淺一些,但形狀和位置幾乎一模一樣呢。還有那任老爺,當時不也是這樣的?”


    文才也看到了,他在另外一頭扯了扯林九的袖子,低聲說道:


    “師父,我知道這感覺,癢起來還蠻舒服的。”


    話剛說完,其他三人皆一臉無語的看著他。


    咋?


    被僵屍戳了兩次,你還上癮了?!


    就在這時,元帥被念英勸得有些頭疼,於是一揮手,看似勉強,實則拿看土包子的眼神瞧著眾人:


    “哎呀,算了算了, 你們大老遠還沒吃飯吧,坐下來一起吃點?這東洋的撒西米,可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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