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你怎麽在家……”譚建雄麵露悲色,還以為她在外巡鋪子,這下可好,想瞞都瞞不住了。


    “女兒今日沒出去,原以為宮裏來人又要發難,所以才跟出來瞧瞧,爹……這都是命,您別因為我再觸怒龍顏,我去讓菱兒收拾東西,這就回祝家。”


    “心兒啊……”他心裏難受,這該死的祝培風,犯事都不放過他女兒,難道他譚家上輩子欠了他的?


    心竹過來挎住爹的胳膊,故作輕鬆晃了晃,“您別一張苦瓜臉,也不是去上戰場呢,不過替他們打理幾天府裏的事而已,您在家幫我經管好那兩間鋪子,新設計的首飾圖樣已經交給詹師傅,到時您想著叫大哥替我拿回來。”


    “好,好!”譚建雄一一答應,“要不要……去同你娘說一聲?”


    其實他一百個不願女兒回去,可形勢所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隻能向皇權妥協。


    “不了!”心兒搖頭,“連大哥小弟都不必知會,就說我去采石場選料子,要月餘才能回來。”


    若讓小弟知道,難免又是一場浩劫,再想痛快離家就難了。


    譚建雄思量片刻,終是說出心中所顧……“女兒啊,你回去可是回去,但不能再被祝培風甜言蜜語給蒙蔽了,事情一過,祝王府萬不能再留。”


    心竹盯著爹的眼睛,信誓旦旦保證,“爹放心,女兒初心不變!”


    *** ***


    “白月,幾時了?”祝培風舉著本書,把椅子擺在院中正對大門的地方,這樣一有人進來就立馬會被他盡收眼底。


    為了今天,他苦苦籌謀了將近一個月,已經到達忍耐的極限。那天早上醒來,當發現蓮雪渾身赤裸躺在自己身旁,他嚇得魂飛魄散、差點驚掉下巴,也萬分懊悔,愧對心竹的內疚感鋪天而來。


    他根本不想跟她發生任何親密關係,但木已成舟,恐怕今天營中就會傳開她在他帳內過夜的消息,他又要如何狡辯?


    可記憶慢慢回籠,才想起昨夜自己隻喝了一杯,怎麽可能就導致這種局麵?繼而反應過來,一定是那惡毒的女人在酒裏做了手腳,才讓他不慎著了她的道兒。


    千防萬防,終究百密一疏!


    再看見地上那件心兒長穿的素裙,便更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想來也許一切都是她早就計劃好的,此次就是有備而來,足見此女用心何其毒也!


    氣惱之餘,他一時也想不出對策,最終隻能做了最差的選擇,那就是掩耳盜鈴、裝作什麽都沒發生,匆匆穿上衣服便走了。


    自那以後就再也沒回過家,好在蓮雪也識趣,一直安分守己待在王府,著實讓他鬆了一大口氣。但對心兒的思念卻越發強烈,時時刻刻都惦念著怎麽能讓她回到自己身邊。如今天助他也,計劃得逞,太守府也為明哲保身把雪蓮接走,他終於可以和他的妻子團聚了。


    之前欠她的、對不起她的,他一定會用餘生加倍補償,隻求她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回爺,已經申時了,眼看太陽就要下山。”


    祝培風表情微沉,“已經這樣晚,那門外怎麽還沒動靜?廚房做好飯了嗎?可有少夫人最愛吃的銀耳羹?”


    “哎!“白月一歎,“爺……您是不是忘了,咱們是被軟禁、不是休假,別說銀耳,廚房連菜葉也沒幾根了,皇上這次看來是真跟您動了氣,連送菜的車都不許入府,照這樣下去,沒幾天就得坐吃山空,哪還顧得上少夫人愛吃什麽?有得吃就不錯了!”


    祝培風手攥成拳頭,已經預料到心竹回來是要跟他過一段時間苦日子的,但這不過暫時的困境,等兩人關係修複,心兒再懷上身孕,他立即就答應皇上出征。


    “一人做事一人當,明天我會寫道褶子讓內務府呈上去,府中奴仆若有想離開的,就歸還賣身契放人走,一來不至於連累無辜、二來也能省些口糧。”


    “是,奴才知道了,一會兒就去跟老管家打招呼。”


    “好了,快去廚房吧,讓盡量準備幾道少夫人愛吃的菜。”


    “是!”


    白月離開後,偌大的院子就隻剩下他一人,祝培風把隻翻過四頁的書扔在椅子上,緩緩來到一棵大槐樹前,手摸著樹幹,思緒卻飄向別處。


    被關了一天一夜,他盡量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隻一心一意等著心竹回來,也不知嶽父嶽母會不會同意,即便同意……心裏也一定恨死他了吧?


    尤其那倆大舅哥,一個比一個難纏,萬一譚憲插手怎麽辦?萬一譚宬那倔小子死活不讓她來怎麽辦?越這樣想、他便越沒底,幹脆舉步走到門口,跟忘妻石一樣直挺挺站在那翹首以盼。


    可驀地,居然看見從門廊後迎麵走來一個人,身後還跟著一名小丫鬟,他微張開唇,仿佛被定了身,目不轉睛看著她朝自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連呼吸都忘了,生怕太用力,自己便會從這場美夢中驚醒。


    是他眼花了嗎?是他看錯了嗎?還是他太過渴望出現了幻覺?他的妻,她、她、她……真的回來了……


    跟神色激動的祝培風相比,譚心竹臉上反而沒什麽多餘的表情,緩步來到他麵前,微微屈膝行禮,“妾身見過世子爺,給世子爺問安。”


    她身後的菱兒也隨主一同問候。


    祝培風穩穩神,突然出其不意一把將人擁入懷中,大掌扣在她後腦,發自內心的懺悔,“心兒,對不起!”


    她以為他是為最近一段時間的事,但他卻是為和蓮雪發生關係的事,


    兩人各做它想,但一個動容、一個冷漠。


    任他抱了一會兒,心竹抬手緩緩將其推開,也避開了他的碰觖,低聲道:“妾身先回房把東西放好,一會兒再去找老管家商議府裏的事。”


    他的眼神侵略性太強了,讓她無力招架,往事一幕幕出現在腦海,酸、甜、苦、辣,最終都被調和成一味澀,尤其重回這帶給過她幸福、又帶給過她痛苦的故地,更是讓她心中五味雜陳,哪還有精力應付他的一往情深?


    話落,為求自保,她拉過菱兒便往府後走去。


    而祝培風雖未直接攔人,但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出聲大喊,“娘子……”


    這一嗓子讓心竹瞬間僵在原地,踩在台階上的腳邁也不是、收也不是,唯堅持著不回頭,才是她保留的最後一絲倔強。


    “為夫隻是想說……事情也不急於一時,別太累,一會兒吃飯我去叫你。”


    一股衝動,迫使他想上前深深吻住她,告訴她……我愛你!無論被陷害和別的女人發生了什麽,我都隻愛你!也感謝老天讓你重新回到我身邊,給了我一次能與你重歸於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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