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快!公主這是怎麽了?!”皇上大驚,朝著一旁的孟兆興喊了一句,神色慌張。


    孟兆興應下,還沒上前,奶娘就一臉笑意地笑著道:“回皇上,公主應是在排臍帶穢物,這是正常的,公主這是正用力呢,瞧這小臉通紅,公主定是個康健的。”


    “嘿嘿嘿……小家夥,嚇朕一跳。”皇上聽了,不由地笑了兩聲,將公主遞給了奶娘。


    待奶娘給公主重新換好了衣物,皇上再次抱在懷中時,小家夥便開始打哈欠,隨後便漸漸睡去。


    “公主瞧著就是個有福氣的,白白淨淨的不說,還能吃能睡的。”一旁的安陵容笑著開口,皇上聽了也笑著點了點頭。


    “皇上要去看看瑞嬪嗎?”安陵容輕聲開口,皇上點頭便抱著繈褓往內殿走。


    內殿已經打掃幹淨,雖然熏了香,可因著剛剛當了產房,還是能聞到淡淡地血腥味,女兒家生孩子,當真是從鬼門關走一遭……


    安陵容看著躺在床榻上的富察,不由地感慨,誕育子嗣,固然是好事,可這宮中,處處都是吃人的魔鬼,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


    安陵容抬頭看了一眼站在皇上旁邊的皇後,目光便狠毒了幾分,皇後!絕不能留!


    “小主,皇上來了。”桑兒喊醒了富察,富察睜眼,看見到皇上,麵上便帶了笑。


    “皇上,臣妾……”富察開口,身體將起未起,一副想要行禮的樣子。


    “快躺下,免禮。”皇上笑著開口,走到了床榻前,一臉笑意的開口,富察便明白即便自己隻生了個公主,皇上也是開心的,也放下心來。


    “瑞嬪,你瞧瞧,這小丫頭睡的香著呢!”皇上說著把繈褓放在了富察旁邊,富察瞧著那睡的正香的一團粉白,也露出了一個燦然的笑。


    “皇上,她怎的這樣小?小臉兒還沒臣妾的巴掌大……”富察看向繈褓中的小嬰兒,嘴上嫌棄,臉上卻滿是幸福的笑。


    “新出生的孩子都是這麽小,朕記得……記得蓉錦剛出生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粉白粉白的,十分惹人疼。”


    皇上說著又看向床榻上的繈褓,安陵容知道他想起的肯定不是蓉錦,抬頭看了皇上一眼,見他麵色還算正常。又看向皇後,皇後的麵色卻不大好,心中了然,皇上應是想起了他與純元的那個孩子。


    而皇後想起的,應該是她自己的孩子……


    “臣妾也記得蓉錦剛出生時候的樣子,這孩子確實是有幾分跟蓉錦像的,都是眉清目秀的。”


    皇後回神,換了一副笑臉,上前一步,看向富察身邊的繈褓,一臉慈愛地開了口。


    “都是皇上的女兒,自然是要像的。”富察聞聲,看向皇後,麵上的笑意瞬間消失,沒說請安,也沒說感謝,說完更是不再看她一眼,說話的語氣更是淡淡。


    皇後聽了麵色也不甚好看,可又礙於皇上就在這裏,還有剛剛之事,已經惹得皇上心情不悅,她也不好就此發作。


    隻委屈地看向皇上,皇上卻是不以為意,什麽也沒有說,皇後又是一陣傷感……


    富察抬頭,眉頭輕挑,隨後又燦然一笑,看向安陵容道:“陵容,你瞧,她睡著了還會打鼾呢,真的是個活生生的小人兒,陵容,她是活的……”


    富察把手放在嬰兒鼻間探了探,抬頭間,又帶上了笑,看著皇上和安陵容,滿眼的笑意。


    “你們瞧瞧,她說的都是些什麽話?都是當母親的人了,也沒個忌諱,真真是該打!”


