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譚憲幾經思量,終是忍住衝動沒將此事告訴母親,而是走到書房去稟告爹。


    畢竟關乎到妹妹後半輩子幸福,他總得找人商議商議,看怎麽徹底和祝家了斷,還能不傷及兩府的體麵。


    譚建雄獲知消息後極為震驚,一把握住兒子肩膀,“什麽?人已經抬進門了?你沒看錯吧”


    “爹,不光我,整條街的人都看見了,祝培風還要來跟您和娘賠罪呢,被我攔下了”譚憲愁容滿麵,“明日隻要妹妹一出門,肯定會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譚建雄咬緊後槽牙,氣憤的用拳頭在桌麵上“咣咣”捶了兩下,以宣泄心中的憤慨之情。


    “好好好!看來親王府是真沒把我譚府放在眼裏,心兒在娘家住了這些時日,不說找人來說和說和,反光天化日把人接回去了,對方是誰?值得祝家這樣?”譚建雄氣白了一張臉,想到女兒知道後會如何傷心,就如同被鞭子抽在身上。


    “兒子回來時順便打聽了一嘴,新婦是太守府小女兒蓮雪。”


    譚建雄目光冷峻,呲笑一聲,“怪不得,人家一家現在可是如日中天,咱們確實比不了,我現在就要去趟親王府,把休書要來,這正妻之外我女兒還不稀罕呢。”


    說罷,他提袍就要走,譚憲卻立即將人喚住,“爹,要休書的事,是不是該先征求下妹妹的意見?其實剛才我一氣之下也跟祝培風提了和離,但話說出口,便有些後悔了。”


    “您想,單以世子爺這個身份,取側室或者納個妾也並非什麽大事,萬一……萬一妹妹自己想開了呢,願意回去繼續跟祝培風過日子,我們這般替她做主,是不是就破壞了心兒的婚姻?還給她留個善妒的名聲?畢竟兩人這麽多年相伴,也不是說分就能分的!”


    “你胡說,我譚建雄的女兒,是能想開這種事的人嗎?再者……祝家這樣可並非簡單的納妾,而是典型的采低捧高,心兒回去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她這個正妻已經有名無實,此刻就是她想回祝家,我這個做爹的也絕不會允許!”


    “爹,之女莫若父,您放心,女兒自離開祝家起就沒打算再回去!”譚心竹柔弱且堅定的聲音自外麵傳來。


    她剛才無意間知道大哥從醫館回來了,卻麵色嚴峻直接進了爹的書房,還以為是祖父出了什麽事,便想著過來問問,沒料到……居然在外麵聽到兩人這番言論,心一時間墜入冰窟。


    父子倆對視一眼,知道紙終究包不住火。


    譚憲趕緊將人迎進來,“妹妹,你先別著急做決定,出一家進一家可不是那麽容易的,若祝培風能一心一意對你……”


    “大哥,咱們就別自欺欺人了”心竹打斷他,“我知道,大哥是為了心兒好,也為我日後的名節著想,但如果能接受,我就不至於一意孤行從親王府出來了。”


    看著旁邊身型佝僂的爹,好像一下比平時老了十歲,還有滿麵愁容的兄長,她心裏已經萬般不是滋味。


    “關於這樁婚姻,經過一個月的思考,我已經想明白了,一年多未孕罪不在我,相信婆母也明白這一點,不過找個借口,把這頂帽子扣在我頭上罷了,好給迎娶側室找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而兩個人成婚,關乎到的不光是兩個人,還有兩邊的家庭,祝家主母的所作所為是我接受不了的,而且蓮雪一過門,此種事以後也定少不了,對方背後還有蓮貴妃撐腰,不是咱家可以惹得起的。


    權衡利弊之後,心兒願意退出,況且我的性格就是寧為玉碎 不為瓦全,既祝培風已不屬於我一個人的丈夫,那我寧願不要,所以無論是為自己還是為譚家,和離都是最好的選擇,爹這點是說到我心坎裏了,我沒力氣、也沒精力,整日在後宅之中成日與人勾心鬥角,不如早早抽身而退,至於和祝培風之間……自他同意娶蓮雪那刻起,就先置我們十年的感情於不顧了,我又何必留戀?”


    “好閨女,你真是這麽想的?”譚建雄跨步過來。


    “千真萬確,所以爹和大哥不必為我擔心,我今年剛十八,未來還有很多個十年,根本不必為這一個而毀了一輩子。”


    看見她的豁達,連譚憲都忍不住佩服,“好妹子,你真讓大哥刮目相看了。”


    放眼整個京都,如他妹子這般氣度的女人能有幾個?


    “大哥可別誇我了”心竹愣擠出個笑臉,“為今之計,就是快刀斬亂麻,越早和親王府劃清界線越好,也能給譚家挽回些顏麵,但礙於貴妃那邊的地位,咱們切記不能硬碰硬,爹……凡事還需講究個方法。”


    “心兒有什麽主意盡管說,爹都聽你的!”若真和祝家撕破臉,譚建雄也擔心女兒會夾在中間為難,但而今心竹都不願將就,唯一的顧慮也解除了,他當然無不順從!


    “爹,不如……我們就等著祝培風主動登門吧,現在大張旗鼓提和離,就會把錯處落在咱家,說我容不下太守的女兒,傳到蓮貴妃那也得罪人,而且跟王爺和祝老夫人比,祝培風總歸好說話一些,所以這事莫要主動出擊。”


    譚建雄思量一瞬,“嗯……心兒說得有理,剛才是爹衝動了。”


    “可是妹妹……看祝培風剛才的樣子,是斷不肯同意和離的,還、還讓我在你麵前說好話呢。”譚憲接話。


    心竹連同五髒都跟著一陣絞痛,此時就算幾籮筐的好話,恐怕也挽回不了什麽了。


    “他會同意的,而且隻與他說,我帶去的嫁妝興許會一件不少全部還回來,但要拿到婆母那,萬不會這樣順利。”


    雖然兩人的感情已經走到盡頭,但對祝培風的為人,心竹還是認可的,他不屑做那種克扣妻子錢財的事。


    “爹、大哥……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如今能做的就是先安心等待幾日,若弄得太僵,怕是也不好收場。”從古至今都是商懼官,何況還有蓮貴妃那棵大樹作為後盾,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


    “好,我們知道了。”


    譚建雄第一次見識到,原來女兒竟是這樣沉得住氣!雖纖細身子盈盈站在那,但氣勢倒有幾分萬夫莫敵的意思。誰家女人不是一知丈夫要娶平妻就連哭帶嚎、要死要活的,可她還能調理清晰分析其中的成破利害,最後果斷選擇抽身而退,要他說……這股冷靜勁兒絕對是經商的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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