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容兒知道您傷心,容兒也傷心。”安陵容柔聲開口,眼眶裏噙著淚,看向皇上,皇上也定定的看向安陵容。


    此時的皇上,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嘴唇微幹,麵色也有些發白,似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


    “容兒,你老實回答朕,你對朕,可是真心?”皇上依舊定定地看向安陵容,不想錯過她每一個神情。


    “皇上是容兒的夫君,容兒對皇上自然是真心。”安陵容也看向皇上的眼睛,認真地道。


    “可若是哪一日,你發現朕……”皇上開口,看著安陵容,卻沒有問下去的勇氣。


    “發現什麽?”安陵容追問,皇上目光卻閃了一下,將安陵容擁入懷中。


    “容兒,答應朕,不要辜負朕。”皇上將雙眼埋在安陵容的肩頸間,低低開了口。


    “那是自然,四郎是臣妾的夫君,更是臣妾的天,臣妾豈會辜負四郎?”


    安陵容抬手撫了撫皇上的背脊,皇上感覺到背後從安陵容掌心傳來的溫熱,突然就安了心。


    “臣妾知道皇上傷心,皇上傷心,臣妾也傷心,可即便是再傷心,皇上也要顧念自己的身子,皇上不心疼,容兒也心疼。”


    安陵容輕輕拍了拍皇上的背,皇上依舊沒有說話。


    安陵容心中無奈,別的想法沒有,隻覺得皇上著實有些重……


    “容兒,你說,她為何如此狠毒?那可是她的親姐姐啊!她怎麽下得了如此狠手?!”


    皇上語氣哽咽,安陵容才感覺自己脖間的龍華已經帶了微涼的濕氣。


    安陵容聽了心中不免冷笑,眼前之人與皇後果然是天生的一對!他竟還真好意思問出口!


    若問這世間誰能與皇後一般狠毒,也就眼前這位了,一個毒殺了自己的姐姐,一個又何嚐不是弑兄殺弟?!


    “‘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皇上,臣妾雖也猜不透她的心思,但臣妾也知道‘權勢迷人眼’的道理,身在其中,或許,她也有她的不得以吧。”


    安陵容低聲斟酌著開口,自己能想到皇上的登基之路,以他多疑的性子,自己若是大肆抨擊,哪日他想起自己也是這般之人,再惱了自己……


    皇上聽完,又是久久的沉默……


    “四郎,用些東西吧,太後娘娘也著急的緊。”安陵容再次開口,皇上終於動了動,起了身。


    “臣妾帶了些雞茸粥來,皇上用一些吧,皇上不為了自己,為了天下百姓,也要保重身子。”


    安陵容給皇上拿了軟枕,讓皇上往後倚的舒適些,便盛了些粥,一口一口地喂與皇上。


    皇上直直地看著安陵容,安陵容也不在意,就這麽一口一口地將盛了滿勺的粥湯遞到皇上唇邊,皇上也沒有拒絕。


    “容兒,你說的對。”皇上突然說了一句,安陵容一愣,問:“皇上說什麽?”


    “‘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權勢也好,情欲也罷,人在其中,便會有身不由己,如此,朕雖依舊恨她,卻也想通了。”


    皇上接過安陵容手中的湯匙和碗盞,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安陵容聽了此話,才真正放下心來,伴君如伴虎,一句勸不好,不定就惹惱了眼前之人……


    這晚,安陵容陪著皇上用了晚膳,宿在了養心殿,皇上擁著安陵容入眠,這一夜,竟是少有的什麽夢都沒有做。


    第二日上朝的時候,皇上一改昨日頹廢之色,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


    皇上看著正在給自己整理朝服的安陵容,又想起了那句‘縱使晴明無雨色,入雲深處亦沾衣’。


    那些困了自己多年,來自祖先們在夢中的聲聲質問,因著這一句,都解開了……


    自己的所作所為,皆是不得已,那自己又有什麽錯?!


    “容兒,謝謝你。”皇上開口,因著早起還懵懵的安陵容疑惑地看向皇上。


    “皇上說什麽?”安陵容隻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沒什麽,你再去睡一會吧,待朕下了早朝,同你一起用早膳。”皇上說著摸了摸安陵容清麗地臉頰,滿目柔情。


    “那臣妾等皇上。”安陵容柔聲開口,朝著皇上輕福了一禮。


    這一次,安陵容在養心殿待了整整三日,直到華妃求見,安陵容似是看了救星一般,終於可以回去了……


    *


    安陵容才回到承乾宮,就帶了禮物去了延禧宮。


    “幾日不見,公主竟是像換了個人,這粉嫩的小臉,可真好看。”安陵容一臉驚喜地看向小床上的小奶團子,開了口。


    “許是日日在我跟前,我竟沒覺得她有何變化。”富察也看向小床,一臉的慈愛。


    “你可給公主取了乳名?”安陵容深手拍了拍繈褓,小奶團子竟然咧嘴笑了一下…


    “封號都是等公主滿月皇上給封的,她的乳名,我這正等著你來取呢!”富察看向安陵容道。


    “姐姐莫要說笑了,我對詩詞歌賦一項都不精通,能取什麽好聽的名字,姐姐還是自己取吧。”安陵容聽了,自己都覺得好笑,隻笑著搖了搖頭。


    “若不是你,我們母女能不能活得下來,還未可知,她的命都是你給的,乳名自然是你來給取。”


    富察拉著安陵容的手,說著又紅了眼眶,都道大恩不言謝,如今她想謝,便覺得天下之物,根本就沒有能以表自己謝意的。


    此後,便隻以真心相奉,才能全了自己的謝意。


    “好好好,好好的,怎麽又紅了眼,月子裏若是哭了,可是會落下病根的。”安陵容忙開口道,富察點了點頭。


    “不過,你得容我想想,蓉錦的這個乳名是因著欣貴人思念蜀地的家人而取的,咱們小團子,也要取個有意義的乳名才好。”安陵容托腮思忖著……


    “‘鸞鳥鳳皇,望舒繼白日’,我希望公主日後是光明自由的,姐姐覺得“望舒”這個名字可好?”


    安陵容思索了良久,眼睛突然亮亮地看向富察。


    “你取的,自然是極好的。”富察點頭,笑著答應。


    如此,兩人便給公主定了乳名為“望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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