    安陵容說著輕輕拍了拍富察又道:


    “剛太醫說了,這小丫頭,康健的很!日後定是個安康無憂的!”安陵容說完又點了點富察的額頭,其他嬪妃也都跟著笑。


    “還不是剛剛從景仁宮回來的時候遇了險,我到現在都還怕呢!皇上,今日若不是怡嬪在臣妾身邊護著臣妾,臣妾和孩子怕是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富察說著說著抹起淚來,淚光楚楚,好不可憐。


    “好好的,怎麽就哭了?剛生完孩子,可是不許哭啊,仔細傷了眼睛。”安陵容忙將手中的絹帕遞了過去,一臉擔心地安撫道。


    富察接過,拭了拭眼角的淚,隻忽閃著濕漉漉的眼睛,一臉委屈地看向皇上。


    “你放心,朕已經命馮馳去查了,朕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皇上說完,安陵容就看到身邊的皇後身子微微閃了閃,麵上欲言又止,卻是什麽都沒有再說。


    “皇上英明!臣妾謝皇上為臣妾做主。”富察說著就要起身行禮,皇上抬手輕輕撫了撫富察道:“不必多禮。”


    “你現下怎麽樣?餓不餓?可要用些人參紅棗粥?桑兒一早就熬好了。”安陵容看向富察,富察虛弱地點了點頭。


    安陵容見狀回頭吩咐榆兒,卻發現皇後身邊的繪春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了繡夏,於是往門口走了兩步讓菊青去找小鍾子看看繪春去了哪裏。


    繪春這丫頭,可是今晚的關鍵人物,事情還沒辦完,可不能就這樣消失了。


    安陵容回到內殿的時候,眾嬪妃都還在看小公主,這個誇公主的下巴長的像極了皇上,那個誇公主眉眼與富察一般無二……皇上和富察臉上都帶著笑,如此看去,倒也算是一片祥和。


    *(兩章合一)


    鹿園假山後。


    小鍾子著人去找繪春,探了很久就沒探到繪春的消息,就在回去之時,路過鹿園假山的時候,忽地便聽到裏麵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哭泣聲。


    小鍾子聞聲,便放慢了腳步,輕腳向那著那聲音的方向靠了靠,便聽到了繪春說話的聲音。


    “我求求你了,蕊兒,給我點吧,給我點,你讓我做什麽都行!蕊兒,我快不行了!”繪春的聲音著急中帶著喑啞,語氣裏帶著痛苦,正在求著什麽人。


    “想要銷魂湯?當然可以,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自然是會給你的。”名叫蕊兒的小宮女開口,語氣裏帶著嘲諷的笑意,甚至還能聽出她對繪春的不屑。


    “我說!我什麽都說!隻要你給我!隻要你給我!蕊兒,求你給我一口!我真的快不行了,蕊兒……”繪春繼續開口求著,聲音都高亢了不少。


    “我這裏有張供詞,隻要你願意畫押,立馬就給你,如何?”蕊兒高高在上的聲音接著傳來,這次語氣裏帶著認真。


    小鍾子一聽,便又慢慢地靠近了些,從假山後麵探出一雙眼睛,就看到繪春此時已經蜷縮成一團,說不出話來。


    “你若是不同意也行,你不同意,那我可就走了。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哥哥欠下的那些賭債,若是今日不還,明日就會去見官!還有你哥哥前年虐打死你嫂嫂的事,你嫂嫂的娘家也正等著一個結果呢。”


    蕊兒居高臨下地看著跪縮在地上的繪春開了口,麵上帶著笑意,一點也不像是在逼迫於她。


    “求求你!求求你……”繪春聽了,忙上前要去拉蕊兒,蕊兒便往後退了兩步,開口看向繪春道:


    “繪春姑娘這是做什麽?從前我在你跟前伏低做小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可憐可憐我?!”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哥哥,求求你了,蕊兒,求求你!”繪春還是努力上前跪爬了幾步,拉住蕊兒的衣服,聲音應是因著身子不適,便聽起來有些淒厲。


    “ 我沒說不給你機會啊,機會就在眼前,隻要你肯在這把押畫了,我自然是會給你機會的。”蕊兒依舊笑著看向繪春,繪春的眼中流出憤恨之色!


    “你一開始接近我,便就是因著這個目的是不是?”繪春開口質問,隻是瞬間便又蜷縮成一團,無法再開口。


    “那是自認,不然以你這樣的性子,誰願意與你一起相處?!”蕊兒開口,眼神輕蔑,像是在看一個喪家之犬。


    “你如今這樣,要怪就怪你自己,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蠢的人,主子讓我去接近你時,我還當你是個難纏的。不過幾句恭維的話,就能讓你全盤托出,你呀!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蕊兒看向已經蜷縮在地上打滾的繪春,繪春卻一邊打滾,一邊嗚嗚地哭了起來。


    是啊,都怪自己,從前她總感覺剪秋時時壓在自己頭上,覺得自己與她是同時伺候在皇後跟前的,自己不僅比她聰明,還比她膽大,皇後娘娘的許多事都是自己替她做的!


    可憑什麽她剪秋就能成為景仁宮的掌事姑姑?!憑什麽!她自認比剪秋有能力,憑什麽自己不行?!


    這一次剪秋入了慎刑司,她憂心之餘,便是竊喜,她以為自己的好日子要來了,因為沒了剪秋,這後宮之後的小宮女都上趕子來巴結自己,自己便一時忘了行,落了個如今下場……


    是啊,如今除了怪自己,她還能怪誰呢?!


    “我若是畫了押,皇後娘娘也是不會放過我的家人的,求求你了蕊兒,求你放過我的家人吧……”繪春不敢再想,隻忍著痛苦祈求著,身體也是縮的更緊了…


    “那就要看你選擇了,況且咱們主子說了,隻要你願意畫押,咱們主子保你家人一點事沒有,你如今信誰,便就選誰,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開弓沒有回頭箭,你可要想清楚了才好!”


    蕊兒開口,也不著急,依舊是一臉笑意地看向跪在自己麵前之人。


    “你,你說的可是真的?!華妃娘娘當真能保下我全家?!”繪春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再次拉著蕊兒的衣袖道,麵上終於有了絲絲喜色。


    “咱們主子既然能說出來的話,那便一定就是真的!你快點選,再不選,我可真走了!”蕊兒做勢要走,繪春忙上前拉住了她。


    “我畫押,我這就畫押,隻求娘娘能保住我的家人……”繪春聲音微顫,麵上更帶著一陣瘋狂的興奮……


    繪春這邊剛說完,蕊兒便抬了下手,此時,小鍾子才看到陰影處還站著一個人,隻見那人從陰影中出來,手中還端著一個托盤。


    那小太監將托盤遞到繪春麵前,繪春顫抖著遲遲不肯下手,那蕊兒也不著急,就站在那裏看著,借著月光,看著自己手指上剛塗的蔻丹。


    突然,繪春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了一般,整個人再次扭曲成一團,隨後顫顫巍巍地將手伸到唇邊,咬破了皮,在那張紙上畫了押。


    “這就對了嘛,要是早一些畫押,也不至於受這罪了,小柿子,將銷魂湯給她。”蕊兒說完,拿起托盤上的那張紙,朝著那手印的地方吹了吹,疊好放進了懷中。


    繪春則像是老貓聞道了腥,那小太監剛把竹筒遞過去,繪春就迫不急地搶下開始喝,濕了衣襟都不在乎。


    “這些銷魂湯也隻夠你緩解今晚的,你若老實聽話,你便什麽都好解決,若是說了不該說的話,那更是是什麽都好解決。”


    蕊兒繼續開口,繪春直到喝完才又道:


    “隻要你們肯放過我哥哥和母親,我什麽都願意做。”


    “那就好。”繪春完,再次看向繪春道:“你最好別給我耍什麽花招!若是想做出什麽不該做的,就想想你哥哥和你全家!”


    “那,那若是我照著你說的做了,那日後的銷魂湯……”繪春看向蕊兒,麵上滿是期盼之色。


    “此事若是成了,定保你日後有喝不完的銷魂湯……”蕊兒露出一個鄙夷的笑,小鍾子都能讀懂她想說的話,繪春卻是一臉的喜色。


    這件事,不管是誰贏了,繪春都不可能活,繪春的家人也不可能活,這個道理,若說繪春自己心中不清楚,小鍾子是不信的,她如此之說,也不過是給自己找一個妥協的理由罷了……


    繪春如今眼中能看到的,估計也就是那一壺“消魂湯”了……


    “謝謝蕊兒,謝謝蕊兒……”繪春開口,有些口不擇言的興奮,蕊兒卻沒再理會,小柿子公公拿起繪春喝完的那個竹筒,與蕊兒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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